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小时，伊姝衿拿着一张照片从房间里出来，径直走向挂着遗像地墙，把遗像取下来换上手里的照片。
换好后她盯着看了看，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许玫这才看向那被换了的照片，它是彩色的，温暖的。
里面的人，慈爱地笑着，就像注视着她此生的爱人一般，宁静祥和。
许玫走到伊姝衿房间门前，抬手敲门。
门开了，她对上的是一双冷漠的眼眸，抿了抿唇，
“阿妤，杨阿婆她……”
人还没说完，伊姝衿就松开门把手，转身回去，许玫跟了进去，顺便带上了门。
两人面对面坐着，可是十六岁的少女只是垂着眼眸，不说话。
良久，少女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
“我的阿婆，是个很忠诚、很善良、很美好的一个人。只是，如果没有我，她会更好。
她会跟子女一起，过着承欢膝下的日子，会度过安详的晚年生活，会，有一个不完美但是足够美满的结局。”
伊姝衿絮絮叨叨地说着杨琉，眼里的光黯淡，脸上却不自主露出了笑容。
她的阿婆，真的对她很好。
“从我记事起，我身边的亲人就只有阿婆一个人。阿婆很富有，不仅是因为有钱，还因为她什么都会。
没有人会去失去什么，除非她拥有一切。”
伊姝衿看着电脑上的杨琉，眼里泛着泪光，她不是不想哭，只是她不能哭。
害了阿婆的人还没有找到，她不能就这么难过下去，水落石出，她一定会查出来的。
“阿妤，我帮你。”
“不用，我已经找到他了。”
找了一个星期，伊姝衿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年前的那次任务中，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
因为，她看见他了，即便至于一个影子，她也认出了那带着面具的影子。
是他，是认识她母亲的狐狸，如今伤害了她的阿婆。
伊姝衿精致的眉眼间戾气横生，看的许玫有些心颤。
她这个样子，比自家老大生气的时候更渗人，而且，她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
“阿妤，许玫跟我说你找到了。”
陈队来给伊姝衿送蔬菜和肉，正好她在家，走到沙发旁坐下。
伊姝衿愣了愣，点头。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在穿着休闲服的陈队身上。
“是有人去警察局自首了，那个人手里还拿着狐狸面具。”
陈队这一开口就让伊姝衿愣住，回过神：
“我要见他。”
“目前还不行，闫队在审问他，还说这几天不许有人去单独审问。”
陈队虽然想帮伊姝衿，可是他的级别没有闫祈高，七处虽是国家总部直接领导，但是特种部队的事他们也管不了。
他没注意到伊姝衿颤抖的手指，她移开视线，佯装盯着屏幕，实际上却是视线模糊。
她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眼泪她许久都不曾流过，哭泣更是她强迫自己不会做的事。
如今她都忘记了难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在面对阿婆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心里有一个角落轰然倒了，再无法建起。
“阿妤，想哭就哭出来，陈叔陪着你。”
陈队见伊姝衿这样，心里很难受，以前不管再怎么样，这丫头在他们面前都是恣意鲜活的。
可是今天她在他们面前，乖巧漂亮得不似真人，太过乖巧的女孩像洋娃娃一样，没有生气，让人难受。
伊姝衿摇头，抬手装作不经意地拭去眼角的泪，没有人再告诉她不要伤心，也没有人会说一直在家等她。
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哭也不会让她的阿婆再回来，哭也不会让她明白，她的阿婆为什么会被人暗杀在家里。
“审不出来的，陈叔，一个月后我就出国了。”
伊姝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她是很懦弱的一个人，出国去读书也是导师推荐的名额。
以前因为照顾阿婆，而且大学也很好，所以她不想走。
可是阿婆的事一出来，她再没有勇气待下去，十七年，她最终还是在淤泥中离开。
哪怕她只剩一点就可接触光芒，但最终失去了她的光。
“阿妤，你……决定了吗？”
陈队很惊讶伊姝衿的选择，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她本就不是一个困于平凡的人。
出国的选择不仅是让自己忘记悲伤，也是为了逃开那个想要她回去的伊家。
“陈叔，这不是我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