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玄田队长已经把你算到了战力之内,本来是打算带你一起去的。虽然你是笨了点,但这和战力无关!”
郁皱起眉头露出“怎么回事”的表情,柴崎半放弃地回答了,不过她的放弃似乎不是针对郁的。
“照我的意思,连编入战斗职种都不敢跟父母说的笨蛋女儿,万一受伤或是阵亡,那也是笨蛋女儿的不孝。为什么那个人连被笨蛋女儿瞒着的父母可能会有的心痛都要去担心啊。”
“……他还真够多事的。”
“所以我才说他任性,还偏爱,一点都不冷静。”
“这种偏爱我才不要!”
你知道那翻抛弃人的话伤我有多深吗——郁对不在场的堂上的愤怒又沸腾了起来。
——但的确是我自己不对。
“……是因为我没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对吧。”
对于被看透自己没能处理好家务事这点,郁没有理由可以抱怨。而堂上插手这件事虽然也有不当之处,但是是自己造成令他觉得有必要插手的情况,对于这点郁也无法辩解。
“你这不是很明白吗?”
柴崎露出一个伟大的笑容,郁也被她带着笑了,心情一下子放了开来。
“不过还好。”
微微偏偏头的柴崎,接着带些恶作剧地说道:
“并不是你派不上用场才把你排除在外,虽然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太宠你就是了。”
“……我就是赢不了你这一点。”
柴崎耸耸肩,毫不客气地补充了句“我就是说你这点天真”。
“我会好好做自己的工作。”
郁像是向柴崎发誓般小小声地说了这句。比起这件工作来那件工作比较好比较吸引人——这只是小孩子的任性而已。做不好自身工作的人就没有主张自己值得信赖的权利。
要对堂上吼回“用不着你操多余的心”也是在做好自己工作之后。
◆
“笠原还没有来吗?”
声称来取材的折口在闭馆日的前一天进了“情报历史资料馆”,将馆内的情况大概了解了一番。警备总部设于馆内大厅里。
“那家伙担任要在告别式上登场的司令的警卫员,这是她直属上司的要求。”
堂上的表情因玄田调侃的话而变得难看,折口则发出“咦”地一声。
“看不出来你这么宠她啊……不,也不能这么说哦。”
突然改变了自己感想的折口笑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原本就是宠着的,看门狗嘛。”
她应该是暗指堂上对前一次取材后刊登了郁的照片一事提出过抗议吧。
“这是考虑了个人所长后做的部署,我们没有理由受到无关之人的批评。”
“讨厌啦,我又没批评什么。”
折口有点不甘愿地扁了嘴,对玄田抱怨“你也说说这个顽固的家伙吧”。
“可不要太欺负那家伙了,折口,他一不爽就会持续很长时间。”
说着“这种话我宁愿没有听到过”的堂上板起面孔。折口一来,要堂上和她及玄田一同相处还真是有些难于应付,这两人常常会毫不客气地说些没神经的话。
“不过,女性特种防卫员现在在全国来说也是绝无仅有,如何才能培训好也是个课题,要是让她在经验尚浅的时候接受过于严苛的任务,也有造成她脱队的可能。”
终于说回正题了,总是不在一开始就说正题,这点是堂上对玄田最大的意见。
“但是笠原小姐会生气吧?”
折口这句直指堂上,让他无处可逃,而且说得完全正中红心。
“被她骂了‘走着瞧吧矮冬瓜’。”
折口和玄田同时吹了声口哨。折口还继续说了句“堂上的确是稍嫌矮了点”这种没神经的话。
“不过我想你应该明白吧,如果不骂的话她一定会哭出来。”
折口毫不客气地踩着不敢和她目光相接的堂上的痛处,令他生起一丝胆怯。的确,因一时气急而哭出来的郁,堂上至今也碰过很多回,想着自己也该习惯了吧,但心里还是会不舒服,这一回因为堂上本来就心中有愧,便更是如此了。
“说实话,我很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追着你跑。”
“不是这样。”
堂上干脆的做了否定。
“那家伙想追赶的另有其人,并不是我。”
特种部队今天去参加“情报历史资料馆”的攻防战,虽然郁被独自留下,但她要求自己至少带着同样的心情来做好今天的工作。
没有经验的郁与其说是去当警卫,不如说真的是去当护理人员。因此她将“不令稻岭司令感到不自在”当成了自己的任务。
“那,你好好加油吧!”
难得的柴崎会这样普通地鼓舞人,郁脸上的表情不觉复杂了起来——有一些害羞。
在告别式到之前,郁接受了曾在公开场合出任稻岭护理人员的防卫员的特训,昨晚还专程借来了稻岭的备用轮椅,让柴崎帮忙一块做了最后的训练。
“谢谢你哦,陪我特训。”
“就是说啊,我都专程陪你特训了,要是再干不好我可不饶你。”
这种说话方式就是柴崎隐藏害羞的高明手法,郁老实地点了点头回了句“我知道”。
前往告别式的出发时间一如预定计划是上午十点。
车子到了司令部迎接稻岭,在稻岭上车前,全员行了礼。因为是站着的队员向坐着的司令低头,看起来有点像俯视一样的感觉。
“在回来之前就拜托你们了!”
打完招呼之后稻岭开始上车,帮他坐上车的工作由一名有力的男队员来完成。郁则是快手快脚地把轮椅叠好(特训的成果),塞进车后的行李箱中。
看着坐到身边来的郁,稻岭微微笑了一下。
“今天就麻烦你了。”
郁因沉稳的笑容而愣了一下,才慌忙应声“是”,并用力的点了点头。
啊,我是在这样的人手下工作啊——郁再一次感到荣耀。在小心翼翼驶出的车中,她若有所思地望向小田原的方向。
攻防战应该已经开始了,郁在心底为队友的武运祈祷着。
◆
“情报历史资料馆”被良化特务机关的部队包围是在上午九点——这是平常的开馆时间,也是野边山集团向关东图书队转移资料的时间,选择这个时间开战,从良化特务机关事先向周边地区调派人手进行交通管制这点上可以预测出来。
另一方面,图书队的UH60JA预订在十点于图书基地起飞,十点三十分到达“情报历史资料馆”。这份提交给航空交通管制局的飞行计划,良化特务机关大概也掌握了吧。
首先,在UH60JA到达之前是攻防战的第一道卡。
“现在开始执行送达关东图书基地的良化第7726号书面通知,我们将代表媒体良化委员会及小野寺滋委员长,根据良化法第三条实行审查权!令关东图书队即刻解除武装并投降!”
良化机关的队长用扩音器宣读了代理执行宣言。就算要审查的是“情报历史资料馆”,通知却送往了图书基地,这种出奇不意的手法和口吻还是一点都没变。等在正面玄关处的玄田毫不畏惧地笑着拿起广播的麦克风。
“关东图书队基于图书馆法第四章·图书馆的自由第三十四条,将在此行使图书防卫权!——想来审查的话就全力攻过来吧!”
