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龙公子梦中御七仙洞庭君府内激三姝

话说泾蛟独卧悦来阁,想入非非,一时难以入睡,夜露将尽,竟渐渐进入梦境。

梦中,他信步走过了一座小桥,但见一池清水涟漪波动,轻风摇曳着翠绿的荷叶和粉红的莲花。香气阵阵迎面扑来,好不惬意。正是:

是谁织就了碧蓝的锦缎?

满目中尽是色彩斑斓。

这风儿真会巧使利剪,

却把个锦缎裁剪,

剪成个花儿,随风摇曳;

剪成个鱼儿,随波翩跹。

西北的龙潭也有碧池荷塘,

却不似这般温馨浩瀚;

江南的洞庭虽有海市蜃楼,

但没有如此多彩绚烂。

这是哪里?似曾相识,却又陌眼。

泾蛟被一阵香风吹得神魂颠倒,飘飘欲仙。心想,此处何等优雅,何不下池洗洗澡,也不枉来此一游。便顺手宽衣解带,跃入水中。但见那:

蛟龙腾挪,白条卷起银花。

鱼惊虾遁,亭台楼阁摧枯拉朽。

少年任性,赤臂搅动金葩。

花凋草谢,珊瑚树木折戟沉沙。

泾蛟正在忘乎所以地尽情戏耍,却听见珊瑚礁背后传来一阵娇滴滴的欢声笑语,分明是有女郎向这边来了。泾蛟来不及回避,便一个猛子扎进深水,回头窥视。但见有七位各色服饰的妙龄女子一一从珊瑚丛中钻出,他不看则罢,一看简直是心荡神驰,不能自已。但见那些女子:

个个柔姿丽容,婀娜娇艳。

行,如浮云流水;

坐,似观音静穆;

玩,像游龙戏凤;

语,如莺歌燕喃。

这是谁家的女孩?我那泾河龙潭虽然也有诸多水族精灵,却没有一个能与她们媲美的。泾蛟正在遐想,却听得其中一位女子说道:“这边我们姐妹有一些日子没有来了,这里的环境更幽雅了。今日风和日丽,空无一人,我们何不下池洗澡玩耍?”有人道:“姐姐说得甚是,我们正有此意。”言还未毕,有人已经宽衣解带,跃入水中。接着,其他人等都脱衣摘钗,先后下水。这

一次,泾蛟看了个一清二楚、历历在目。正是:

白光缕缕,拉直了水底的眼线;

绿波粼粼,荡起了岸边的苔藓。

银光裹着粉团,绿波拥托花瓣;

粉团凝脂雕玉,花瓣幻化玉颜。

泾蛟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忘乎所以,想入非非。正在这时,却见有一位女子朝自己游了过来。他兴奋得直咋舌,暗想:有福之人不用忙啊,这不送上门来了吗?他正要扑过去,不想那个女子发现了他,便惊叫起来:“啊呀不好,有妖怪,有妖怪!”

这一叫惊动了众家姐妹,她们一起游了过来,将泾蛟团团围定。这些女孩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她们七手八脚一齐向泾蛟打了过来。泾蛟只好遮挡回击,一来二去,双方的身体和容貌都看了个清清楚楚。为首的女子也觉得这位潜入水底的男子非同一般,他不仅相貌英俊、身材魁梧,而且武艺高强,便顿生爱慕之情,就对众姐妹道:“住手。你等退后,侍我细问端详。”

其他六人便向另一边游去。为首的女子问道:“你是何人,在此作甚?”

泾蛟将身体躲在荷叶后,连忙点头说道:“我是泾河公子,在洞庭府叔王家作客,看到这里景色秀丽迷人,便下池洗澡,不想惊扰了小娘子,罪孽深重,还请谅解!”

