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一百三十九话

夜黑云压宫。

祁元六神无主,“我被骗了......哥,我、我真要害死你了?”

祁祜坐一旁一言不发。

看看窗外,祁盏连忙关好窗子。“他们有备而来的......怕是东宫里也出了内鬼?天爷,我方才看见父王的步辇了,想是就要来抓咱们个正着。”

祁元道:“我是被骗的啊!解释也不可?”

“当然不可,只要你在这儿,这串通谋反的罪名可就坐实了。”祁盏倒是淡定。她扶起祁元,“虚牙——————”

“你跑吧!”

“你跑吧!”

祜、盏兄妹异口同声。

祁元震住。

祁盏抓起祁元的手,“哥哥,你去外面先拖住众人,我带虚牙从后面出去,咱们先去凌霜殿,求求闵娘娘......”

振衣,祁祜欲推门出去。“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祁元道:“不要————哥,姐,你们不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祁盏抱了抱他,“你是我和哥哥最为重要的,最想保护的,你只要平安,我们什么豺狼虎豹都不怕!”

“你姐姐说得对。”祁祜沉着道:“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保全你跟你姐姐,才会患得患失。虚牙,你走了,哥哥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好做了......”

祁盏转身去找东西。“把这披风拿上,趁着天黑,咱们定能出去......青山不改,流水长流,等哥哥继承大统,定接你回来......”

祁元呆愣。一言不发。

祁祜道:“若儿,你去把母后的落云剑拿来,给虚牙带上。”

“对——————还得有样得心应手的东西防身......”

“......”

看着两人着急忙慌,祁元深吸口气。

看灯火摇曳。

他似定了决心。

“虚牙,你去哪里——————”祁盏看祁元跑向书房,她连忙跟上。

祁元抽开抽屉后猛转身。

“别过来————哥,姐,你们都是对我极好的人。如有来生,我定还跟你们做家人。”他一字一句道。

此时祁元似祜、盏不认识的弟弟,他眸中坚毅无比,婉如磐石不移。

“你......你要做什么?虚牙——————”祁祜慌得伸手。

“太子殿下——————请您交出罪臣——————”

外面姜隽喊道。

祁祯樾按捺不住了。

祁元释然,莞尔道:“这世间,到此我没什么不可谅解的了。从小我都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是孤孤单单的,你们都不会抛弃我。我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反正我有哥哥撑腰......我才是宫里最开心的。”

“虚牙————你要做什么?过来!不然哥哥真的生气了!”祁祜喝道。

祁盏捂嘴:“不要......”

祁元从背后抽出匕首。

“我坚信不疑地信,你们肯定爱着我。”祁元微笑。

他至此才发觉,自己年幼,不懂身处皇城,无知是要付出命的。

“太子殿下请交出罪臣——————”

门外又喊。

祁祜伸手冲祁元走去,“不要,不要......虚牙,你听哥哥说,哥哥有办法的......你信我啊......”他全然慌了。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死,保全你的清白。哥,你一定要赢。”烛火摇曳,光全映在他身。

祁元说完,一刀刺进了自己心口。

“啊————————”祁盏抱头,崩溃尖叫。

祁祜被人抽去力气,看着祁元倒下。

“不要——————”

“虚牙——————”

两人不顾一切奔向祁元,紧紧抱住他。

祁元用力咽血。“哥哥,姐姐......”

“别,别......”祁祜失语。他一字也说不出。

祁盏捂住他的手,却捂不住汩汩红莲生。她身周又热又冷,失去邵韵宅的恐惧复而袭来。

“我此生也爱......着你们......告诉母妃,不要伤心......儿子尽孝了......”祁元说着落泪。

祁盏慌道:“不要————不要,御医,我去叫御医——————”

“别......”祁元拦住。

外面祁祯樾踏上台阶。

风离胥也到了。

祁元泪滑进祁盏手中。

“......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好幸福......”