在没有必要的挑衅回应下,“情报历史资料馆”的攻防战就此拉开帷幕。
……晴朗明媚的当日,野边山宗八氏(野边山集团前董事长)的告别式当天——其经营半生“情报历史资料馆”也在一阵骚动中迎来了终结。
良化特务机关对野边山氏赠与关东图书队的资料实了强行审查,现场“情报历史资料馆”并未接到书面通知,因此以代理执行宣言代替。
比做警戒中的图书队抢先出手,一向是良化特务机关的看家本领。
无视故去之人的遗愿而强行进行的审查,这究竟是为谁着想?
ByMaki-Orikchi
“对方也集合起来了吧。”
在屋顶的低栏杆内伏下身,手冢有些吃惊地说道。
因为有着交战范围不能扩大至审查设施之外的规定,图书队常常抢先确保最高位置,也就是该建筑物的楼顶。
往地面看下去时,“资料馆”周围被良化特务机关的部队包围几乎得水泄不通,加上在周边地区交通管制的后方支援部,大概总共投入了两百人左右吧,动员了接近良化特务机关一个支部的人力。因此图书基地那边完全没有部署人员,看来他们把全部战力都放在了容易攻下的这边。
以往关东图书队迎击时的最大规模也不过是双方各五、六十人,此次这般规模的审查对关东队而言也是立队以来第一次。良化特务机关所用的车辆也不是平常审查时所使用的车型,而是野战用的吉普,里边的装备在质与量上想必都相当充足吧。
当然图书队的情况也一样,考虑到“资料馆”占地宽广,此战将有可能成为最大规模的市内冲突。
“势均力敌啊。”
回答了手冢的是与手冢同为狙击手的别班的近藤——他是图书特种部队的狙击名手,是在图书特种部队创设初期就已加入的老手。
“尽量不要开杀戒,死了人的话战斗就要激化了。”
“你觉得对方也会这么考虑吗?”
“不管对方是否会这么想,不能装配大杀伤力武器也是规定。你不需要考虑对方。若是占据制高点的我们造成死亡激怒敌人的话,承受反扑的可是下方的战友。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
若非长年担任狙击手的人,就不会考虑到这一面。
“就让对方来担心会不会激怒我们好了,到那时我们就能充分地利用制高点这一优势。”
近藤最后以“对方明白这一点的话也不会有轻率之举”作结。
在审查抗争中狙击手的存在也可以说是对战况的一种抑制力量。现在,楼顶配置了五名这种抑制力。任务基本以接受地面各班的请求进行掩护射击为主,虽然老手也会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要否需要射击,但以手冢现在的水平光是跟上指挥官做出的判断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
“不要求你射中,甚至是应该射偏才对高处的射击只要给敌方增加压力就行了。”
“了解。”
被判定为适合担任狙击手之后,手冢定期会接受来复枪的射击训练,但他当然也不会认为才人队一年的新人在射击精度上能和十年的老将相提并论。
这里两人耳时的通讯器传来了狙击班频道上的命令。
“由我和手冢掩护,再跟来一人吧!剩下的两人警戒后门!”
一边说着的近藤一边采取不被敌方看到人数的弯腰姿势向正门的狙击位置移动,手冢也学着他的样子移动过去。在正门处,双方都设了路障垒起工事,开始了激烈的枪战。
抢占制高点当然是队图书队一方有利,但射击上的顾虑则是良化队这边要少得多。如果审查设之外的公有物或个人资产被破坏的话,补偿多是由必然是“从里向外”射击的图书队负担。虽然也有特殊损害保险,但实际的赔偿金额是依据投保费的金额来结算的,所以近年来,在投保上增加的开销也令图书队在资金上感到压力很大。
相对地,“由外向里”射击的良化队就不必担心破坏范围,而且其隶属于国家行政组织,资金的保障自然是图书队无法相比的。毫不犹豫的射击,不用考虑腰包,在这一点上一直都令图书队极其羡慕。
依风向、风力调整好瞄准镜,手冢开始瞄准良化部队。为了显示这是从高处来的狙击,他瞄准了门上装饰的铜像。
屏息扣下扳机后,铜像被击碎了,随后近藤等人也在敌方部署的空隙间进行了数次威慑射击,敌方部队就像被赶着似地后退了。瞄准屋顶发射的枪弹也远飞在狙击手的上方。
不管最终会不会被攻入馆内形成馆内攻防战,但如果连直升机首次抵达前都维持不住目前的势态,就不用提完成全两次的运输任务了。
枪弹像雨点般砸向“情报历史资料馆”。
这里面完全没有包含对三十年历史与已故董事长志向的敬意,良化部队为了击破这段历史与那种志向而开了枪。
再看图书队的反击。他们的玫击总是以反击的形式出现,即是防卫,他们总是会承受力打响战斗的第一颗子弹。常人都知道先发制人,但他们却放弃了这有利的一点。
不管面对什么人,图书防卫都没有先发制人的理由。这是草创图书队体制的稻岭和市(现任关东图书基地司令)提倡的理念。即使知道自己处于不利的条件下,他们始终贯彻的都是防守?
ByMaki-Orikichi
十三名,这时在直升机预定到达时刻前十五分钟的累计负伤人数。
“我方重伤的有多少个!”
面对玄田的怒吼,整理情报的副队长绪形立刻回答:
“十三名。只需要医务班进行紧急治疗的人没有算在内。”
“差不多是这个数吧。”
玄田喃了这么一句,随即做出了下一步指示:
“让重伤者优先到屋顶待机。直升机的机舱是空的,可以用来运伤者。”
反馈的结果是机舱一次可容纳十名伤者。
“剩下就乘第二趟,还不能保证的话就向中部图书队提出支援直升机。”
“我们可以提供直升机。”
此时插话的,是来取材的折口。
“我准备了取材用的直升机。从我们的待机地出发比从东京来要快得多吧。”
“那么拜托了。”
玄田很干脆的接受了,折口便用手机与总社联系。在这期间,玄田继续向队员做出指示,战况时刻都在改变,能把握住全部情况的只有总部。
玄田对挂断电话的折口做了个谢谢的手势。
“不用在意。我们的战斗就是记录你们的战斗,只要你们全力作战,我们是不会吝惜做出支援的。”
这么说完的折口还展现出不符合此刻状态的艳丽笑容。
世态社既然与野边山集团有关系,那么与前董事长野边山宗八所投资的“情报历史资枓馆”当然也关系匪浅。对“情报历史资料馆”有报道执着的人不少,但对于世态社来说应该是全员都抱持着高度的关心吧。
你走你的路,我也循着那条道路追寻你——玄田突然想了起来以前说过的这么一句,这话换到现在的话,双方都会因为害羞而说不出口也不太敢听了。
图书队的负伤者只能从空中送医。“情报历史资料馆”已经被完全包围,良化特务机关连让图书队运出伤者也不允许。虽然图书队叫了救护车,也因良化特务机关的交通管制而无法到达。
在审查抗争中无论哪一方阵营出现死者都不会被问罪。就像在战场上杀死敌兵并不会被问罪一样。但是,良化特务机关处于从外部进攻的位置,若是出现伤者就可自由地脱离战场。
抗争的形势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对良化特务机关有利。
ByMaki-Orikuchi
上午十时二十五分。
UH60JA比计划提早五分钟到达了“情报历史资料馆”。
“射击!狠狠地打!”
