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后鸟羽上皇与源实朝

一、源实朝晋升

源实朝的性格决定了他对功名的执着。元久二年（1205年），源实朝就任右近卫权中将，在举办就职庆典时专门前往鹤冈八幡宫。承元三年（1209年），源实朝就任右近卫中将，从三位。建历二年（1212年），因修建闲院内里有功，源实朝被升为从二位。建历三年（1213年），皇宫修缮完工，顺德天皇迁宫，源实朝被升为正二位。建保四年（1216年），源实朝自荐就任权中纳言，同时继续兼任右近卫中将，后来他又改任左近卫中将。在举办就职庆典时，源实朝亲临鹤冈八幡宫的祭神仪式，之后举办直衣始的仪式。源实朝还打破源赖朝以来的惯例，经常举荐御家人入朝为官，满足他们的愿望。建保元年（1213年），为了达成就任国司的夙愿，圆田成朝意图协助泉亲衡造反。听闻此事，源实朝对圆田成朝深表同情，命人赦免他的罪名。

二、大江广元的谏言

然而，北条政子和北条义时等人都希望源实朝继续遵循源赖朝的遗志。建保四年（1216年），北条义时召见大江广元（同年，中原广元上奏请求改姓大江），二人谈到源赖朝拜辞了朝廷的所有任命，为子孙树立了良好的榜样。而源实朝不满三十，实在不应该升迁过快。北条义时请大江广元向源实朝谏言。大江广元如实传达了北条义时的想法，请求源实朝辞去除征夷大将军以外的官职，表示待他年老之时可同时兼任近卫大将。源实朝认可大江广元的想法，但同时表示，源氏的血统在他这一代即将终结，以后也没有子孙继承家业，所以只能出人头地，扬名天下。大江广元无法辩驳（《吾妻镜》）。从《吾妻镜》的其他记录来看，源实朝此时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后日的遇难，这让人不禁怀疑此事是否为编者虚构。然而，源实朝此时恰好热衷于赴宋的计划，他的精神状态也时常出人意料，偶尔出现此种悲观倾向也极有可能。

三、源实朝的尊皇态度

源实朝不断晋升，世人认为他和后鸟羽上皇之间一定有某种默契。他的几首和歌也为此提供了有力的证据，摘录几句如下：

谨遵圣命多惶恐，种种心绪无人诉。

东国忠心护主上，愿做影子永追随。

山崩海枯无宁日，忠君爱国无二心。

源实朝身居东国，对朝中形势不甚了解，这几首和歌可能也只是偶然吟出，无法提供确切的事实。《愚管抄》中曾经记载，文章博士、天皇侍读源仲章往返于京都和镰仓之间，他曾劝说源实朝研究文艺，并引用汉家先例影响身为征夷大将军的源实朝，引起了世人的注目。源实朝一直以恭顺的态度对待朝廷。建历二年（1212年），朝廷命令幕府修筑贺茂河堤，幕府传令于九国御家人，要求神社、寺院和权门世家的庄园也必须平均分担修筑的劳役。然而，贺茂神社和石清水八幡宫的庄园不断抱怨，朝廷同意两社的领地可以免除劳役，同时免除负责大尝祭的近江、丹波两国的劳役。源实朝虽然备感压力，但深知此事出自圣意，他即刻向御家人下达了命令。建保元年（1213年），幕府召开会议讨论是否应该配合朝廷处理在西国领地的临时公事。大江广元等人认为完全无须顾及朝廷的要求，但源实朝持反对意见。源实朝下令，此后无论朝廷下达任何征收命令，幕府都应积极响应。自源赖朝在位时期，幕府对待朝廷的方针已经确定，源实朝只是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他的尊皇态度也并非完全由于源仲章的诱导。

四、与后鸟羽上皇兴趣的异同

源实朝的性格爱好虽然与后鸟羽上皇有相似之处，但只是偶然。例如，源实朝对武艺漠不关心，而后鸟羽上皇却对武艺有浓厚的兴趣。源实朝的文艺爱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京都的影响，但若没有天赋英才，恐怕难以达到此种高度。

五、源实朝的自主性态度

朝幕关系发生改变，与源赖朝在位时期相比，幕府的势力大不如前。虽然如此，源实朝也一直努力在朝廷面前保持幕府的颜面，因此，当他看到御家人对朝廷的推崇态度，心中备感不悦。建保五年（1217年）十一月，西园寺公经受到后鸟羽上皇的斥责，暂时隐居家中。根据《愚管抄》的记载，西园寺公经希望就任右近卫大将，后鸟羽上皇也已经同意，但藤原兼子的夫君藤原赖实同时推荐儿子藤原师经就任此职。尽管西园寺公经的资历长于藤原师经，后鸟羽上皇还是决定由藤原师经就任右近卫大将。西园寺公经大失所望，他甚至向人透露了决定出家为僧，并前往镰仓跟随源实朝度过余生的想法。听说西园寺公经以幕府的名义威胁朝廷，后鸟羽上皇勃然大怒，他禁止西园寺公经参与朝中要务，命令他闭门思过。此事并非只是右近卫大将之位的竞争，同时关乎顺德天皇的废立。听闻此事，源实朝也惊慌失措，他向后鸟羽上皇辩解西园寺公经并无异心，将所有罪过归于藤原兼子。建保六年（1218年）二月，西园寺公经被允许重新入朝，他终于先于藤原师经达成夙愿，成功就任右近卫大将。建保六年，藏人、左卫门尉大江时广为了就任检非违使请求上京，源实朝认为大江时广忽略关东，奉京都为主君，盛怒之下并未允许。由此可知，源实朝对朝廷的态度与世人的议论并非完全一致。

六、对后鸟羽上皇的感恩

然而，源实朝诚心实意敬奉后鸟羽上皇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建保三年（1215年），后鸟羽上皇得知源实朝精通歌道，他传旨于坊门信清之子权中纳言坊门忠信，命他将《仙洞歌合》的誊本赠予源实朝。源实朝感到无上光荣，对后鸟羽上皇感激不尽。而这种感激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后鸟羽上皇达成了他对官运的渴望。

七、源实朝的自由意志

作为征夷大将军，源实朝的行动受到北条政子和北条义时等人的多方掣肘，但他表现出的自由意志是自身性格和所处境遇的体现，绝非因为他人的诱惑所致。因此，即使后鸟羽上皇对幕府有别样的企图，笔者深信源实朝并不知情也未曾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