“虚牙别说了——————”祁盏伸手捂住他的口。“别说了——————”这比杀她还令她害怕。她的悚惧,令她连一滴泪都哭不出。

祁祜双眸失神,看着躺在他怀中的祁元。

“你们可不可以......抱紧我......”祁元无力道。

祜、盏照做。

祁元眸子越发涣散,“母后来了,玄剑哥哥......母后......”

怀中的人,再无声音。

「砰——————」

风离胥闯了进来。

“还请太子殿下谅臣奉命捉拿罪臣——————”

定睛之后,他愣住了。

祁祯樾进门,瞬间双眸悚然。

祁元自戕倒地。

祜、盏跪地不语。

两人无泪。

祁祯樾道:“你们......虚牙这是畏罪自戕了?”

祁祜抬头:“儿臣不知。”

风离胥上前,“曜灵,你无事吧?”

他这么一问,后面姜隽一脸恨铁不成钢。

祁盏不理风离胥。

祁祯樾喝道:“你不知?难道虚牙不是为了保全你而自尽的?太子,朕问你,你到底有无策划谋逆?”

“无。”祁祜答。

“那是虚牙策划的?”

“儿臣不知。”祁祜答。

祁盏跪地:“父王,上思哥哥不见了,只有虚牙在此,还望父王查明,此事真是哥哥遭人陷害——————”她喉间梗住,悲痛欲绝,说不出一句。

“上思在哪里?”祁祯樾问。

姜隽上前拱手:“回皇上,死牢来报,怀王殿下昏倒在了狱中。想是不愿太子殿下一错再错,不愿跟其同流合污......”

“......总而言之,淳王出现了东宫,死在了东宫。”祁祯樾瞪着祁祜。

他一句不解释。

祁祜道:“是啊。儿臣百口莫辩。但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儿臣已是太子了,父王何不想想,还有何理由让儿臣犯下此等滔天大罪?”

姜隽道:“太子殿下,您,您是太子啊,皇上从未动过废太子立程王的心呐!太子殿下您糊涂啊!”

此番话令在场众人恍然大悟。

“来人——————把太子关押进死牢。把他跟怀王分开。”祁祯樾透着不容忤逆的威严。

祁祜毫无反抗,他转头一直盯着祁元的尸身。

“你们,放开——————”祁盏拼命喊出声,却卡在喉间,匍匐过去,欲去抓祁祜。

风离胥摁住她。“曜灵,不要过去——————”

哥哥,哥哥——————

祁盏咬牙眼泪夺眶而出。

她的命被人拿走了。

“曜灵......”风离胥看虚脱于怀的祁盏,抱着她跪下对祁祯樾道:“皇上,允臣带曜灵回将军府,今日她也是无辜受伤。是臣让她来陪太子殿下的,不曾想碰上了此等祸事......”

“我不回去。”祁盏拼命出声。

祁祯樾根本不曾理会她,直接带人离去。

推开风离胥,祁盏死死抱住祁元的尸身。

还有余温。

“虚牙......虚牙......”她崩溃了。

风离胥半蹲在地:“曜灵,求你别这样......”他何尝不难过。只因祁盏。

公、璟此时赶到。

“虚牙......”璟谰腿软。

公孙不冥直冲过去,看清祁盏怀中的确是祁元。“不——————”他伸手摸祁元的额。

“不——————若瓷,这到底是——————风离胥!”公孙不冥抓住风离胥衣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风离胥掰开他的手,“公孙不冥,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我糟践过你我认,但这件事我可不认。”

“风离胥——————咳咳咳咳——————”公孙不冥一口气未上来,跪地大嗽。

璟谰被钉在原地。

祁元死了。

他心中无数遍念着。如走火入魔一般念着。

风离胥道:“我是奉命而来,淳王谋逆,怎么成了这样,我也不知。你们把这顶帽子扣我头上,我可不认。我还得跟曜灵过呢。既然曜灵你今日不跟我走,那我改日再来接你。”

