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嘉瑜一下子就懂了田论的需求，笑道：“好啊，没问题。我感觉和实习生沟通这个事，我应该比写剧本还擅长。”
“怎么说呢？这么多年了，我在公司能交到的朋友都是刚毕业的学生。非常奇怪，之前是和比我小六岁、八六年的应届毕业生能做朋友，现在是和小我16岁、九六年的毕业生能做朋友。”
“我不知道是我一点没长大，还是出淤泥而不染？难道应届生入了社会，被社会的大染缸染一年，就变得世故了，我就不爱了？不知道。”
“哎哟，有这么夸自个儿的吗？还真是本性难移，和当年一样自恋。”田论说，“不过你这么说，我倒像是吃了颗定心丸，那就拜托你啦！”
两人说说笑笑向会议室走去。所谓的会议室，并没有单独的房间，只是位置较为靠墙的一张长方形大办公桌而已。
董嘉瑜和田论刚在会议室桌边坐下，向海和一个微胖的小姑娘也来了。
董嘉瑜立刻想到，这个小姑娘就是“光城小喵喵”，只是抖音视频里的她看起来时尚、自信、瘦削、个子至少有一米七以上。
而现实里的小喵喵，只有头发和抖音里一模一样，又直又顺滑。她本人的整体气质非常非常普通，就像三毛说的——属于那种最适合作间谍的人们，你怎么看她的样子就怎么忘记。
身材微胖的小喵喵穿一件米黄色的开衫（空调房需要）和西服料子的黑色阔腿裤，好在长了一张瓜子脸，脸小，五官分布的也还算比例协调，所以经美颜后，才能在短视频里，能给人一种极瘦、极美的感觉。
董嘉瑜想，难怪论哥要打造她，小喵喵赢就赢在她赶上了这个时代的天时地利人和，能赚一个滤镜与真实的落差。
千万别小看通过滤镜将外形上升一个高度这种事，大部分是驾驭不了这个高度的，至少自己就不行。
年纪大了，就算在美颜相机里也还是能够看出老态，无法变身年轻的美女。抖音里也有一部分营销号在“扮丑”，自己又不甘心扮丑。
反正董嘉瑜得出一个结论，仅看抖音，无论如何无法联想到，光城小喵喵会是眼前这么个普通的姑娘。
本来她还奇怪，田论的老婆怎么放心论哥打造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现在她理解了。
多年前，有一次田论请董嘉瑜吃饭，那时他老婆还是女朋友，打电话来问：“你跟谁在一起吃饭啊？”
田论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跟十几个同事啊。”
董嘉瑜笑：“我一个人代表一支队伍？”
田论耸肩摊手，表情里全是甜蜜的负担：“我长相再安全也没有用，她就是觉得不安全，整天为没影子的事担心，所以我只能尽量给她安全感吧。”……
现在，围坐在会议桌边开会的人，如果按照逆时针顺序介绍的话，董嘉瑜独自坐在一侧，占领了长方形会议桌长的那一面，翘着二郎腿，坐姿有着仿佛这里是它的主场的气势；向海挨着董嘉瑜，坐在宽的那一面；田论和小喵喵挨着向海，坐在董嘉瑜的对面。
从位置学上来讲，董嘉瑜更容易和田论还有小喵喵对话，不太适合向海发言，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小喵喵的表情既有点害羞又有点傲慢，董嘉瑜也是从女孩子那个年纪过来，所以轻易就读懂了她的表情——对董嘉瑜有一种微妙地排斥，但又不敢不尊重她，毕竟她是作为老板的合伙人来到这里的。
董嘉瑜立刻联想到，蔡汉平一直说要从外部公司请来一个高管，如果自己初见那个高管，表情神态估计也都和现在的小喵喵差不多。
“抖音团队就这么多人吗？”董嘉瑜问田论。
“对啊，低成本运作嘛！”田论说。
董嘉瑜在心里哎哟了一声，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原来是“一人之下，二人之上”，在四个人中排名第二。
“小赵，你运营这个抖音号这么久有什么难题、有什么困惑，都给我们人美心善的董姐姐说说吧，她是来支持我们抖音内容的。”田论本来眼神是投向小喵喵的，说了一半，又把眼神投向董嘉瑜，“这是小赵，女主角赵欣雨。”
董嘉瑜莫名觉得，田论虽然在打造小喵喵，但是他对小喵喵还没有对自己亲切，也许是因为他和自己是同龄人？
“人美心善，你这个形容词，噗！”董嘉瑜毫不避讳地笑出声来，“威胁”田论道：“你再这样，我可叫你田总了。”
“不不不，”田论马上摆手，“你叫我论哥，我叫你董姐，我们两个都不要太矫情，好吧？”
两个人说笑完，田论收起笑容，又把眼神投向小喵喵，整个人的气场立刻从“朋友”的感觉转换为“老板”的感觉——会议桌前的气氛，很微妙。
“我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困惑吧。”小喵喵嘟着嘴说，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董嘉瑜立刻听出来，这就是抖音里那个好听的声音。哦，对，声音好听也是做短视频的优势之一。
“你真的没有什么困惑吗？你什么都可以说，把董姐当成知心姐姐，”田论口气略严厉地说，“在微信群里，你不是说有的网友回复让你很恼火，你都不想再把抖音做下去了吗？那个就算是困惑。”
“哦，那个评论的事情是这样的，”经田论提醒后，小喵喵说，“我抖音有一个粉丝，在我的自拍下发了一张回复，喊我‘老婆’。我妈妈怕影响我和我男朋友的关系，就回复了一条‘我女儿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
“我自己也觉得这些回复没什么，但田总坚持让我把我妈的回复删掉，怕粉丝知道我有男朋友，我就删掉了，然后我妈和我男朋友都生我的气了……”
“我妈本来就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为这样的小事生气。还有，以后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我觉得我的感情也会变得比较危险。为了做这个抖音号，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我就觉得很不值得，就不太想做了。”
“但是田总又为了这个号又付出了很多心血，我又不想让他失望，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喵喵说的时候，眼睛看着桌子，并不看董嘉瑜。
等她说完，瞥了董嘉瑜一眼，眼神里有一点点挑畔，可能董嘉瑜和田论的玩笑还有亲密，都让她有一点不适，或者嫉妒。
董嘉瑜觉得那眼神的意思像是：“这个难题很难吧？我看你怎么解决！当我领导可没那么容易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