为首的女子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我们到那边厢细说端详。”她说着顺手捞取一瓣荷花,在空中一绕,竟变成了一件粉色衣裙穿在自己身上,又扯下一片荷叶在空中一扬,变为一件袍子扔给了泾蛟。泾蛟穿了衣裳,随着女子飘然出水,来到一个去处。这个处所大门紧闭,女子举手一划,墙壁上便裂开一道缝隙,缝隙推开,竟是一个门洞。女子招了招手,示意

泾蛟进来。他随她刚一进门,便听得“吱喔”一声,那门洞与墙壁合为一体,竟是森严壁垒。泾蛟正在疑惑,却见那女子说道:“随我来吧。”他就跟着她走进了一个宝珠连缀的门庭,经过一番通幽曲径,便来到一个寝室。寝室与自家泾河龙潭的没有大的区别,无非也是珊瑚砌墙,碧玉雕床,云纱挂幔,锦纶铺床。那女子请他坐在一把鲛皮椅子上,她从壁橱上取过一只琉璃瓶子和两只羊脂杯子,打开瓶子,往杯子里斟上玉液佳酿,便有一股馨香直扑鼻孔。女子伸手与他碰了杯,便一仰脖子喝了。泾蛟也不推辞,举杯一饮而尽。女子又斟了酒,二人推杯换盏,你敬我让,不觉半瓶酒下肚。泾蛟是过来人,此时的他心中想的当然是那风花雪月、风驰电掣的床上戏,可是此地却非自家泾河龙潭,由不得他主动出击,他觉得一阵恍惚,就身不由己地瘫软在座。她吹了一口气,他便乖乖地走上她的玉床。一阵狂风暴雨过后,他觉得一阵清醒,身轻如燕。当他定睛看了她的容貌时,却惊讶起来:哎呀,这不是大姐大娇吗?她怎么会这样?叔王婶母晓得了岂不尴尬?他连忙说道:“大姐,您这是……”她却说道:“怎么了?谁是你大姐?”

他仔细再看,果真不是大姐,而面貌有些陌生。他问道:“你究竟是谁?”她笑了笑说道:“我啊,我也不是一般人,我是王母娘娘的七仙女,我是老大!”

他本来意兴淡然,一听是王母娘娘的七仙女,却又来劲了。他想:七仙女,那可是可想而不可见的主儿,得到她更是天方夜谭。自己遇到她们,真是三生有幸,天助我也,何乐而不为?泾蛟心中的那个兴奋啊,真是无法形容。朦胧中,却有人开口说话了:“公子,你看我是谁?”他努力睁大眼睛看了看,却发现她是世妹三娇。三娇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主儿,怎么得来却如此容易?他想,我想要她做我的终身娘子,便问道:“世妹你如何也在这里?”七仙女把脸一抹,嫣然一笑说道:“你再仔细瞧瞧,看我是谁?”泾蛟一看,却又不是三娇。

话说泾蛟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当侍卫叫他吃早茶时,他才想起了晚上梦中的事,他意识到,梦遗了。他怕侍卫发现他的秘密,便赶紧穿好外衣,净了手脸,随着侍卫来到海膳厅吃饭。

其实,与泾蛟一样昨晚睡眠不足的还有一人,那是钱塘君王。他看到侄子泾蛟不仅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而且言谈举止彬彬有礼,这样的后生将来必有出息。泾河远在西北僻壤,泾河龙事需要有人扶持。泾蛟做了泾河龙君,其妻少不了执掌后宫。他突发奇想:如果三位侄女不论哪个嫁与泾蛟,便会珠联璧合。天刚一亮,他就直奔兄嫂殿堂,提议此事。

洞庭君王见兄弟一早来见,觉得他可能有甚要事,便召他进内。刚刚坐定,洞庭君王便问道:“兄弟今日如何起得这般早?”

钱塘君王道:“昨晚饮酒多了,一宿未眠,睡在床上,竟是胡思乱想。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件大事,特来向兄嫂禀报。”

洞庭龙母道:“是甚大事?”

钱塘君王道:“兄长、嫂嫂,这次邀泾蛟侄子来,相必还有什么大事相商?”

洞庭君王看了看兄弟道:“唉,他父王遭祸,他们孤儿寡母,我担心他们一时难以从悲伤中解脱出来,影响整个泾河事业,这次请他来,一则让他散心解闷,二则也从中教诲教诲他,务必使他走正道,将来掌管好水府。一来嘛,他是咱兄长的公子,理应关照;二来嘛,玉帝有旨,要我等教育扶持于他。他年纪轻,没有独立处过事,我是放心不下啊。”

洞庭龙母叹惜道:“偏偏他的母后又是懵懂之人,难以为教,唯恐他又走上邪路。这孩子真让人操心啊!”