他嘴上狠,眼中却掩不住柔情看着祁盏。

经璟谰时,他瞟了一眼。他脸上的疤的确毁了他惊为天人之颜,这是风离胥做得最对的事。

祁盏抱着祁元。

她的弟弟,她再也听不到他唤“姐姐”,再也没人保护她了。

不知睡了多久,祁盏惕寐。

“虚牙——————”她惊呼。

“已经拉走了。不冥命人先把他草草埋在郊外。”璟谰坐在她身边道。祁盏迫着自己清醒,“那,那,丽娘娘呢?其他哥哥呢?都知道么?”她起身问。

璟谰面无表情道:“还未告知丽妃娘娘。贵妃娘娘正求皇上放过太子殿下和怀王殿下。”

“干嘛要求!哥哥没有做错——————”祁盏撑着身子起来,“我要见父王——————”

“别闹了行么。”璟谰盯着自己的手道。

祁盏愤懑看他。璟谰道:“太子殿下,被关起来了。皇上大怒,不许任何人探视。大家都在忙着救他,你少些倔强,跟大家想想办法......”

“我都是在闹对么?”祁盏大怒,猛推了璟谰。“你凭什么这般说我?我比任何人都想救他们,我觉得,我快死了——————真的,要能一了百了,我能去死——————”

璟谰痛苦闭眼。不愿看她。

都是他害的。

都是他......

他若能专心跟祁祜对抗风离胥,风离胥怎能钻这么多空子。他早已悲不自胜,呕心抽肠,从未如此恨自己无能无力,恨自己是个无用的质子。

“七妹妹......”

“别同我说话!我要去见父王,你该去哪里去哪里,反正你我早就决裂了,你不必管我的死活——————”祁盏往外跑。

外面天色阴沉无光,欲要落白沙。

璟谰在后追着她。“七妹妹——————你莫要这样——————”

“璟谰,你今后就回你的耀国去吧!就当跟我是一场大梦。梦醒了,一切都没了吧————”祁盏快步走着。“你已不是那个我一个眼神就懂我的璟谰了......”

“我怎么不懂?我懂你想死。因我也是。我早就生不如死了——————”璟谰五脏六腑被灼烧到麻木,他望南天湖。

他无法面对了。

幼时的痛苦如一块永作痛的疤,能让他止住痛的是祁盏和他认识的好友。

但如今却被上天发现,把他们一一收回。

“璟谰——————”祁盏尖叫。

他仰进了南天湖。

她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十年前,你随我去死。

十年后,我也敢随你。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呜呜呜——————若瓷啊若瓷啊————”

“母亲——————母亲——————”

身边一直哭,祁盏喘不上气,她缓缓睁眼,动一下浑身如针扎。

“苒筠姐姐......梓粟......”

祁盏伸手,许苒筠连忙抓住。“你可算是醒了——————”

“怎么?”祁盏问。许苒筠拭泪:“你都昏了三日了,将军那日把你从湖里捞出来带回来,我们都吓坏了......”

祁盏惊,却动弹不得。

“什么?那璟谰呢?”她泪一下就出。许苒筠安抚:“他没事,被不冥先生带走了。早就醒了,还托人来问我你好不好.......”

松了口气,祁盏哭道:“他没有迁怒于璟谰吧?”在跟璟谰投湖的那一刹,她就抱着名声俱损的心了。

“没有说夏侯公子的事……只是你们总被人说着。但外面都知道将军对你不好,也都没你说什么不好的……还有不少人想要你和离呢。百姓都知道,他待你不好。”许苒筠说道。“若瓷,你还烧着,我给你喂药……”

祁盏浑身不适,“梓粟……你先出去……”

“母亲,舅舅是不是要死了……”梓粟大哭。

祁盏落泪道:“别胡说……”她切身体会痛不欲生。“苒筠姐姐,送我进宫去吧,我得帮虚牙守着丽娘娘……”

“……”许苒筠目有躲闪。“丽妃她……”

心一灼,祁盏忙问:“丽娘娘怎么了?”