近藤以难得一见的激昂精神指挥着狙击班。地面部队也被下达了激烈射击的命令,图书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顾不上损坏设施地进行了猛烈攻击。
“可恶!”
手冢瞄准良化部队垒起的工事叩下了扳击。因受直升机降落的影响而无法确保命中目标,所以他只能挑物体来瞄准。
拜托不要伸头出来——手冢在心中半带祈祷地执行着“狠狠地打”的命令,在以威慑为目的的射击下要是还被打中的话,应该就是被打中的那一方的责任了吧——死了的话可不关我事。
需要运送的集装箱昨晚已经抬上了屋顶,只要将直升机吊下的器具装上就可以了——将伤员收容进机舱之后,UH60JA连螺旋桨都没停就升空了。
在直升机升空期间,图书队激烈的威慑射击令良化部队几乎无法对UH60JA进行狙击,但在直升机成功升空离去之后,图书队也遭受到了敌方仿佛泄愤似的激烈反击。
第一趟的直升机终于到了。图书队展开了第一次的猛烈攻势,射击的猛烈程度令对方人员从工事里探一下头都不能,即使是良化特务机关也没有任何对策。
号称关东图书队虎之子的泛用直升机收容了伤员,吊起超过3t的集装箱升空了。集装箱中装满了三十年份以上的良化法相关报道,图书队保住了不容被抹去的历史。
另,因此事与对图书队的支援关系甚大,特记录于下:随后敝社派住运送图书歇伤员的直升机也遭道了良化特务机关的枪击。
ByMaki-Orikuchi
“全员向馆内退避!”
第一趟直升机飞走三十分钟后,目前的战线也维持到了极限。
被部署在后门的堂上和小牧在现场指挥官的指示下,掩护着由外面退避进来的队员。基本上采取少人数分班制的特种部队在总体作战之时,综合作战经验和指挥能力,从班长班中挑出各区域的指挥官,其他班的班长也要听从指挥,今年刚拥有部下的堂上当然归入到了被指挥的一边。就像手冢要支援狙击班一样,就算是一个班也会因队员所长及任务需要而被打散。
图书队的人员调配特色,往好听的说是灵活多变,往不好听的说是随意调整。
即使是在撤退的时候,良化部队的攻击也毫不留情,中弹者增加确实是大大削减了这边的战力。相对的,彻底防守的图书队就有不能妨碍敌人撤退的原则,但作战现场曾不止一次地向上提出在实战中这条原则的制约实在太过不合理。
维护图书防卫权不是扩大战斗的手段——稻岭的这个训戒放在平时堂上是能理解,但在此时此刻他真的很痛恨这样的制约。
堂上看到一名防卫员从工事里跑出来时时机抓晚了,相对地敌人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要说“预料中”这样的话并不好,但那名防卫员的确在跑进馆内前被击中了。
跌倒的瞬间堂上还判断不出他的中弹部位,不过从爬不起来这点来看应该是腿部。就算是良化部队也不至于对着负伤者继续射击,但是在跌倒的队员头上还是不断有毫不留情的子弹呼啸而过。
“小牧,拜托了。”
看见堂上放下步枪重新调整好钢盔,小牧迅速问了句“要出去?”
“矮冬瓜的中弹面积小小。”
大概是想起了骂出这个词的人,小牧小小声的笑了一下,然后对看无线电报告:
“堂上二正要救助伤员!准备掩护射击!”
发出号令的同时小牧开始了射击,紧接着图书队这边的枪声密度一口气提高了,在密集枪声之下,堂上从出入口飞奔了出去。
分不清掠过耳边的枪声是攻击还是掩护,一旦胆怯腿软就会被射中。
堂上几是滑到了倒下的队员身边,连寻问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将他架起来,一口气背到了背上。
脚步因为这增加的重量而迟缓了不少,此时也只能相信战友的掩护了。堂上尽可能地保持着猫低的姿势,在背上背着一个大男人的情况下,这样猫着腰很容易就会腿软摔倒,而且需要帮助的队员在体格比堂上还要健壮。
走最后一段时膝盖还是抬高了一些,然后几乎是跌进了出入口,连把背着的伤员放下来的余力都不剩,堂上自己也倒到了地上。
“堂上!”
听着小牧那种若不是在这种时候就极少能听到的怒喝,堂上只是挥了挥手表示没事,不过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员?”
堂上勉强撑起身子,含糊地问了一句,很快得到了小牧的回答。
“队员都没事,也没再中弹,已经送去应急处理了。”
很好,责任都已经尽到了——堂上再一次瘫在地上。
那家伙还真好命,不用受这种苦——堂上擅自比较起了自己特意排除在行动之外的那个人。
图书卧全员都转移至了馆内,在图书队向馆内退避时,良化部队还是毫不留情地继续追击,而相对地图书队从来没有妨碍过良化部队撒退。
“我们的任务是守护图书,不是给良化特务机关造成伤害。”这是当日图书队总指挥所说的话。
那么良化特务机关的任务到底是审查,还是“攻击图书队”?不依场合来选择方法更是令人对审查的正当性产生怀疑。
ByMaki-Orikuchi
警备总部转移到了“情报历史资料馆”的最顶楼第四层。会被攻进馆内也只是早晚的问题,接下来就要一层层撤退来争取时间,只是这样一来位于楼顶的狙击班将会威力减半。
在放弃一楼之后,第二趟直升机抵达了,和前一次一样,收容了伤员后带着集装箱离去。
良化特务机关的攻击变得异常猛烈,仅仅在第二趟机升空前的二十分钟内,图书队就不得不放弃了二楼。
“好,差不多是时候了。”
接到了直升机的升空报告,玄田在总部内发出了怒吼声。
“任务结束!现在开始清理战场!”
第二趟直升机离去了,但是馆内的资料还没能全部搬走,良化部队已经侵入馆内,图书队已经放弃了四楼中的二层。
等待再一次的搬运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图书队终于不得不下达了苦涩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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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图书队通知良化特务机关!关东图书队于一二四〇时放弃本馆所余资料的权限!再重复一次,关东图书队于一二四〇时放弃本馆所余资料的权限!回答请用内线〇三号!”
玄田透过馆内广播发表完通知之后,原本充斥馆内的枪声慢慢地停止了。
终于,迁至会议室的总部的电话鸣叫了起来,玄田迅速拿起听筒——
“良化特务机关通知关东图书队,给你们三十分钟的时间,至一三一〇时止要全部撤出,撤出后禁止再次入馆。此外,携带箱袋等物品离开时一律要接受我方检查。完毕。”
对方通知完后单方面地挂断了电话。玄田对副队长下达了将此通知在馆内放送并指挥队员撤离的指示。折口一脸惊讶的问道:
“放弃资料?”
