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落网,案子告一段落。
傅之洲把手里能解决的所有事情抓紧处理完,这一段日子一直待在医院。
期间,杨云来过一次。
在关游卡印象里,杨云一直是一个非常注重保养的人,因为母系杨家本来也算是个富裕人家,说她是一个极其在意自己形象的贵妇也不为过,但当她敲了门进来后,关游卡是真真实实打心底有些讶异,她看起来真的很憔悴,比她这个大病初愈的人还要憔悴。
看得出来,杨云进来的时候,心里很忐忑,因为她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杨姨,他好一点了吗?”
被傅之洲扶着坐起来,感到室内无边的寂静与尴尬,关游卡开口,率先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氛围。
杨云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似乎还带有一些对关游卡主动开口的感激。
关游卡感觉到了,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爸三日前就醒了,他现在身体基本稳定了,但还很虚弱。”杨云道,声音不大,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入关游卡的耳中。
听到那个称呼,关游卡下意识皱了皱眉。
傅之洲替她掖好被子,给杨云拿了一个软凳。
“坐下来谈吧。”
“谢谢。”杨云对傅之洲点头道谢,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软凳。
看到傅之洲想要走出房间,关游卡想叫他,但动了动嘴,还是没发出声音。
“咔擦”一声,门被关上。
关游卡把目光重新落到杨云的身上。
“您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小关”,顿了半晌,杨云才说了这么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她的力气似的。明明是两个字,说得却很慢很慢,说完还有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关游卡眯了眯眼,捏着被子的手不禁紧了些,倒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她说下一句。
床边的茶还氤氲着暖暖的水汽,关游卡偏着头,盯着杯子上方逐渐消散的水汽,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姐姐已经去世了。”
关游卡的眸子在那消散地快要看不见的水雾上粗粗饶了一圈,她便转头看向杨云。
“所以?”不等杨云开口,关游卡紧追着开口,“所以小姨就能肖想姐姐的丈夫吗?所以小姨对自己的姐夫是抱有怎样的心思呢?所以母亲去世,小姨便要光明正大地当我后妈吗?啊?是这样吗?”
一口气说完,关游卡还猛地咳了几声,嗓子发干发痒,但关游卡却无暇顾及,只直直地盯着坐在床尾旁凳子上的杨云。
杨云看她咳嗽,本欲起身相迎,却被她冰冷的眼神钉得坐在了原地,怔住不动。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杨云道:“我没有想取代姐姐的意思,我和松哥是在姐姐去世以后才相爱的。姐姐生前,我们是完全……”
说到最后,杨云不禁噤了声,像是不知道究竟要怎么解释才好,最终细细地叹了一口气,轻若无闻。
“小关,我没有背叛姐姐的意思,真的。”
“……”关游卡轻笑了一声,视线在她苍白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轻嗤一声,“知道了,你回去好好照顾他去吧。”
这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了,而关游卡口中的“他”不必明说,杨云也知道指的是谁。
站起身,杨云看着她,“那小关好好养伤,这医院是松哥的,你尽管要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
关游卡没说话,杨云看着她,抿了抿唇,转身走出去了。
打开门,发现傅之洲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一个餐盘,心里微微惊讶,但仅一秒就恢复正常。
看着杨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关游卡放松地仰靠在背后的靠垫上。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提不起一点表情。
傅之洲进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模样,端着盘子超前走了几步,关游卡似才意识到他的出现,强勾着半边唇,“男朋友,回来啦!”
微微弯起一边眉,傅之洲把悬浮桌挪过来,把餐盘放在上面,“男朋友说你笑起来真丑。”
“……”关游卡强撑着的笑意彻底僵在了嘴角,这下是彻底被气笑了,“你才丑呢!”
用劲过大,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傅之洲一手放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一手端起床边的保温杯里,手摸了摸杯子内壁,“温度正好,喝一点,润润喉咙。”
关游卡含糊不清地嗯了声,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喝了几口。
但也没感觉好多少,觉得这喉咙就像是荷叶似的,水从上面经过,直接就滑走了,一点不会浸润,喝了水,和没喝差不多,一样干。
缓了好一阵,关游卡抬起头,“你听见了吧?”
“嗯。”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傅之洲顺着她的背,点点头。
“那你怎么看?”关游卡抱着杯子问,极其渴望他能给出一个让自己不再纠结难受的答案。
“……”摸了摸她的头,傅之洲道:“我不好做评价,但既然他们是在阿姨去世以后才相爱的,那么他们的确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罪责。”
关游卡躲开他的手,不给他摸头,“才洗过的,别摸!”摸完油了又要洗。
“卡卡生气了?”傅之洲弯下腰,凑过去。
突然离得那么近,关游卡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时他们的鼻尖几乎快要靠在一起。
“卡卡,他们不应该是让你不开心的理由。”
“……”关游卡顿住不动,张了张口,开合几次最终又闭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饭要凉了,吃。”不等关游卡理清脑子里乱如麻的思绪,傅之洲拿勺子拌了一口饭塞到了她嘴里。
被迫吃饭的关游卡鼓着嘴,嚼了嚼,咽下去才感觉嘴里的饭菜非常香,和平时的医院寡淡的清胃餐完全不同。
“嗯嗯!”关游卡眼睛雪亮,“好吃唉!”
傅之洲抬脚把旁边的椅子勾过来,“让保姆专门炖的鸡汤,你现在好一点了,可以补补了。”
不等关游卡感激,他又开口,“再瘦下去,就只剩皮包骨头了。”
想到自己皮包骨头的惊悚画面,关游卡蓦然想到曾经自己尸检台上的无数个尸体,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