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也有一个新奇的产品,”谢云锦自然而然地拿出流源新零售的面膜递给姜和,“你看,这一盒面膜里面有三种面膜,三种功效,是大牌都不会用的什锦配方。”
姜和也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一看时机到了,董嘉瑜举起手机就赶快拍照。
后来,在陌生人的摊位也是一样,谢云锦又如法炮制,先让对方介绍自己的产品,然后再自然而然地拿出自己的产品、介绍、送给别人……第一件事“成功”后的流程,就变成了后面第二件事、第三件事的流程。
转眼间就下午四点多了,董嘉瑜送出去不少产品,但携带物的重量却一点儿都没有减少,那些重量都变成了别的产品介绍、试用样品什么的,又回到了自己的包里。
“我们可能要回一下公司,”谢云锦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董嘉瑜看赵鹏程发给他的微信,“每次我只要出去办事,快下班的时候,赵总就一定会问我回不回来。夏秋华和薛玉丹出去,赵总就从来不问。”
董嘉瑜觉得谢云锦又像是埋怨、又像是炫耀。
以董嘉瑜的理解,这有点儿像是谢云锦在说赵鹏程的“坏话”的意思。
董嘉瑜本来想说“赵总区别对待你们?”想想宗景熙教给自己的话——“不管你说领导什么,那些话可能很快就会传到领导那里去。”董嘉瑜只笑了笑,不评论。
见董嘉瑜不再说话,谢云锦又说:“我们来参加美博会,这一天没在公司对吧,肯定要交一份东西的。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写总结,你想好了吗?”
“啊?”董嘉瑜说,“我来逛美博会收获挺多,但你若要写总结,我还真不知道该写什么,我总不能说我看了很多琳琅满目的产品,产品的文案都写得不错吧?”
谢云锦摇头,表情里带着一丝讥笑。
董嘉瑜预感,美博会结束后,谢云锦可能很快就要变回从前那个——对她无比冷漠和不友好的谢云锦了。
“哦,我看到大部分产品都含有富勒稀成分,它应该是很新的一种成分吧?我可以把这个汇报给赵总,说市场上最新的美容产品,主流成分为富勒稀,和我们的产品成分——活性炭纤维还有离子水,不一样。”
“美博会我来参加过很多次,富勒稀早几年就有了,都快过时了,你如果这么说,你想赵总会怎么样?”谢云锦赤裸裸地讥讽道。
即使在有空调的地铁里,董嘉瑜还是感到额头上一层密密的汗冒了出来,谢云锦的讽刺就是有如此大的威力。
“你要这样说,”谢云锦说,“我只说一遍哈,你最好记下来。”
“我怕我记不住,那我打开手机录音?”
“你不要打开录音,地铁上这么多人这么吵,你录音不会觉得很奇怪吗?”董嘉瑜感觉自己和谢云锦之间,果然又回到了几天前的紧张模式。
“你就说,”谢云锦高傲地说,“我发现水光针已经过时了,光子嫩肤、光子美肌现在是大趋势,比较大的美妆品牌都在走自建的分销体系,他们很垂直也很专业。从内容策划营销的角度,我们只有少量的美妆产品,不能与他们正面交锋,因为不匹配我们的发展规划。”
“我们的优势是黑科技,面膜的使用方式很特别,‘足不出户可以达到医美级的效果’,这点可以重点宣传;‘手把手隔空教你医美’,这种概念值得用心包装。”
听完董嘉瑜有点目瞪口呆,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佩服谢云锦。来一趟美博会,她根本没有发现这么多。不是她发现的总结,没有她的思考,她自己当然也就记不住。
“我能……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她又恢复了她往日的谦卑,一如他又恢复了他往日的高傲。
谢云锦又用略带不耐烦的口气,把上面的内容又讲了一个遍。作为当年复习了三个半月就考上了研究生的学习达人,好在董嘉瑜死记硬背的能力很强,这次还好,董嘉瑜终于记了个大概。
“我要到楼上找赵总聊一聊,汇报下今天的工作,你要一起上去吗?”虽然谢云锦这么问,但董嘉瑜就是微妙地觉得,其实谢云锦并不希望和自己一同上去。正好,其实她也不想去。
“你先去吧,”董嘉瑜说,“我回头再去汇报。”
董嘉瑜心说,如果赵鹏程不主动问自己参加美博会什么心得,也许并没有什么汇报的必要。
就像谢云锦一整个下午发在公司群里的照片,都是董嘉瑜拍的谢云锦和各个不同的客户的合影。谢云锦以董嘉瑜穿的衣服过于休闲为由,建议她最好不要露脸,其实正好,她也不想露脸。
周二上午,董嘉瑜刚一到办公室,谢云锦就问:“你后来又去找赵总了吗?”
“没有。”董嘉瑜略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拂了谢云锦的好意。
谢云锦摇头叹息,似是觉得董嘉瑜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连总结都给你想好了,你都不去。”
董嘉瑜心说:“那是你的总结,不是我的总结。”
在美妆这个行业没有那么久,自然就不懂太多,她还是不想把别人的总结当成自己的来欺骗赵鹏程,而且又不是必须交作业,是主动向赵鹏程汇报,性质又不一样。
再说了,万一谢云锦是在给她挖坑,让她往里跳呢?万一哪一天,谢云锦悄悄告诉赵鹏程,说这个总结其实是他的,董嘉瑜是偷听了他的总结,然后悄悄拿去汇报呢?这些都不得不防。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不汇报为妙。
除了这件小事,整个上午都很平静。直到中午下班时,董嘉瑜到楼层的茶水间加热了自带的饭菜,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边在手机上看《脱口秀大会》边笑得眼泪都出来时,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是欧子宽的。
董嘉瑜一时觉得非常扫兴,这货永远都是,该打电话的时候不打,不该打电话的时候乱打。
她拿起电话略带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快点把儿子的语文老师刘老师的电话给我,快一点,”欧子宽竟然比自己的态度还不耐烦:“妈去接儿子没有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