“是放弃用的资料。”
玄田一边回答一边开始帮忙收拾器械。
“提交飞行计划时是提出了飞三趟,屋顶上也准备了三个集装箱,第三个里装的是图书队藏书中有复本的过期刊物和书籍。对方也这么大动作地拉了部队出来,当然不能空手而归。那些就是留给他们的。”
听过之后的折口小声地说了句“服了”。
“一开始就做过放弃一部分的谈判?”
“怎么可能谈判,敌人的目的当然是全部没收。抵抗到这一步却不得不放弃的东西,特务机关才会作为战果接收过去。而且,不能留下图书队丝毫不抵抗就向审查低头的事例,这是原则问题。”
玄田随后又叮嘱了句“不要记这个啊”,折口耸耸肩歪了下头。不过两人是自学生时代开始的交情,玄田当然知道她会写成是‘很可惜没能保护下全部资料,有部分遭到了没收”的内容。
“正义使者的原则还真多,够呛吧。”
对这嘲讽的话,玄田笑着回说“哦,你看出来了啊”。只要不是堂上,一般人都不会板起面孔否定,而是笑笑就过去了吧。
玄田将手边的无线器材收进盒子,指示部下继续收拾之后就离开了。
离开“情报历史资枓馆”后,在神奈川和联合部队解散的图书特种部队回图书基地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基地已经开始了整理资枓的工作,图书特种部队解除装备后返回了办公室。
“等笠原回来之后就是全员归队了吧。”
玄田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时钟,告别式现在应该也结束了。
就在他想着稻岭返回的报告也差不多该到了的时候,内线电话叫了。
拿起话筒回应的期间,玄田的脸色暗了下去,室内的气氛也一下紧张起来。在这里没有迟钝到解读不到危险信号的人在。
——硬要说那种人的话应该只有……
放下电话的玄田转向部下。
“稻岭司令在告别式会场被身份不明者挟持了——笠原也包括在内。”
响起了“咔哒”地大大一声,所有人回过头看时,发现是堂上把椅子摔在了地上。
“……啊。”
像是想说什么地张开嘴,但堂上最终还是没说一句就又闭上了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说什么。
在一旁的小牧站了起来,把倒下的椅子扶起来后按了按堂上的肩膀,把他强力的按坐回椅子上。
——冷静下来了。
“抱歉,请继续。”
堂上直直地望着玄田道歉,玄田用目光示意之后开始说明情况。
◆
这人到底是哪里的家伙,对郁而言这点并无所谓。
报上的名字好像是叫麦秋会,反正也不过是一月有问题就会解体改名另组团体的家伙们准备用过就丢的名字吧,有没有正式申报为社会团体还是个问题。
稻岭的警卫包含郁在内一共有四名,而对手有六名。对方好像是在稻岭致悼词时盯上这边的,之后一直尾随到了宾仪馆的停车场。在名士云集的会场里,他们甚至毫不掩示地散出会让郁等人高度警戒的粗暴气息。
虽然谁也没有料到对方会找上来,但是经验老道的防卫员还是快速地做出了反应。
郁被指示将稻岭的轮椅带到车影里躲避,这是对虽是特殊防卫员却经验最浅的人最适当的部署。
抵达车子后,敌人就像遵循着定式般掏出了应该是非法购入的枪。防卫员在图书馆设施外不能携带枪支,因此他们的装备只有折叠警棒。
但是这样的装备就已经足够了。
掏出枪的两人全是外行,多余的动作太多,因此连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防卫员把枪击落了。会来残疾人专用停车场的人并不多,防卫员的手法俐落得不会让远处的人察觉。
郁也趁机将稻岭推到车影里躲避。
正当防卫员们想一鼓作气地击垮对方时,看起来是首领的人突然叫嚣道:
“我们会爆破会场!”
“我们有伙伴在监视,你们要是反抗就会将设置在会场内的炸弹引爆”——对方喋喋不休地嚷出的内容让防卫员一时都停止了动作。
巨大的会场内人群要散去还需要一段时间,此时会场内还非常杂乱。
“我们要的人质只是稻岭和市一个。”
“我答应”。立刻这么回答的是稻岭本人,这是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回答的局面,但推着轮椅的郁没办法就这样听从稻岭的回答。
对方中的一人走近了郁和稻岭,就在他粗鲁地将手伸向自动轮椅的推手时,郁想也不想地将这只手打掉了。
郁无视发了怒的男人,而是转向领导模样的男人开口:
“我也一起去。”
看到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郁又重复了一次。
“我是一般队员,也稻岭司令的护理员腿脚不方便的稻岭司令需要我,我不认为你们能给稻岭司令适当的护理。”
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但郁还是拼命地争取机会。
你有过什么值得人信赖的行动吗——堂上曾经说过的这句话突然在郁脑内苏醒了。虽然这是将她排除在全队行动之外的借口,但会被这么说也是因为她的确给了人这种口实。
郁的确没有做出过值得人信赖的事,在此时更是无法下稻岭不管。在同样是没有对策的状态下,即使是一起跟着去也要好些。
“你们也要考虑一下人质的需要吧。”
反图书队团体挟持稻岭的理由,除了图书队去引渡的资料不作他想。对方的首领露出一副算计的样子。
郁没有参加战斗,他们也看过之前稻岭致悼词时是郁在一旁帮忙,应该不会怀疑她护理员的身份,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多一名女性人质应该更符合他们的算盘。
“好,那么你就跟来吧。”
郁在男人们的包围下推着轮椅。平常只需要指出道路既可的轮椅现在不推就不会走了,是稻岭关掉了轮椅的自由模式,应该是默认了郁的随行,如果不多表现出一些需要郁帮忙的地方,那她的护理员身份就无法成立。
被信任的感觉让郁心头一热。
“要是追过来,我们就爆破会场,也无法保证这两人的性命,明白了吗!”
撤退的同时领导模样的男人对剩下的防卫员这么威吓。就算想跟踪,但图书队的车无论车型、颜色、号码都已经曝光,自然是不可能,而且防卫员也没有接受过搜查行动的训练。
“一士!”
郁明白指挥官只叫自己阶级的顾虑。
“司令就拜托你了!”
听着满带苦涩的声音,郁轻轻地点了点头。
麦秋会在一般停车场准备好的车是一部脏污的面包车。拉开后车门郁紧皱了一下眉头。虽然坐席已经取掉了,但堆放了很多杂乱的东西,甚至到了让郁生气地质问“这样要怎么放轮椅”的地步。
一个人对着堆放物蹋了几脚,勉强腾出一点空间,另有两人便左右抬起轮椅。此时郁又怒吼了。
“不要向前倾!”
此时郁更是上前护住了要滑出轮椅的稻岭。
在一瞬间重量完全压上来的稻岭出乎郁意料地轻,且重量感左右不均,因为这是失去了一条腿的身躯。
“放下轮椅时要打横放,先后轮着地,还有两边要保持一样高度。”
一个男人一脸生气地啐了句“真麻烦”,那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就这样被一句“麻烦,敷衍过去,这一点反而让人觉得恐怖——竟然连轮椅前倾了坐着的人就会滑下来的事都不知道,这些人都什么脑子啊!