许苒筠命人把梓粟抱出去,“丽妃娘娘……自缢在了彩鸾宫……哎!若瓷!来人啊!左先生!!”

刚醒,人又立刻晕了过去。

凌霜殿中。

洛酒儿手拿一对儿玫瑰簪子,泪已尽。

丽妃自缢前,遗言只字未提旁人,只写下了鹿姝也来过彩鸾宫,告诉了她祁元死讯,还言语相逼。

后鹿姝也苦苦解释她没有去过彩鸾宫,祁祯樾也不信,直接冷落了她。

丽妃用自己的死推了一把鹿姝也。她未曾留话给洛酒儿,只让人把一对儿玫瑰簪子带给她。洛酒儿欲心痗,丽妃虽一句未留,她却全然知道。丽妃定是不舍,但果敢无畏。

洛酒儿想着,又落了泪。得知丽妃自缢,她无处松懈,先把丽妃母家送出了宫,又帮丽妃收了尸,命人与祁元葬在一处。之后才在宫里哭了个痛快。

这世间再无陪着她的人了。宫中花烛萤火皆变青灯苦蜡,肝肠寸断哭不回相思人。

洛酒儿心碎欲裂,上气不接下气。

“贵妃娘娘,外面六宫来请安了。天亮了。”

宫女隔着屏风小心通报。

洛酒儿忽然抬头,拭干净泪。一副何事都未发生模样,“好,扶本宫出去吧。”她顺手插上了簪子。

外面六宫之间抑着,透不上气。

谁也不敢多言一句。如今宫中的孩子一个都没了,投入大狱的,被处死的,远嫁的,令人想起便忐忑不安。谁身后都是一大家子,命脉全在脖上系着,无法挣脱。

洛酒儿坐下,“眼看这外面欲要下雨雪。走时候还请各位姐妹留神脚下。”

“是……”六宫应和。

鸳妃开口道:“皇上应允了众位姐妹齐去普陀寺上香祈福。这宫里今年这般不太平……正好,孩子们都不在,也都空闲。”

洛酒儿道:“既然皇上应允了,那就安排个吉日一同前去……”

“回娘娘的话,本宫已然安排好了,就下月初八。”鸳妃道。

在场众妃不语。位份低微的,皆低头吃茶;位份高的,则面露不屑。

洛酒儿笑看她,“鸳妃姐姐还真是为本宫操心。”

“哪里……皇上本就要臣妾与娘娘一同协理六宫,如今臣妾只是照着皇上的话办事罢了。无论如何,也都是为六宫姐妹好呐。”鸳妃没什么可怕她的。她儿子如今代理太子事物,自己又能堂而皇之分洛酒儿的权,她毫无忌惮可言了。

“那就有劳鸳妃姐姐了。”洛酒儿笑道。这个女人,从皇后到南嫔到太后,只要有一分能让她往上爬的她便能伏低做小,如今也算都顺了她的势了。

待人全散了后,洛酒儿冷下了脸。

自此之后,她再无善念可言。

城外,宗、左带家眷给祁元,丽妃烧了纸。

“小允,你跟你姐姐先去车上等着。”左丘琅烨哭得喉间发干。周允膳道:“我知道了......”她拭了把泪,与粤芙蕖先上车。

宗南初跪地洒酒,面如死灰落着泪。

“南初,如今该如何是好?”左丘琅烨问。“咱们只知道了鹿姝也的事,但如今止安和上思都被关起来了,皇上也怒了,说什么定是听不进去啊。”

宗南初拭泪。“如今......唉。咱们定是被他们盯上的。只要敢有大动作,定会被围追堵截的。这次可不能再走运逃脱了。”左丘琅烨道:“难道咱们就不敢冲出去杀开了?什么都不顾,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止安和上思怎么办?若瓷怎么办?他们的命可都在风离胥这帮人手里捏着呢。”宗南初缓缓起身,“唉......只要他们不盯着咱们。我们就有空隙来找证据了。风离胥手上不干净,只要用心去找,定能揪出证据。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证据面前,皇上不会饶过他的。只要他交出虎符,卸了六军之首的位子,整治他还不易。”

左丘琅烨挫败。“咱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疏忽了?”

