青海羌民的婚姻^[1]

李自发

青海种族，极其复杂，人数较多者厥为汉回蒙羌四族，汉回杂居于青海东部，生活方式与陕甘居民大致不差；蒙民居于柴他木及祁连山南北麓，风俗制度，颇似外蒙；羌人者青海之土著也，属西藏族。吐蕃亦其别种也。羌人，游牧于青海—青海之青海—南北两峰及巴彦山草原一带，善骑好斗，颇有尚武精神，风俗习惯亦与他种人迥异，兹举其婚姻一端，书之如次。

（一）恋爱 男女幼时，同牧荒野，戏谑玩耍，不避嫌疑，及其长也，两性本能发达，相慕之心，日益浓厚，迨相互默认，引为意中人时，男遂往来女家，出入无阻，又当协助工作，虽极劳极苦之事，亦所不辞。两家帐幕相距遥远者，往往留宿女家，同衾共枕，喁喁私语，彻夜不绝。父母见其情投意合，恋恋不舍，待之益形优渥。迨经长期交结相识沉深，情颇弥笃，乃正式要求父母，两家父母详加审查，认为匹配相宜，始得允诺，既得双方允诺，恋爱遂告成功。或因男女往来日久，生育子女，则其父母喜欣异常，视同亲子亲孙，无丝毫卑污之意。而他之与她，曩者偶因感情松动而伪爱者，及生子女，成绩彰然，乃有不得不成夫妇之势。嫁娶时，将其预产子一并娶回，然得双方同意，留于娘家者亦有之。

（二）聘婚 既得正式允诺，男家央请媒人先送手帕，女家纳之。继送岳母以奶牛一头，富者又送岳父以良马一匹，表示虔诚而酬养育其妇之恩也。此后婚姻大事，遂聘定焉。正式婚嫁时，女家妆奁除衣服饰品而外，将其家财——牛羊牲畜，按照全家人口，公平分配，每人应得若干，即以应得之财产，为其媵物。唯男家一毛不拔，白得人口而已。亦有以氆氇珠宝为财礼者，女家往往谢绝不纳，盖以女易财，惹人讥噪也。

（三）同居 实行同居之日，请坐家僧主婚，两家皆设酒杀羊，焚香诵经，亲友族人，咸来庆贺。卜定良辰，新郎身著鲜衣，跨马往迎新妇，在娘家欢宴毕，请善言语者讲述高尚之恋爱故事；并祝其丝罗永结，天长地久。词毕，缘鞍上马，新郎新妇并辔而驰，亲友族人驱羊牵马，前拥后护，络绎不绝，沿途纵声歌唱，音韵嘹亮，如鼓瑟琴。虽七十老妪，亦连声呼快，歌不绝口。至男家鸣笳弄笛，乐声大震，欢欣鼓舞，达于极点，新夫妇翻身下马，彩衣翩跹，意气扬扬，先拜佛像，次谒翁姑。礼毕，复设宴款待，众宾恣意欢饮，酒后耳热，男女起舞，清歌相答，逸兴遄飞，足动手扬，做出种种姿势仿佛西人之跳舞。歌舞既毕，袖盛炒面相互涂抹，或以水相泼，花样百出，戏谑如狂，兴高采烈，尽欢而散。翌日，执役如常，无分其为新郎新妇也。

（四）离婚 离婚之事，在羌民之中，殊属鲜见。然伉俪不睦，以至互相讨厌，不能再施绵延，偶因争端，对佛吃咒，誓言“永断葛藤”，决无翻悔；并于酋长案下具结为据，百世姻缘，从此绝裂矣。分居之日，央请中人，将其当日媵从之牲畜什物及同居后二人所有财产，一并平均分配，不得男多女少。至于儿女之养育问题，年长者，从父从母，任其自择；年岁幼稚尚无主见者，父不纳即归其母，乳儿时时不离母怀抱，当然不成问题矣。离婚手续办理清楚，妇即收拾一切，投往娘家，娘家耻而不纳，则插幕他处，独立生活，曾几何时，帐中喁喁有人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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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原载于《新亚细亚》1932年第2卷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