总之轮椅算是搬到了车厢里,但下面连一张毛毯也没有垫上,车行走时的震动令轮椅非常颠簸,若是稻岭常用的那架特制轮椅的话还加装有防震装置,但今天坐的是外出用的便携型轮椅,因此吸收冲击的功能并不强。正当郁在后厢翻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充当垫子的东西时——
“不要随便乱动!”
坐在后座的男人把手枪指了过来.郁只有停了手。
“没有垫子之类的东西吗?”
要求之后只得到对方“忍着点”的回复,郁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意。对这些男人而言,稻岭就像是“图书基地司令’这么一个符号,根本不会因为他是残疾人就多加关怀。
“对不起,司令,还不知道要开多久。”
郁将双脚横在轮椅前坐在了车厢里,用两手压住轮椅的车轮。虽然有刹车装置,但被胡乱放在车厢里的轮椅还是动不动就会弹跳起来。而且郁也不指望这群人开车时会顾虑到这一点。
“谢谢你,真是抱歉了。”
“哪里。只是,回去之后还请您帮我对堂上教官说,笠原的确在用心工作哦。”
郁说完笑笑,稻岭也笑着点了点头,回了句“那我们约好了”。
车开得很快,郁用力地按住不断被弹起的轮椅。
“虽然勉强了些,但还是应该坐平常用的轮椅来的啊”,稻岭小声地这么说。
大概走了一小时的车程,车子停在了一幢干净却似乎没在用的五层大楼前。周围是人工规划出的空地。看起来像是出售前的住宅规划地,虽然建好的要卖的房子和公寓有不少,却基本没什么人。
经过刚才路过的交叉路口时,郁看到已经进入了立川市内,但详细地点却不清楚。
稻岭的轮椅在郁的不断要求中被放了下来,随后,在被枪指着的状态下,郁推着轮椅走进了大楼内。虽然郁也考虑过趁隙把枪抢过来,但在一对六的情况下就算枪到枪也很难继续抵抗,对方拿着枪的人不止一个,而且最重要的是,郁的身边还有稻岭。
反正他们会和图书队交涉,交涉之后图书队必然会有所行动,在救援到达前不让情况再恶化下去,这就是陪在稻岭身边的郁的责任。
◆
将稻岭带走的麦秋会与图书队联络是在下年五点过后。
图书队早巳报了警,警方在大讲堂装了追踪电话的装置。除了警察,还有特种部队的玄田及其下班长、副班长十几名,和防卫部的防卫部长及身处绑架现场的几名防卫员在场。
作为警部总责任人的玄田拿起了电话。
“我们是麦秋会,稻岭司令在我们手上。”
“我是关东图书基地警备总负责人,玄田龙助三监。我想先确认稻岭司令与女护理员的安全,能让他们说电话骂?”
“稻岭不行,那女的可以。”
对方能如此迅速地回复应该是一开始就划下了让步的底线吧。堂上克制不住地将身体探出了电话那端,因为郁被卷入了其中的关系,堂上班全员都得到了与会许可。
“喂喂。”
从声音听来状况还好,听到堂上松了一口气的玄田继续问道:
“不要紧吧。”
“是,不要紧。啊,请帮我转告柴取消今天晚上在‘Transll’的预约吧,本来我们约好去喝酒……干嘛啦,说这个没关系吧!那可是高级餐厅,不取消预约的话损失可就惨了,还是你要给我报销呀!”
在这种场合还说这种事,一边的警察听了苦笑了一下,但特种队员们的神情却很认真。在留下郁“啊”一声后,电话突然被切断了。还没有提要求,应该是为了防止追踪而暂时切断的吧。
等电话的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玄田赶快拿起话筒,果然还是刚才的那个犯人。
“我们为反抗媒体良化法、轻视公共秩序优良习俗的图书馆担忧,现以人质的性命为交换,要求你们焚毁“情报历史资料馆”的所有资料!”
对方连让玄田报名的时间都不给就脱口说了这么一长串,大概是刚才被郁破坏了通话气氛的一种迁怒。
接下来对方提出了具体条件。
一、向麦秋会开示本日从“情报历史资料馆”引渡的所有资料。
二、在麦秋会的监视下,核对资料是否与野边山集团在前日拟定的赠送目录及媒体良化委员会发表的本日押收目录相符,之后要全部焚毁。
开示准备时间为两小时,告知两小时之后会再做联络,对方便挂掉了电话。
小牧小声地说“似乎很精神嘛”,堂上无言地点点头。手冢则不带毒气地回了句“那家伙的心脏到底是怎么长的”,他的吃惊已经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电话追踪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第一次和第二次是不同的号码,使用的都是手机,两次都在追查到发信元之前切断了。
“看起来信号在多次传送中受到了干扰,手机大概也是脏物或是预存话费的类型……”
一脸难看地说出分析结果的是名叫平贺的警视厅刑事,在之前的高中生连续过路杀人魔事件中曾与稻岭会过面。想到那之后的图书馆逆风,他可以说是留下了微妙遗憾的对手。不过在他的帮忙下很快查明了麦秋会这一政治团体并没有正式申报,而且平贺也没有因为这是图书队的事件就吝于出力的模样。
麦秋会在绑架时宜称的在告别式会场安置了炸弹这点,之后查出了只是骗局而已,犯人只涉媒拐骗。
“请继续调查。”
向平贺回礼后,玄田转向堂上几人。
“把柴崎叫来。”
手冢回应了一声,很快走出了房间。
“玄田。”
走近玄田的是一度解散后又被召回的折口。
“我要写下来哦,叫我来就是为了记录这一切的吧。”
“就交由你判断了。不过不要提到笠原,她只是一般队员,司令倒没问题。”
说完玄田的表情暗了下来。
“我授权你全面报道这次事件。要写的话就写彻底一些,好好展示一下被这种暴行祭为理由的良化法的丑态。”
在稻岭陷入危机的时刻,良化法就触到了图书队的逆鳞。稻岭是在二十年前“日野的噩梦”中的幸存者,也是那次惨剧的象征。良化法的支持者动了稻岭,就是触到了图书队的噩梦,而图书队是绝对不会允许量梦再次上演。
“也差不多该闹一次大点的禁售骚动了,要不然周刊杂志界可会颜面扫地的。我会联系其他杂志社,把能煽动的都拉出来。”
折口说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话,脸上却浮现出了完全不像是那样的淑女笑容。
听了郁在电话中说讲的话后,柴崎呵呵地笑出了声。
“对那单细胞生物来说,这回还算是动了脑子嘛。”
“你明白她讲什么吗?”
面对堂上的追问,柴崎点了点头。
“和笠原一起去过几次,是在立川的快餐店。既不是什么需要预约的高级场所,今天也没有约好要去。”
“很好!警察先生们,在立川!稻岭司令在立川市内!”
玄田的大声喊话让警方的人员马上活跃了起来。但说到立川,面积还是很广,在犯人所给的两小时时限内要揽到也是不可能的吧。下一个电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再争取到时间,虽然已经动员一切可动员的人手开始复制缩微胶卷了,但依然不太可能赶得上目前给出的时限。
突然眉间被触碰到,堂上反射性地避开了身子。伸手触碰他的是柴崎。
“你眉头皱得很厉害哦,说不定笠原回来时痕迹都还消不去呢。”
无言以对的堂上绷着脸沉默着,可柴崎还在继续说更加让他无法回答的话。
“后悔了吗?”
