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若说心悦与我
- 千岁请上座之岁岁长安
- 公子年十七
- 2363字
- 2021-08-02 09:16:37
“今日你送来避火图,等到大婚那日,你莫不是还要为我梳妆,亲自送我出嫁不成?”
宁枧岁的眼眶渐渐红了,里面的阴暗被晶莹取代。
她胸口窝着一团火,若是对着旁人她早就发怒了,可是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收敛起阴暗的那一面。
既然不能流血,那就只能流泪了。
“殷繁你听好了,你想亲自送我出嫁,你做梦!!今生今世,我长乐便是孤老一生也绝不会为旁人穿上嫁衣!!”
“那殿下想要臣怎样?”
从始至终一直都沉默不言的殷繁忽然出声,压抑的阴柔声线竟是压过了宁枧岁的声音。
他的眸子里含了太多的情绪,只一眼便让宁枧岁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眼泪瞬间滑落。
屈膝,下跪,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他执起她的手,近乎虔诚地在指骨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殿下,殷繁他只是个阉人。”
“……他八岁入宫,在这深宫里汲汲营营十多年,弄权作势蛊惑圣听,他这一生都是被世人唾骂的……哪怕是他死了,化成了一具森森白骨,他也仍旧担着一世污名,遗臭万年。”
“他给不了您寻常女子该有的一切,夫妻名分、周公之礼、十里红妆乃至子嗣,他除了一介残躯,一身污名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颤抖着,第一次将自己所有的痛苦剖开,展现在女子面前,求求她垂怜。
“殿下说,臣不知道您有多疼,那殿下知道臣有多疼吗?
天下顶尊贵的女子,却将要委身于一介阉人,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一辈子活在世人的唾骂之中,哪怕是死了都要与一个阉人合葬在一起……”
“殿下知道吗?臣只要一想到这些,就疼得快要发疯了……”
凭什么啊?他明明可以给她该有的一切,又为何非要让她承受这些?
不就是疼吗?那让他自己疼便是了,只要她一生平安顺遂便好。
殷繁……
宁枧岁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了手背上,烫的她手指止不住微微打颤。
“殷繁,你起来……起来别跪着,你跪得我难受……”
她蹲下身体去扶他,扶正被踹倒的椅子让他坐在上面。
脆弱只是一瞬间的事,当一切归于平静时,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隐藏了回去。
“我曾行遍万里河山,见过这天底下最极致的美,也曾身陷囹圄,遍尝人间险恶。所以,不管在你心中我是怎样的人,我都要告诉你,那不是我。”
她坐在桌案上,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颈侧,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也许你该多听听乔润修的话,……他一定同你说过吧,冷漠偏执的一个疯子。
你若说心悦我,我便是穷极一生也要缠着你,自自然无暇去做旁的事……”
可若是这世间没了一个拿她当做命疼的人,那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若是从未遇到过这个人,若是从不知道心悦一个人竟会卑微到如此地步,她这一辈子或许也就那样了,便是连死都不会觉得有多难过。
可是老天开眼,让她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这个人,让那颗本已几近干涸的心重新活了过来。
她才二十多岁,心境却好似迟暮老者一般。
“殿下是这天下顶尊贵的女子,臣自是万分仰慕,心悦至极……”
殷繁抬手压在她柔软的墨发上,一下一下地轻抚,带着极致的温柔。
他担着一生污名,却把仅有的一点温柔都给了怀里的女子。
“无论殿下是怎么样的人,偏执也好,冷漠也罢。都是臣愿意拿命去守护的人。所以,臣是不重要的,……而今往后,惟愿殿下长命百岁,儿孙环膝。”
轻柔的声音贴着耳根传入耳中,引得宁枧岁心头微颤。
她忍不住笑了,笑声闷在胸腔中,带着身体都在颤。
“长安,你可真是……太知道怎么拿捏我了。”
长命百岁,儿孙环膝,这话听着可太违心了。
“行了,此事再说。喏,你看我这书架乱成这样,你就受个累,帮我收拾一下呗。”
殷繁道:“臣遵命。”
男子捡起地上乱七八糟的书认认真真地码在书架上,他记得每本书放置的位置,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将它们放回原位。
宁枧岁仍旧坐在书案上,目光紧随着男子忙碌的身影,半刻都不舍得离开。
怎么说呢,宁枧岁有时候会有那么一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她的缘故,殷繁身上那种属于阉人的卑微被他自己放得很大,反而压过了他身上另外的东西。
殷繁这个名字或许代表的就是他的阴暗,而乔润泽却是他内心中最光明的一部分。
可是他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乔润泽对他来说是陌生的,那些光明便也显得微不足道。
那如果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卑微下去了?
殷繁只是个阉人,可乔润泽却是乔家众人疼爱的二少爷,殷繁配不上长公主,可是乔润泽配得上啊。
虽说对于宁枧岁来说,无论是殷繁还是乔润泽,都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也并不存在什么配上配不上,但是对殷繁来说,这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
宁枧岁看着男子挺拔的背影,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这时,殷繁已经快将书架整理好了,宁枧岁盯着书架看了半晌,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书架上放的好像是……
怀着认证的心思,宁枧岁低头在地上迅速寻找着,竟然还真的让在椅子后面看到了一本翻开了的书。
这本书也是有想法的很,露出露出来的两页都是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会受益匪浅,并且终生难忘的画面。
宁枧岁脸不红心不跳地低头看了两眼,忽然恶劣一笑,转头对着殷繁道。
“长安,这儿还有一本。”
“好。”
殷繁不疑有他,走过来将椅子拎开,蹲下身子去捡那本翻开的书。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书,就被上面的画面刺激得扭开了脸,伸出去的手更是像是被烫了一样收了回来。
“殿下,这书……”
见他慌成这样,宁枧岁内心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忍不住笑出了声。
啧!就个女上男下的姿势就吓成了这样,还给她送避火图呢,想必这人也就是知道那么个名字,连翻都没敢翻开吧。
宁枧岁笑着走过去,越过他拿起那本书,就当着他的面翻着看了起来。
她唇角噙着一抹笑,一边看书一边拿目光看他,就像是……
不过到底是在朝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殷千岁,殷繁不过数息间就镇定了下来。
他起身不容拒绝地拿走了女子手里的书,忍着想要将其化为灰烬的冲动,飞快地放回书架上。
“这书,是殿下的?”
“嗯。年少时喜好新鲜事物,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收藏这些,和乔守玉几乎跑遍了大离所有的秦楼楚馆。”
宁枧岁又坐回桌案上,双手环胸,微微歪着头看着桌上跳跃的烛火。提起往事,她的眼神总是温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