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偷梁换柱以假乱真(四)

几番话下来,赤火门的人就被他噎得不轻,都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月如故这才心满意足的端起酒杯,嘴角暗自的勾了勾,心道这赤火门的人有问题!

方才那种故意挑起事端,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出口屡屡发问的都是那个不怎么起眼的门主,身后的众弟子都是附和,唯有一个人异常,一直都是保持沉默状态,既不附和也不起哄,像是把自己融入了背景板里,要是不注意观察,可能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这段争论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歌舞升平,丝竹乐声连绵不绝,宴会上热闹一片。

萧鸢大马宽刀的坐在首位上,看似镇定得稳如泰山,实则慌的已经后背冒汗了,要不是背后鱼行用不可违逆的眼神盯着他,指不定已经临阵脱逃了。

萧鸢利用传声入耳,对一脸镇定的鱼行道:“你确定穆轩就在这里面?我怎么没看见?”

鱼行白了他一眼,道:“你脑袋被门夹了?既然他都知道我们是有意引他入圈,为了防止暴露,定不会用真面容视人,拿到东西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萧鸢道:“那该怎么办?就这么干耗着?”

鱼行负手而立,冷笑道:“不急,我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见他这么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萧鸢表情登时绷不住了,苦不堪言的道:“可我没有啊,你就不能动作麻利点解决掉他吗?”

鱼行不容置喙的反驳道:“不能,还没到时候,至少现在还不是。”

萧鸢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思,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鱼行邪魅一笑,带着几分杀气的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保证是一份大礼。”

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萧鸢结实的打了个寒颤,暗道以后交友一定要小心,脑子不灵光容易被算计进去,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啊。

半响过去,还是没见鱼行有动手的意思,莫说是动手了,萧鸢来来回回望了几眼,连根毛都没看见!怀疑鱼行是不是故意拿他开刷消遣,道:“你说的大礼呢?我怎么半天都没看见?你不会……”压根就没准备,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鱼行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稍安勿躁,这不是来了吗?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群戏班子,吹拉弹唱的来到大堂中央,开始咿咿呀呀的唱戏段。

鱼行杠了萧鸢一肘子,示意他说点什么。

萧鸢这才回过神来,冲大堂内众人解释道:“啊,光喝酒太没意思了,我特意请了戏班子来唱戏,给诸位侠士们助兴!”

堂下众人也没生疑,大声赞扬了几句“谷主有心”“谷主慷慨”等奉承的话,就没了下文,继续喝酒看戏了——客随主便,主人家有这心给你助兴,你只管敞开了乐,推脱做甚?

解释完,萧鸢松了口气,随即冲旁边的鱼行使了个眼色,问道:“这就是你准备的大礼?唱戏!?”

有没有搞错!?大礼就是唱戏,这是哪门子的大礼!?这家伙不会真的拿他开刷消遣吧!?

鱼行瞥了一眼赤火门坐的方位,风平浪静的道:“你急什么?非是局中人莫论是与非,不是局中人,戏看起来就是单纯的助兴取乐,是局中人,我这等作为在他眼里就是揭开伤疤的痛苦铭心。”

不得不说,他这话还真是说对了,而且还是百发百中的打在了那个局中人的心门上,陈年旧伤立马又崩裂,疼得钻心。

赤火门方位,假扮成门人坐在人群中的穆轩此时脸色逐渐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大堂中央唱戏的戏班子——这戏曲的内容怎么这么熟悉呢?

大堂中央唱戏的内容就是当年梧桐阁覆灭,一带美人被心爱之人逼得拔剑自刎,引颈自戮的故事。

戏班子也是唱得淋漓尽致,当年真正发生过的事不能百分百还原,但也离真实情景差不了多少。由于戏曲太过生动传情,不少人都拍手叫好,唱完了还嚷嚷着再来一遍。

无疑是彻底的揭开了穆轩陈年伤疤,等戏曲再次被要求着唱第二遍时,他的脸色苍白得比鬼还要吓人。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已经捏成拳头,手指甲狠狠的扎进掌心,有丝丝血迹渗出!

他们居然敢拿这件事来当众取乐!

幽君在戏曲唱起时就注意到了主子的不寻常,担忧的问道:“主子,如何?”