被直直刺中身后的阴影就是指这么回事吧。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话——这么想的话就是在逃避了,原本的部署就是因为堂上的不公正造成的,这时的他完全没有反击或是不安的资格。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堂上冷冷地回答后,柴崎反倒笑了,用还是让人分不清是认真还是玩笑的语气说了句“我就是喜欢你这点”。
◆
郁想拖延时间的企图随着电话被切断而告终,不过总算是传出了话,这令她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一点点。玄田他们绝对会把柴崎叫去问的,而柴崎也绝对能够明白。
不过除了留下有关立川的线索之外,那之后该怎么办郁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轮椅上的稻岭突然弯下腰来,伸手往自己的裤边摸去。
在郁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之前,在旁监视的男人已怒喝出声了。
“你想干什么?!”
男人用枪指着稻岭的后脑,郁立刻站起身挡在枪口前。
“我只是想把义肢取下来,因为先前车子的震动,接口处磨的太痛了。”
男人啧了下舌,向郁努努嘴。
“让这女的来。”
“能麻烦你吗?”
稻峙寻问了下,郁赶紧点点头,原本在表面上她就是为了护理才跟来的。
“我以前没有取过义肢,还请您指示。”
郁一边说着一边把稻岭右脚的鞋取下,肉色的树脂制义肢呈现了出来,在旁边的男人发出了一声令人不舒服的声音,郁的脸无法自制地抽搐了一下。
——可恶!真想杀了这个混蛋!
把裤管向上卷之后,不锈钢制的支柱和膝关节便呈现了出来。卷到大腿时,不知是否是因为原本的腿比较细,能够看到腿上缠着布。
裤管一直快卷到腿根时才看到了整支义肢。这当然是郁第一次看到稻岭的腿,在大腿部接近膝盖的地方,创口呈现出愈合后的收缩状态,大面积凹陷的部分让人看见了就会本能的害怕。
“抱歉,让你看见这样的情景。”
面对稻岭的抱歉,郁很快的回过神来。
这是在二十年前“日野的噩梦”中战斗过的腿,而且也是为了不令图书馆受苦而奔波的腿。
郁保持着跪姿向上看着稻岭笑了笑。
“请您指示。”
按照稻岭的指示,郁慢慢地一步一步取下了义肢。
把取下的义肢安放好之后,郁再把裤管放好。看见那在断部之后空荡荡的裤管,犯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好像现在才终于明白了人质是残疾人一般。
“好点没?需要为您按摩吗?”
连稻岭这样的人都说很痛,那应该就是非常痛吧,郁是这么想,但稻岭只是笑了笑表示不要紧。
“把义肢取下来就不要紧了。”
◆
“稻岭司令的义肢被取下了!”
一直观测着终端的班长发出了欢呼声。
“什么!”
玄田以下全体队员都活跃起来。
柴崎为一脸疑惑的警察们说明了状况。
“司令的义肢只要按照某种顺序取下来,就能启动装在上面的发信器。”
在警察们还处在惊呆的状态时,图书队一边已经渐渐把握了情况。
“坐标显示出来了!在立川市郊外!”
“立刻和最新的住宅地图比对!”
“出来了,是分开销售的新区!坐标地点在建筑预定地上!”
“地图是半年前的,现在应该已经完工了,很好。让立川市防卫部队先派出探子。图书特种部队准备出动!在下一次接触前抓住犯人!”
在还是处于震惊状态的警察阵营中,平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跑到下达了出动准备命令的玄田面前。
“等等,既然知道地点了,就该交给警察来做!”
“这之后就按我们的作法来!”
玄田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气回答,平贺也没退步。
“在搜查中不能擅自行动!”
“搜查你们可以继续。我们只是要把司令救出来!”
“救出人质也是我们的职责,请交给警方!”
“抱歉了。”
玄田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慌乱,只是陈述着事实。
“我们的历史还没有幸福到能让我们相信你们就是一片青天,我说错了吗?”
平贺露出副像是被打到脸的表情,终于痛苦地垂下了眼帘,以轻得不知道能不能让玄田听到的音量说了句“依然无法挽回吗”。平贺似乎有着某种想要使出自己全力的理由,但这与玄田并没有关系。
“图书队会记得你们这次的努力,总之这一次我们为这点鼓掌了。”
平贺没有回答,只是自嘲地歪着嘴角笑了笑,然后换回了工作上的表情。
“但是,图书队的射击权限在没有通过一定手续之前是被限定在图书馆设施内的。我们作为司法机关可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申请设施外射击权的手续非常繁琐,不事先准备是不可能立刻通过的。
但玄田只是笑了笑说“我不是说要按我们的作法来嘛”,然后当机立断做出指示:
“联系该楼盘的开发商,就说图书队要买下那里。即使动用关东区全部的预备预算也无所谓,让副司令以下的行政派和会计监察统统都给我闭上嘴!”
平贺被这个可以说是胡来的命令惊得嘴都合不上,但图书队员却没有半点疑惑,人人都动起了手。
“价随便对方开,但合同要在三十分钟内订好!”
只要该建筑划入图书队名下就能名正言顺地使用武器,但这样的指示还真是胡闹得让人感到无力。
“真是乱来!”
面对禁不住叫出来的平贺,玄田用严肃的表情笑了一下。
“用乱来击溃无法无天,这就是图书队的作法。”
“但是,你准备为了这一次救援行动吐出多少个亿啊?”
“那片新区规模挺大的,将来也可以考虑在那建分馆或是儿童图书馆,只要想成是‘先确保后备用地’也就不是太没道理嘛。真用不上的时候还可以卖掉,或是委托后勤部拿来出租,只要将收入归入图书队运营费用,在作法上就是合法的,最坏的打算就是无法通过预算审议,那样的话只要向对方付违约金就好了。”
最后玄田用一句“当然这是只有图书队这种特殊的组织才能用的招”作结,乎贺则已经没有力气再反驳。
“堂上!”
被玄田叫到名字的堂上立刻挺直了背。
“营救任务的指挥就交给你。人员和装备都随你挑,立刻编好队准备出动。”
以敬礼作为回答的堂上转向了一旁的特种防卫员。
“空闲的人立刻回到特种部队办公室,等待编队名单发表。”
说完后堂上便率先离开了大讲堂。
◆
放手!还是你想被当成现场抓获的小偷送去警察局!?
相对于想从良化特务机关的审查中救下一本书的少女,这实在是卑鄙的侮辱行为。
光是看到少女颤抖的身影就可以明白,肩膀受惊般地瑟缩着,四下环顾时的脸庞就像走投无路一样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无论是谁都能明显地看出来,她在无言地述说着自己是无罪的。
谁也不会认为少女是为了偷窃而藏起书穿着那一身汗湿了的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处于敏感年纪的少女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但是,在和附近站着的看起来像是店长的男人目光相遇之后,少女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消失了。店长虽然做出了“不要反抗”的暗示,但少女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行啊,我去!店长,麻烦你叫警察,因为我偷了东西!我会和偷的书一起去警察局的!”