钱塘君王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兄嫂可否愿意?”

当兄嫂的同时说道:“你有什么想法,但讲无妨。”

钱塘君王咂了咂舌道:“我看这孩子相貌堂堂,彬彬有礼,武艺也还不错,可否将三个侄女其中之一许配于他,他将来成了泾河君王,咱孩子就是皇后,执掌后宫。这样也可拉近距离,亲上加亲,我们早晚教导于他,也是了却咱们一桩心事,不知兄嫂意下如何?”

洞庭君王道:“为兄也有此想法,只是还不曾与你嫂嫂和你几位侄女商议。”

洞庭龙母道:“好便是好,但不知泾蛟将来的长进如何?你三个侄女也未必愿意,还是再等来往一段时间,看他们的动静如何,再作道理。”

钱塘君王道:“依兄弟说,这婚姻还是宜早不宜迟。在宴席上,我看泾蛟时时盯着三娇眼色专注,三娇对他也好像有些意思,我看咱就成全了他们吧?”

洞庭君王感到有些诧异,便道:“噢,有这等事?我倒没有留意。夫人意下如何?”

洞庭龙母道:“儿女婚姻大事,还是不可草率从事。要不先将三个女儿唤来,咱们讲明原委,让她们自己定夺才是。”

洞庭君王点头道:“夫人之言有理。贤弟,请你暂且回避,我与你嫂嫂这就唤她们出堂询问。”

洞庭龙母道:“贤弟不必多虑。只怕有你在场,你侄女们羞涩不便,你就暂避一时吧。”

钱塘君王道:“好说好说。我这就回避,但愿他们能早成眷属。为弟告辞!”

钱塘君王退出后,洞庭君王便吩咐侍卫请来了三位女儿。她们行了礼之后依次而坐,听候父母问话。

洞庭君王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女儿,问道:“昨晚你们玩得可否尽兴?”

大娇随口道:“还好吧!”

二娇灵活乖巧,便道:“只要父王母后开心愉快,孩儿我们也便开心尽兴。”

三娇老实,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她道:“本来大家开怀畅饮,歌舞欢宴,可后来听了钱塘叔王的故事,令人十分后怕。回宫后我可是一宿未眠,忧心忡忡啊。”

大娇嗔怪道:“你呀,就是个胆小鬼,多愁善感。我倒听着有意思呢。”

洞庭龙母道:“你年长经得事多,你小妹哪能与你相比啊?”

这时洞庭君有意引出话题,说道:“你们以为泾蛟的剑法如何?”

大娇随口道:“我看还行吧。”

二娇漫不经心地道:“马马虎虎吧。”

三娇眨了眨眼道:“嗯……我看还不如钱塘叔王的剑法好呢。”

洞庭君看了看三位女儿,若有所思,又问道:“你们对他的印象如何?”

大娇道:“他彬彬有礼,楚楚动人,比以前大有长进了。”

二娇和三娇同时不解地问道:“不知父王因何要问这些?”

洞庭君一改往日的威严,哈哈一笑道:“父王自有用意啊。”

洞庭龙母见此情景,便道:“大王,自家孩儿,我看就不必绕圈子了,有话直言吧。”她又对三位女儿说道:“是这样啊,我与你父王心想将你们姐妹三人之中一人嫁与泾蛟为妻,不知你们哪个愿意配他?”

三个女儿听了,同时表示惊讶,都说不愿去。

洞庭君王和龙母只当是她们害羞,不愿在父母姐妹面前表白,便相对看了一眼。

洞庭龙母会意,便道:“女儿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婚女嫁乃人之常情。你们姐妹三人总不能在父母身边生活一辈吧?我看泾蛟也晓事了,长得有棱有角的。咱们两家乃是世交,你们哪个嫁与他,也是珠联璧合的。”

洞庭君王接着道:“泾河虽然一时落魄萧条,但辖区有大量百姓田产,后劲十足,加上父王与你锦江叔王用心辅佐,泾蛟必然日渐省事,将来继承八河总领,也有可能,他将终成大业。你等谁个前去,谁就是总领母后,共享荣华富贵。”

洞庭龙母道:“是啊,你们哪个嫁与他,咱们也好帮助照顾他们一家,做好泾河的事业。摇头不算点头算,你们谁个愿意,就点个头吧?”