穆轩眼中杀意顿生,看了眼坐在萧鸢旁边的月如故和司徒枫,压抑万千杀气的道:“无事,找个机会把司徒枫引开,解决掉月如故,拿到黑箱子和凤凰令后迅速撤离。”

幽君立刻会意,侧头看了一眼旁边一个属下,那属下机灵会意,点头后悄无声息的从侧门离开了大堂,去向不知。

半柱香过去后,宴会还在继续,月如故杯中已无酒,拿起酒壶想倒杯酒,发现酒壶中也无酒了,眉色不快的放下酒壶。

他转眼去看旁边的余疏行,本想叫余疏行让萧鸢再上一壶酒。可一看更加来气了,余疏行从宴会开始,眼睛就一直留在孔淮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这次酒壶以恐,把他当个透明人似的,话都没跟他说一句。

带着一连的不痛快,月如故脸色如同活吞了五斤黄莲的坐在一边,那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青,五彩缤纷的,简直别提多精彩了。

他自己在那生闷气没人注意到,鱼行倒是察觉到了,看了一眼月如故那苦水里泡大的脸色,再看旁边那个‘余疏行’的做派,愣是把他生闷气的缘由猜了个大概。

正在生闷气的月如故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酒壶看,似是这玩意得罪他了,非要把它盯出个洞来才肯善罢甘休。就在他和空酒壶较劲时,一个盛满酒的酒壶被放在了他的面前,给他送酒的人还细心的帮他把酒杯满上。他诧异的抬眼看这人,发现竟是只有数面之缘的鱼行。

“需要什么吩咐一声便可,不必在此生闷气。”鱼行颇有种语重心长的对他道。

语气还是出了名的让人熟悉,还能一眼看穿他情绪的变化,若不是余疏行就坐在他旁边,他都要怀疑这个人就是另一个余疏行了。

月如故道了声谢,再他端起酒杯正要递到嘴边时,鱼行有意无意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关切、无奈之意尽显,光是这一眼就让月如故猛地顿住了端酒杯的动作——好在鱼行这一眼转瞬即逝得让人捕捉不到,等月如故回神时,鱼行已经站回了萧鸢身后,眼神中只有无尽的漠然,刚才的那个关切的眼神就像是他的一个错觉!

我刚才是看错了吗?

不等他想清楚,旁边坐着的余疏行突然起身,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位子,走到萧鸢身边轻声说了几句,在萧鸢点头后,转身从侧门出了大堂。

月如故刚想开口问萧鸢怎么回事,岂料萧鸢正和鱼行在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鱼行也离开了大堂。

发生什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离开了?

宴会进行过半,下面众人的酒壶以空了不少,萧鸢吩咐几声后,一群婢女又重新上了酒。

上酒期间,鱼行就回来了,月如故看了看他回来的方向,心中生疑惑,余疏行怎么还没回来?

须臾片刻,大堂正门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一身黑衣,是余疏行出去时穿的那身,脸也还是那张脸,不过人的气息却完全被颠覆了。

在‘余疏行’踏进大堂来到中央,四周不断有倒地的声音响起,一个接一个的宾客栽下去,不出片刻,大堂内所有的人都倒成了一片,明显是被人下了药。

除了赤火门的那帮人没倒,其余的人都倒成一片。

赤火门里脸色苍白的一男子冷冷的抬头看向大堂中仅剩的几个人,大喝道:“动手!”

男子身后的人在其一声令下后,从桌子底下拔出了明晃晃的大刀,看来是有备而来。外面藏匿着蓄势待发的一帮黑衣人也都鱼贯而入,把整个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场景突变,孔淮和莫晨裘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腰间的武器,警惕万分的看着眼前。

那个下命令的男子走到中央与余疏行易容的司徒枫对视,道:“司徒公子,月公子,好久不见啊!”

月如故手握扇子,不见急色的站起身来,回之一笑,道:“好久不见,穆轩!”

一语道破此人的真实身份,穆轩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把身上的黑色斗篷揭开,挑明了身份,冷笑道:“月公子还真是眼神犀利,也难怪用激将法催我动手了。”

月如故眼带狐疑的看他,道:“激将法?我有用吗?”

穆轩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月公子再说没有,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月如故无辜的一耸肩,不明就里的道:“我真的没有,你能不能别张冠李戴。”

还真的不是他干的,即使方才那番戏曲唱地他都察觉除了不对劲,但也没去问萧鸢,深知这萧鸢这一安排肯定别有深意,那就静待好戏即可。

没想到穆轩这么沉不住气,没一会儿就从人群里冒出来了,还矛头坚定的说就是他出的计谋,这冤大头的帽子扣上来,月如故无语凝噎。

随即,穆轩又把目光转向坦然自若的司徒枫,阴鹜地笑道:“司徒公子,还真是寸步不离月公子啊,让我都没机会下手。”

余疏行端量了他一眼,不削一顾地道:“就算我不待在月如故身边,你也没机会下手,因为有个人自你进去这枫桥谷起,就在暗处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闻言,穆轩皮笑肉不笑地道:“哦?是吗?这枫桥谷中除了司徒公子你值得我提防外,还有谁能值得我提防,司徒公子莫言在此虚张声势,吓得了别人了可吓不了我。”

萧鸢佩服哪里来穆轩的勇气,语重心长的插嘴道:“我说一句哈,他可真没骗你。”

边说还边瞟旁边站着的鱼行,小心翼翼的怕说错话似的。

鱼行回了他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看得萧鸢噎得胃疼,咬住了后牙槽才扼制主发火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