一个凛然的声音进射出来,这是何等高尚又舍身的宣言。少女还是高中生,没有任何力量,即使如此,还是想保护那本要被没收的书。
明明她拥有的只是一点点勇气而已。
——相比之下我又在做什么?明明是这里唯一拥有对抗审查权限的人,却只像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厌烦了的良化队员怒吼着将少女甩飞了出去。
——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间书店位于非武装街地带。虽然斟酌权不是一名队员能够独自决断的,但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那些规则了。
在少女倒下的瞬间扶住了她。惊魂未定的少女回过头来,虽然在逞强,但带着天真之气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可以想象得到她现在有多恐惧。
是在害怕之后的事吧。
青年从上衣口袋拿出了图书队手册。
“我是关东图书队员!根据图书馆法第三十条,以资枓收集权和三等图书正的执行权限,我在这里宣布,那些书是图书馆法实施细则所规定的需要斟酌的书籍!”
接受店长夸张的道谢时青年的心情徊不好,最初并不想插手的自己实在没有接受道谢的理由,而且他也不是为了帮助店里。
“情愿冒着小偷的罪名来保护这本书的是你。”
将这名少女被抢走的书还给她,青年行动的理由只是这一个。
像要安慰哭泣的少女一样,青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虽然刚才她面对良化队员时一脸刚强,但现在低着头哭泣的脸庞却令人吃惊地无助。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孩。
明明这么的弱小无力,因此面对审查时的那份勇气又愈发显得耀眼。
之后经过了五年。
堂上一眼就认出来了她。
“我是一五三号,笠原郁。”
报上考试号码与名字的高个姑娘是个身为女性却以防卫员为第一志愿的怪胎。
她正是五年前堂上在那次审查中帮过的少女。
坐在面试官末席上的堂上内心一阵动摇,目光相对时郁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应该是已经记不得了。
在堂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郁被问及志愿的原因,于是在面试官面前——除了玄田和小牧主外,还有其他知道当时情况的队员也在场,郁以极其热情的语调诉说起了五年前那个“改变她命运的图书队员”。
而且那位队员的形象在郁的记忆中已经凝固在被完全美化的阶段,就连当事人堂上听了也会不禁在心里产生,那个完美的超人到底是谁啊”的疑问。“他”既高尚又勇敢,简直就是图书队员的典范,让堂上听着听着就渐渐地抬不起头来了。
——谁能帮我逃离这个窘境,就算付一百万也好,谁来,谁来阻止一下。
最先到达临界点笑出来的是小牧。随后还引起了连锁反应,其他队员都跟着笑了起来。
完全不明白情况的郁当时就愣住了。她用如此热情的语言来描述,却完全不记得当事人堂上的样子,这一点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在面试结束之后玄田说“那样子也只能让她合格了吧”,但堂上明白上司完全是因为觉得有趣而已。
而且在那之后郁还被编入了堂上指导的那一班,这也是玄田一手操作的。
郁当然不知道的是,五年前堂上帮了她的那件事其实还有后续。
未经研修地的图书馆允许就擅自行使斟酌权限,这种史无前例的事使得问题变大了,堂上为此不知写了几十张检讨书,还被查问会叫了好几次。
虽然预想到了,但那段日子对堂上而言真的是郁闷至极,而且问题还拖了半年之久。打破规则就要有相应的觉悟。
当时关东图书队中行政派和原则派的摩擦相当激烈,堂上所引起的问题成为了行政派攻击的材料,这也实在很不幸,那一次也让堂上几乎看尽了队内的黑暗面。
堂上并没有后悔,但也不会再做一次同样的事。在微妙的时期因自己的感情用事而让原则派处于危险的立场,这件事情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原谅自己。不顾前后的轻率行动和感情用事,从那时候起,这些就成了堂上最忌讳的自身缺点。
就在他以为自己克服了这些之时,郁出现了。说实话,堂上被狠狠地打击到了——为什么事到如今她竟然会出现。
而且——
堂上视为缺点拼命舍去的东西,郁却视为珍宝地重视着。
明明忍着痛割舍了那些之后,堂上才终于觉得自己有了点改变,但这时出现的郁却说带着那些东西的自己才好。
——那是我为了改变才扔掉的东西,你不要再捡起来!我满意的是现在的自己,你不要再擅自承认以前那个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的我!
——你不要在我的面前变成那个我不承认的自己!
但是郁不顾双亲的反对加入了图书队,选择了危险的战斗职种,这都是为了追寻过去的堂上。
这又让堂上更加责备过去的自己。
——就是你轻率地让她看了那个满是错误的背影,她才追着你来的。就是你让她看了那种背影,她才特意选择了这么危险的职业,还对图书队抱有美妙的幻想。
图书队并不是她梦想中那样高洁的组织,离她心目中正义使者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样说的话,好像是你很不想让她当防卫员一样哟,堂上。”
说着正理的好友的声音让堂上不得不正色以待。
而堂上也知道自己对郁在某种意义上很不公平,但他又怎么可能公平得起来。
可以的话,堂上恨不得立刻让她离开图书队,在她在知道图书队的实情,不可能是正义使的堂上的面前受到伤害之前。
在无法挽回的事发生之前。
但完全没有察觉堂上心情的郁丝毫不羞怯地在他面前崇拜着五年前的他,甚至让现在的堂上陷入混乱。
郁擅自行使斟酌权限时,堂上本应不予理会的。
将郁带回来,斥责她妨碍良化特务机关的审查,堂上的义务是让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明明是这么想才追出去的——
在郁被良化队员甩开的瞬间,堂上的金箍断了。
仿佛五年前的光景重现,为了守护书而奋力抵抗的郁——
“就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哟,堂上”,小牧这有点怀念的话却让堂上无比自责,这一次没有酿成大祸是因为有了前例,如此而已。
但就算是这样——
斥责追着那个满是错误的背影的郁,这么做的堂上也是错的。追赶五年前的他并不是谁对郁下的命令,而是郁自己的决定,也是她的希望。要那么做是郁的自由,也是她自己选择了去背负的责任。
这么一来,即使被伤害、被击溃也是郁自己的决定,并不是堂上的责任。堂上会觉得自己有责任也只不过是多管闲事而已。
现在的自己因为感到混乱和恐惧而特意想远离郁,这也只不过是堂上在逃避,会如此动摇是堂上自己的问题,将责任归之为郁也是错误的。
这些堂上都明白,都知道,所以——
拜托一定要平安无事!