三个女孩子反而被父母的举动逗笑了,便你推我,我搡你,口中说着“你去,你去;我不去,我不去”的话逗趣,谁也没有点头。

与此同时,在后花园中,钱塘君王正在为泾蛟面授机宜。

钱塘君王单独找到了泾蛟,对他说道:“贤侄,我看你也不小了,你要是看中我哪个侄女,就主动一些吧。男女婚嫁,必得男方主动求亲,这是古之常理。良机不能错过,你可即刻前去,只需如此这般,好事准会办成。他对着泾蛟耳语了一番。”

泾蛟点头称是。

他按照钱塘君王的指点,径直来到紫光阁门口,请侍卫禀报,他要拜见叔王婶母。

侍卫禀报说泾河太子泾蛟求见。洞庭君王便知其意,就对夫人说道:“他来得正好。着他来见吧。”他又对三个公主说道:“你们躲在后宫,听候音信。”

大娇、二娇和三娇三位公主便争先恐后地进入后宫。侍卫随即引了泾蛟入内。

泾蛟便来了一个跪拜礼,他道:“叔王、婶婶在上,愚侄参拜请安。”

洞庭君王道:“贤侄不必过谦,起来叙话。”

泾蛟却是没有立马起身,而是又磕头施礼一番,说道:“叔王、婶婶恩宽。祝愿叔王、婶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洞庭兴旺,事业发达!”说完小心翼翼地起身,又缓缓退后,深深地作了一揖,然后才慢慢地落座。

洞庭君王问道:“昨晚宫中安歇可曾随心?”

泾蛟连忙离座搭躬道:“承蒙叔王婶婶厚爱,愚侄十分感念。昨晚开心畅饮,激动万分,竟是一宿未眠啊。愚侄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竟是悲伤无比,泪水长流啊……”他说着拭起泪来。

洞庭龙母也被惹得心里难过起来,她道:“事已至此,贤侄不必伤感。”

洞庭君王接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为旧事困扰,要把心思放在如何兴家立业上啊!”

泾蛟道:“愚侄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父王一去,母后不理诸事,泾蛟一人孤立无助,心中不免时时空虚。愚侄昨晚突然心血来潮,产生一个想法,不知可否言讲?”

洞庭君王道:“产生什么想法,但讲无妨。”

泾蛟犹豫了片刻,欠了欠身,突然跪倒在地上边磕头边说道:“愚侄先告狂妄不孝之罪!”

洞庭君王摇了摇手道:“贤侄这是何意?自家亲人,何必如此?快快起来!”

洞庭龙母叹惜道:“这孩子的礼节也就太多了,快快坐了叙话。”

泾蛟有些顽皮地说道:“叔王、婶婶若是不允,泾蛟就跪他个斗转星移,天昏地暗!”

见此情形,洞庭君王便猜出了七二八分,但他还是没有直言,便问道:“贤侄有何请求,你就直言,何必如此啊。”

泾蛟想起钱塘叔王的话,便道:“叔王、婶婶答应愚侄,泾蛟再起来!”

洞庭君王道:“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你,这该起来吧?”

洞庭龙母接着道:“你叔王都答应你了,有事你说吧。”

泾蛟抬头看了看两位长辈,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又磕头道:“嗯……我心想讨三妹三娇为妻,做我的压宫夫人,请求叔王、婶婶恩准!”

洞庭君王夫妇听了这话,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他们还是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二人面面相觑。

泾蛟何等精明之人,看到两个长辈的表情,便觉得事情已成,便道:“父王、母后在上,愚婿泾蛟参拜!”说完连连磕头行礼。

正是:

戴上面具来,求得佳人去。

不知泾蛟求婚是否如愿,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