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个意外的惊喜

“汪!”

灯火昏暗,冼余爬门催促,却始终不见开门。客栈伙计来去匆匆,似乎根本不在意这条趴在门边的狗。住了这几天,伙计们早就知道这条狗的主人不好惹,狗子脾气也很大,不让人摸,却也从不吠人。相较之下,还是不要招惹它最好。

冼余心里直犯嘀咕,虽说小南爱疯,可现在已经差不多半夜了,为何还不回来?

等不及,冼余窜入庭院,只见圆窗依然开敞,完全可以跳进去。当下灵气运转,飞鼠般窜入房间。环顾四周,香气依然,床上散落着绯色襦裙,显然是换下来的。再看床头框架,蝴蝶双剑不翼而飞。

冼余倒吸一口凉气,暗叫不好。出去玩是断然不会带刀的,定然是她发现了什么,要去“办事”。冼余又翻床底,一个熟悉的物件映入眼帘。

包裹?

回想起野猪林,也有这么一个银色包裹,里面全是治伤的丹药。匆匆打开,果然,这种银色包裹就是太玄门的随身药包。不光有老面孔臭气丹,还有恢复灵气、解毒等等一系列药品,当然也少不得几张火符。记得小南说过,火符不能单放,否则很容易爆燃。药包里的火符,想来就是用来销毁的。如果有不知底细的人偷走包裹,只消拆开火符,立即连人带包裹烧成灰烬。

带了兵器却没有带药包,似乎小南走得非常匆忙,但床上的衣物又说明她是从容换装后出发的。这就意味着,她准备动手,但不认为自己会受伤。

能去哪儿呢?城内治安应该还好。

一定出城了!

遥望北方,冼余陷入沉思,小南的功法比起师兄们稍差,但也差不了多少,拿手木霹雳连九尾狐也要忌惮三分。如果她遭遇了什么敌人,现在恐怕已经满城皆知,既然没有声音,那就是没有打起来。

冼余想到了一个地方。那艘向西开货船一定还在江边搁浅,这么大的事情小南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她又担负着调查即默镇勾结妖怪的任务,就必然会去看一眼。冼余不敢耽搁,速速赶往江边。

窜入码头,明月业已高悬,月辉银光将码头染成淡色,冰冷而僵死地横着。唯有缓缓蠕动的几个人,才能证明这里的生气。担架陆续抬出,白布遮掩,胡大夫挨个检视尸体,眉宇间毫无波澜。纵然是如此凄凉的晚景,仍旧有一抹绯色飘飘。

小南!她外穿褙子,贴身衣物已经换成了棉服,身挂皮带,蝴蝶双剑就在腰间,撑得褙子凸出一块。她身边围了一几个宗门弟子,其中一人身着紫袍,褂子却是绯色精缎织成,他双手抱于胸前,似乎在说着什么。

“向姑娘,您若是过了八师兄的门,或许能管。可到底没有成亲,再说了,死奴本就一生无望,早早解脱也好过吃阳间饭干阴间活。您说是吧?”

“对啊。”不知哪个鸭公嗓子还在帮腔,“姑娘见得少,这种人为了活命什么谎说不出来。他们犯宗法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有今天呢?”

冼余凑近聆听,方知原委。

原来这戴项圈的奴隶还分成两种。有些是因为欠债或者交不起罚款进来的,这种奴叫做徒隶。徒隶只是做工还债,在劳作场所干满一段时间就可以释放回家。另一种就比较严重了,叫刑奴。刑奴是犯了罪的人,根本不用当人看,如果犯得是死罪,那么在死之前需要被榨干所有的价值。卖给宗门弟子作为某种材料是价值的一种体现。

冼余突然想起了笼子里的那两个人,蓝袍人魑魅般的笑意仿佛就在眼前。

混蛋!

冼余快步赶上去,晚风悄悄吹动褙子,随着小南的胸部阵阵起伏。如果说有哪个女人不太善于吵架,小南绝对是其中之一。

“这个人是冤枉的!”小南声音略有沙哑,显然是吵了许久。

“向姑娘。”紫袍红褂长者拱手道,“是不是冤枉,那是判官所管,他既然是刑奴,按律就可以卖作材料。”

“他还是个孩子,你瞎了吗?”

冼余循声看去,确是个半大孩子,蓬头垢面,手臂、背后、臀腿尽是皮鞭留下的血痕。他的眼睛黯淡无光,几乎是以一种本能的眼神在祈求周围的人。但是没有人去看他的眼睛,因为没有人会关心材料的想法。

听到“孩子”两个字,长者脸不红心不跳,挑嘴回道:“这世间瞎的东西多了。发大水死人,刮大风死人,雷公劈死的好人也不知有多少。姑娘若觉得我等是恶人,这刑奴是好人,便请老天开眼劈死我等恶人不就行了。”

“你……”小南不善辩论,听得此等歪理竟不知如何辩驳。“你不讲理!”

“姑娘差矣,并非小的不讲理,而是姑娘的理讲不通!天地有道,人亦有道,凡事都讲个规矩。有罪无罪当有司论处,若是人人皆敢自辨善恶,世间岂不大乱?以今日之事论之,只要判官重审,判他无罪,小的绝无二话。可若是没有,小的只能照章办事,姑娘请不要为难小的。”

向泽南小脸青红,气闷难当,却苦于口舌不利,胸中怒气无处发泄。

“好!尔等是油水不进了。”说罢右手隐隐摸向剑柄。

冼余大惊,冲出堆料,大吼两声,一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那几个宗门弟子道行不高,好似未曾看见小南的举动。

“狗狗?”向泽南讶道,摸向剑柄的手不由收了回来。这里动武不仅折煞太玄门的名声,也难以保全狗子。

小南今日不仅没能救下眼前衣衫褴褛的小刑徒,反而是一通奚落,一贯宗这几个弟子虽说还是外门,本事不济,嘴巴却毒得很。不仅讥讽小南名节,还暗示她人尽可夫,骂的阴阳怪气。

冼余知道她的心思,必然气急攻心。可这个世上就有些人专门练嘴皮子的,若是时时置气,那非气死自己不可。看着小南的模样,冼余使劲蹭着脑袋,想办法让她回去。

今日天色已晚,就算这几个人要冤死什么人也得是明天。

“那个小孩子真的好可怜。”

圆窗对竹,小南对方才的事情仍旧不能释怀。

冼余陪伴在侧,虽不能言语,心里却明镜似的。方才那位紫袍红褂老者便是城主管家,姓尹名千秋,城中大小事务都归他过问。昨夜货船搁浅,水手全殁,水贼一个也抓不到,难怪管家大人匆匆叫来大夫验尸。

小南的到来意外转移了事件的焦点,想必一贯宗的弟子不会想到,小南居然会同情他们眼中的材料。

“狗狗,我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了。我原以为船上就是灵石,没想到都是些寻常货物。本想救下一个死奴问问线索,却连个小孩都保不住。”

“汪!”冼余突然傲然挺立,一声长嚎响彻云空。

小南看着他嚎叫的样子,就像曾经千百年主宰草原的苍狼。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要像狼一样,百屈不挠?”

冼余将脑袋凑过去,心中暗道:“其实我是高兴想说,吵架太低级了,动手也不是好主意,明天我非把这群王八蛋全弄得说不出话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