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方大人的老父心

马车内,宁枧岁长舒一口气,想到方才乔润修好似被雷劈了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暗爽。

活该!让你丫天天在繁安面前给我上眼药,气不死你!

她自然知道乔润修有多不希望她和殷繁在一起,即使她一万个不想承认,他也是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他们青梅竹马,他见过她恣意风流的一面,也亲眼的见她刻在骨子里的冷血。

冷漠偏执,随心所欲到不遵伦常法纪,他对她所有的评价都是中肯的。

有时候宁枧岁也会想,若是她的妹妹喜欢上了这样的人,她定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但是现在那个人换到了她自己,她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将想的压在手里,这就是她的偏执。

“去西厂!”

“是!”

西厂,书房。

兵部尚书方延慈一脸凝重地站在书案前,书案后的男子也紧皱着眉头,手边放着一本摊开的奏折。

“厂公,去年的时候东夷那位就火了,咱们装死没理会,这一年东陵大战不犯,小战不断,就没个消停。

前段时间东陵那边军队调整调动,不慎被人钻了空子,损了不少人,守城的熊将军都快气死了。”

去年东夷那事在方延慈这些经手那份名单的熟人里不是什么秘密。

乔二爷威武,在东夷潜伏了十年,不仅完美完成了任务,临走的时候救走了一大帮商人,还拐走了人家的元后,这……这算什么事啊!

当初乔茫回京之后第一件事进宫跟皇帝说了这件事,宁沉钧听后,一边胆战心惊一边哆嗦着嘱咐殷繁一定要把这件事压下来,不能让东夷抓着小辫子折腾。

后来东夷送求和表的时候还附带着一封信,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请大离皇帝归还他们的元后,以往恩怨一笔勾销。

那时候宁沉庭刚死,堂堂一个亲王连个像样的丧事都没办,宁沉钧食不下咽,天天上火,嘴角撩出了好大一个泡,一张嘴就疼,看到那信顿时就火大了,一蹦三尺高喊着,说什么也不能让东夷蛮子得逞。

那封信后来还是殷繁亲自处理的,处理办法就是——装死。

不回应不搭腔,边关严防死守,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地告儿哈勒希尔,有本事再打一仗!

其实装死也是有原因的,那时谁也不知道上官策在哪儿,乔茫整天跟丢了魂儿一样,在离都没待几天就走了。

所以哈勒希尔问他们要元后,根本是找错人了。

殷繁看着手下的这份奏折,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心下暗自思量。

上官策一个敌国元后放在离都确实说不过去,但他有实实在在救了不少大离人,而且还和乔茫是那种关系。

“行,此事咱家知道了,辛苦方大人跑一趟。”

“不敢不敢!”

方延慈哪敢厚着脸皮承下这声辛苦,自然是连声道不敢。

他离开书房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坐在桌案后的人一眼,后者正皱着眉头看那份奏折,苍白俊美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病公子。

总感觉,现在的厂公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轻轻带上房门,径直出了西厂大门。

一辆马车停在门前,正好挡住了方延慈离开,他顿了顿脚步,随即便看到了撩起车帘准备下车的女子,忙俯身行礼。

“臣方延慈见过长公主殿下千岁!”

心下不禁疑惑,殿下为何会来此地?

“方大人不必多礼。”

宁枧岁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方延慈,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兀自尴尬着,方延慈也没好到哪里去,笑着同她随便说了两句,就急急地离开了。

方延慈三十多的人,家中有着妻儿老小,年轻那会儿也听说过这位长乐公主的英勇事迹。

不能说惊世骇俗吧,也正经儿是个敢玩好玩的,当年花满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离都八城都传遍了。

他站在街对面的拐角处看着女子带着侍女走进西厂,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而今长乐公主早已过了适婚年龄,要挑个合心合意的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个云胡,前段时间还辞了官,亲事自然也告吹了,实在是糟心。

方延慈想到他们殷千岁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以及那细的简直不像是个男人的腰,就忍不住更加糟心。

这向来男女不忌的公主殿下不会是看上他们厂公了吧?

要真是那样可怎么办啊?

直到很多年后,他已经年近迟暮,酒后无意与好友说起当年的那个近乎杞人忧天的想法,本是感慨一下当年那个敏锐的自己,不料竟是遭到了好友无情的嘲笑。

哈哈哈……心檀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多大点事啊,你居然记了这么多年!

……你啊!还是心大,这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你居然那会儿才看出来,当时吓坏了吧?

那时候云相已经故去了,坐在酒桌上的都是曾经一起走过来的几个同僚,听到他们一个个笑得不能自已,他也忍不住笑了,慢慢伏在桌上,闭上眼睛享受醉酒之后的眩晕感。

那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后话了,现在的方大人刚看出了那么一点苗头,愁的跟什么似的,当天晚上就失眠了。

再说宁枧岁却没把门口的那点小插曲当回事,走进去之后轻车熟路地摸着书房就过去了,连通禀都省了。

蹲在屋檐下的老杨被身边的人拐了一胳膊肘,顿时不悦地瞪着一双虎目看过去,后者笑得一脸猥琐,示意他看已经走到房廊下的女子。

“看,殿下又来了!”

“有你什么事!又想挨罚了?”

被他这么一瞪,张喜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书房内,殷繁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天音,便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进”。

“繁安。”

因着这一声,殷繁手下的笔一抖,一份奏折就废了。

“殿下怎么来了?”

宁枧岁径直走到书案后,也不顾自己穿着一身素衣,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贴着殷繁的腿坐在地上,然后勾着一边唇角仰着头看他。

“来看你啊!”

这还要问啊。

殷繁无奈地看着她,道:“地上脏,快起来。”

“脏就脏点,不碍事!”

宁枧岁靠着他的腿舒服着呢,懒得再费事去搬把椅子,于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这些折子我可以看吗?”

她从桌上拿了一本奏折,仰着脸询问,那模样乖巧地有些过分了。

呵,这废话问的,好像他说一句不可以她就不看了似的。

殷繁凉凉地斜了她一眼,没被她这模样给欺骗了,转身拣了一本空白折子写奏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