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三天（80）父亲口中的妈妈

“您好！东西已打包好，请到前台取餐。”

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向天的回忆，也把认真聆听父亲回忆过去的萧桦，从父亲和母亲的过去生活中叫回。

萧桦看见父亲低沉的面容，她能感受到父亲在那段时光里的艰难。她没想到，在她轮岗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她甚至没法想象，曾经对父亲如此感恩的梦琪，竟然是第一个发动大家将父亲赶出服务公司的人。

在萧桦的映像里，当自己轮岗回来，父亲和母亲已双双退休，然后时常有座椅厂的人来找父亲，开始的时候，那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蒙蔽了，她们也没想到，父亲退休后座椅厂会变得没有订单，以至于最后申请破产资产清查偿还借款。单位没有了，她们的医保和即将退休人员办理退休，等等事务不知道如何处理，希望父亲念旧协助办理。父亲无法协助，那些人就骂父亲是‘罪人’，还‘重操旧业’继续诬告，但因证据不足，无论于公于大厂都不予理睬。原来当时父母的轻描淡写下，竟然隐藏着这样多的曲折过程。

萧桦想不由心里叹息，这些人竟然如此可恨。梦琪才是服务公司的罪人，该恨的人是梦琪，是梦琪一手毁了服务公司。

萧桦恨的牙根痒痒，不由得咬紧牙关。就听见父亲问到：

“小桦，你不舒服，要不咱们再坐会儿。”

“好啊！爸，我们再稍坐一会儿。”

“啊，爸，我没事。对了，您那个时候突然听不到了，是不是出现应激反应了？”

萧桦问道。

“神经性耳聋，突然就听不见了。那时候还要配合大厂的调查，都是你母亲陪着我，用一支笔，一本纸，把调查组的问话写给我看。再有我按事实写出陈述，再由你母亲转交给调查组的人员。”

“真的吗？”萧桦不由得脱口而出。母亲这样一个连夜路都不敢走的弱小，竟然可以陪同父亲去面对调查组。

“是真的。”向天漏出艰难的微笑，他为她体弱多病的妻骄傲，他想笑！同时又想起此刻他的妻已趟在冰凉的铁板上，内心不由深感凄凉。

向天想到此就对萧桦说，要不咱们往回走吧。你妈，她，她还趟在那儿……

萧桦此刻内心更加沉闷，那股一直存在的难过又在提醒萧桦，你这样难过，怎么还不哭。

萧桦咽喉咽下一口气，先父亲去前台结账。当她走出饭店的大门，父亲向天已静静的站在夜色里等她。

萧桦这刻竟然有种不能移动的感觉，她望着父亲的背影，有种悲伤向她袭来。母亲不在了，父亲从此就要一个人日日面对，曾经有母亲一切的回忆。

父亲会不会不敢去厨房？他会不会怕再回头，看不到母亲在洗手池为他洗菜配菜的身影。

父亲会不会觉得独自一个人看电视好孤单，他身边再也没有母亲问他，‘老头儿，你是不是又调台了，刚才那个日本的翻译官，没有这个瘦。’

母亲不在了，父亲外出晨练再也不用担心母亲独自一人在家可好？但是，没有牵挂的父亲，从此后就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去买菜，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独自入睡。看似平常的生活，从此后都要重新开始了。

“爸！”萧桦大声呼喊着跑向父亲，好似某刻这样的父亲也会像母亲一样消失在她的眼前。

向天迅速回头转身，看见一脸焦急的萧桦像儿时一样跌跌撞撞的跑向自己。

“多大了，还像个孩子。”

父亲向天的话让萧桦感到安心，她对父亲说：

“爸，处理完妈妈的事情，咱们把房子卖了，你跟着我姐，或我住吧。”

“再说吧，先把你妈的事情办好。”

萧桦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只是默默的跟在父亲身边。走着走着父亲向天缓缓说道：

“你妈生活的多矛盾。她那样胆小的人，一年四次的往医院跑，竟然能和我一起面对调查组言辞刻板的挑战，我都气的浑身发动的时候，你妈竟然坦然自若。虽然每次回到家她都说其实很害怕，可在现场她是那样勇敢。”

萧桦默默的听着父亲口中的母亲，在心中比较着自己心中母亲永恒的形象：

妈妈是个‘傻’妈妈，每次会为电视剧中的伤感镜头落泪；会在电影院里为被坏人骚扰的女孩儿挺身而出；会响应厂里的号召，加班加点的掏空自己的身体赶任务；会像谋士一样为父亲的事业出谋划策。有时萧桦会想，若当年母亲去了深圳会怎么样。

父亲还在似自言自语，似给萧桦说话一样，说着和他的妻有关的点点滴滴。

萧桦感慨，有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用这样美好的话告诉对方，‘我有多离不了你’。但在最后，才知道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已不在。

萧桦不能否认，不管是父亲，还是她，此刻都会明白人生在世，在身边的人一定要好好的相处，因为，转眼那个人就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