堂上为一身错误的无谋部下祈祷着。
◆
犯罪团体嫌把轮椅搬上楼麻烦而滞留在第一层,从结果来看这一点反而对事态有不少帮助。
救援一定会来,如此坚信的郁很快便注意到了。
不出所料地,位于犯人们视野死角的一扇窗外有了情况。
窗的一角在一瞬间掠过了一只手,郁对仅仅这样就能够明白的自己也感到吃惊。虽然距离并没有近到只看手就知道是谁的程度,但郁知道那既不是玄田或小牧也不是其他人,一定是堂上。
因为郁深信那个可恨的坏心跟教官在自己陷入危险时一定会出现,虽然他一直抨击郁把她的王子殿下当成正义使者这一点,但堂上自己却一直做得像个正义使者一样。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知道,郁若无其事地颔了颉首,从堂上那边应该能够看到她才对的。
手再次地在窗前闪了一下,倒着拇指向下示意之后挥了两次拳,再竖起三根手指,便消失了。
明白了——大概吧。
“司令,恕我无礼了。”
留心着不让犯人发现,郁没有看向稻岭便小小声地这么说了。稻岭将手轻轻搭在郁的肩上,郁知道他已经明白,便又像弯身似地颔了颔首。
窗外的堂上立起食指轻轻晃了一下。——一。
二、三!
郁一口气将稻岭从轮椅里拉起来,抱着他伏在了地板上。只想着守护好人的郁擦伤了自己的额头,正想着“好痛”的时候,战友们已经冲进来了。
要不是威胁说要炸掉会场,这些人原本就是防卫员只用警棒就能打倒的外行人,反应远不如训练有素的图书队员。
连像样的反击都没有,犯人就已经全都被特种防卫种抓住了。
图书队将犯人交给了同行的警察搜查员。
还为稻岭叫了救护车。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毕竟有点年纪了,而且也考虑到拘禁对精神上的影响,还是将他送医检查为好。
稻岭苦笑着说了句“太夸张了”之后还是坐上了救护车,郁当然就没有必要了,日常所受的训练应该不至于让她才被拘禁区区几小时就会筋疲力尽。
小牧用很有他个人风格的口气犒劳了郁几句。手冢虽然没有称赞若无其事的郁,不过却带着“服了你”的表情小声地说了句“你的神经还真够粗的”。
然后是堂上。
在情况还没稳定下来之前,他都没和郁对上目光。等一切处理妥当之后,也只是说了句很适合当前情形的“没事吧”。
郁也老实地回了句“还好”。
然后堂上出其不意地补上了一句:
“做得很好,我收回之前说你不能成为战力的那句话。”
啊,好不甘——郁没能选择表情就低下了头。
她为自己得到承认后竟会如此高兴而感到不甘,为自己竟然这么渴望得到堂上的承认而感到不甘。
“……谢谢。”
郁小小声地道谢之后,堂上似乎不高兴般地移开了视线。
“我之前的安排的确不公平,请原谅。”
“那不是我原不原谅的问题,堂上教官也有你自己的判断。”
“别人道歉的时候你就不能乖乖接受吗!”
“你才是,就看不出我已经让步了吗!”
说着“好了,别吵了”的小牧插进了两人中间调停。
“你们两人还真是像呐,不管是固执这点还是不坦率这点。”
“我现在也有一点明白了。”
手冢有点悟到似地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熊杀手间的默契”。这件忘得差不多的事又被提出来,郁和堂上同时露出一副愤恨的表情。
“回去吧”,这么说的小牧大步向车走去,手冢也眼在他后面。
“——脸,伤得很明显。”
迈开步子的堂上抛下了这么一句,被他这么一说,郁现在才感觉到额上还在痛,虽然没有镜子照,不过一定是伤得很显眼吧。
“你的父母就快来了吧,带着这么新的伤,你是战斗职种的事一下子就会穿帮了。”
堂上似乎是想说“自己也稍微注意一下”这种提醒的话。
如果……
“如果我辞职了你会困扰吗”,郁对问了这种问题的自己感到焦燥——我就这么想听到他的承认,这么想向他撒娇吗!
“你辞职我并不觉得困扰,不管谁辞了对我来说都是这样。虽然人员替换会在短时间内降低工作效率,但只要出现空缺就一定会有人填上。”
停顿了一会后,堂上又加上了“只是我会觉得可惜”这么一句。
——可恶,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啊。
“我不会辞的,就算被父母发现也好引起大骚动也好,我绝对不会辞职。我喜欢这份工作。”
郁对那肩膀比自己低,身影却显得非常高大的脊背大声宣言:
“我一定要超越你,所以绝对不会辞职!”
“你想到了退休年纪还继续干吗”,堂上头也没回地送来了这句最有力的挑衅。
◆
麦秋会在与“情报历史资料馆”攻防战同一时间犯下罪行,只能有媒体良化委员会提供了情报并加以暗示这一个解释,但良化委员会借口“情报历史资枓馆”的审查计划只要问一问支持成团体就能知道,否认了与其有特殊来往。
“就算他们没有事前疏通,各支持团体也会在暗中统一口径吧。”
柴崎的“无限接近黑暗的灰色”这一评论多半是正确的,与良化委员会有关的疑问在这三十年间一直是这么个颜色。
“总之,昨天辛苦你了。”
郁回来时柴崎只是拍着手恨干脆地说了句“欢迎回来”,而今天工作结束之后却买了蛋糕回来,应该还算是有心慰劳郁的。
把速溶咖啡倒进杯子的柴崎偷眼看了看郁手边的明信片。
“我想还是要给家里回复一下吧……”
之前家里寄来明信片后郁一直没有回复,离父母要来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因为不知该怎么回复才好就一直磨磨蹭蹭到现在,但还是要在他们来之前做出一些反应才行。
又不是因为难以对付就能逃避一辈子的对象,现在也只能面对了——虽然郁是这么想的,但实际动笔时还是无从写起,才起了个头就又停住了。
“喂,咖啡好了哦,先停手来喝吧,一会要冷了。”
柴崎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蛋糕,因为觉得洗碟子麻烦就准备直接放在纸巾上吃。
“我买了当季水果蛋糕和巨峰奶油蛋糕,你要哪种?”
“唔唔,等等等等,我很快就要写完了。”
“不快点的话我就先挑了哦。”
在柴崎的催促下,郁发出“不要啊”的声音赶紧把明信片写完,最后签上落款之后把明信片和笔收拾好。
“哇啊,也不用这么赶吧,之后再好好写不就行了。”
“心里有事惦记着的话,连吃都会吃不香啊。”
“蛋糕比父母优先吗”,这样取笑了郁一句后,柴崎又笑着加上句“算了,也是食欲之秋嘛”。
“就是这样。哇,两种都好想要,怎么办!”
“吃一口之后再交换就好了。”
郁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选水果蛋糕。
◆
前略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
我很好。
虽然每天的工作都很辛苦,但我已经慢慢习惯了。
与室友也很合得来,虽然称不上朋友,不过同事也都是些不错的家伙。
上司也是从豪爽到稳重的人都有,不会让人腻烦。
直属上司虽然是个严肃又可怕的人,性格也不是很好,但还是有一点值得人尊敬的地方。虽然表现出来的态度不是很好懂,但其实还挺温柔的。当然我是觉得他要能表现得再明白点就好了。
来图书馆工作很值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继续努力,决不退缩。
很快你们就要来京参加法事了吧,叔叔那边就拜托你们替我问候一声吧。
期待你们早日来到我工作的图书馆。
女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