“定是有咱们没看到的地方。就如当年好几次阴风离胥一样,他也不知道咱们很多动作。琅烨,莫要心急,先匍匐着吧。卧薪尝胆尚需三年,何况咱们呐。”宗南初深知此时他们被人束缚,无可奈何。

左丘琅烨哭道:“我只是......心疼虚牙......他也才二十五岁,成婚才不到两年,连带着他家的知筱和明郡王一家都被流放了。”

“知筱我暗着照顾了。虚牙早就给她留了和离书,今后等止安继承大统,好为她洗清冤屈。”宗南初叹,“你也莫要再哭了,这还不是哭的时候。我再求求皇上,能见止安一面最好。”

“我同你一起。”左丘琅烨脚腕因天冷抽痛,他咬咬牙,跟着宗南初上了马。

入夜,下起了冰碴。

碴碰屋檐如下沙。

风离胥长叹口气,伸手抚上祁盏的额。

还是烫的。

“哥哥......”祁盏呓语。

“曜灵?”风离胥伸手抱住她安抚:“无事的,都过去了......”

「轰隆——————」

窗外一声炸雷。

“呜——————”祁盏痛苦呜咽,死死抱捂着耳朵。“不要,不要......”

“曜灵——————”风离胥去紧抱住她。

祁盏拼命挣扎,“放手......”她烧得迷糊不清,不在水中却快要被溺死了。风离胥紧紧搂住她,“曜灵,求你了......你起来打我吧......”他看祁盏哭,自己也跟着生不如死。

祁盏意识不清,“哥哥......呜——————”

外面又一声炸雷。

“风离胥......你放过我吧......”祁盏说着胡话。

“......”放下祁盏,风离胥冒雨推开了门。

“一棠,拿上我的名牌。去一趟死牢。”风离胥面色坚毅冷峻。

“是。”一棠并无多问。

云里雾里之中,祁盏不知是死是活。

她蜷缩成团,毫无心绪。

“哥哥......哥哥......”一声声唤着,只有这样才不痛。

「哗啦——————」

门从外开了。

祁盏听到铁锁声。

“唔————”她猛从半睡半醒中惕寐。

“谁——————”强忍着天旋地转,定睛一看。

祁盏诧异无比,险些喊不住声。“哥哥??”

祁祜手脚都带铁链。他浑身湿透,心疼欲裂地看着祁盏,“若儿——————”

“哥——————”

不管是梦是醒的,祁盏不顾一切抱住了祁祜。“这是梦——————不要,你不要离开我——————”

“这不是梦。”祁祜把脸埋进她肩。“若儿......你怎么病了......”

祁盏痛哭。

她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她就要哥哥在她身边,让自己守着他。以为此生她都是浑浑噩噩,祁祜做什么她便去做,毫无头绪;而如今在看清,她本就是因祁祜而活着的。她也信祁祜也同样。

风离胥立在卧房外,靠门望顶。

冒着东窗事发就被杀头的风险,他从死牢中打点,压上自己名牌,冒死带出了祁祜。

只要祁盏能高兴。

只要她不痛,他能做任何。

那个质子说过,他比自己更爱祁盏。他是不信的。什么爱不爱,都是看能做到什么地步罢了。

他从未想过,看祁盏痛能让他如此之痛。若说祁盏是他从花园中连根拔起的芙蓉,他明知无根无土把她养在瓶中会枯萎,却无法放手让她回去。他宁愿寸步不离,小心呵护,被弄得患得患失,但只要看到这朵花,他能忘却所有。

忘却苦痛,愤恨,哀愁。满腹只剩柔情蜜意,与无处安放的宠溺。

十恶不赦之人,也奢求得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