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金碧辉煌的城主府,并不算多么宏伟,两方石狮怒目而视,朱红大门朝向正北城门,四方屋脊翼然,其下,在本该悬挂风铃的当口,一柄尘封多年的长剑凌然而立,并不随风摆动,寻常搬海境修士都不一定提起的剑气,极其沉重。
昨日与李神通痛快饮酒后,墨家巨子赵析鹿便被青州城一言九鼎的城主,安排在府上休憩,今日大概是嗅到山雨欲来的气息,赵析鹿起了个大早,匆匆洗了把脸,在府中管事引路下,缓缓走出大门,赵析鹿抬头看了一眼剑气交错的挂剑“天月”,不由得眼角刺痛,便连忙移开视线,嘴角轻轻一笑。
门外李神通依旧是一袭白衣,不过平日疏散的长发,今日却以一根木簪束缚,负手而立,身材修长,他本就容貌俊美,年轻时更是仗剑平不平事,江湖中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都曾以一睹李神通风采为耀,不乏“一遇剑神终身误”等脍炙人口的诗篇,现如今年近半百,下巴留起了一抹胡腮,更是稳重俊朗,回头仍可俘获万千少女芳心,样貌无须抬高便是谦谦君子。
晨光扎眼,赵析鹿有一瞬的恍神,抬手指着南方横山说道:“你们青州城的杏花酒传闻是用那边横山河的水酿制,吹得没边,就连宫中娘娘都要一掷千金。我记得你们南凊开国皇帝为镇压青州城鬼魂,左右思量,在颇为天下闻名的横山河敕封了一位河伯,得到了朝廷正统神官位置,只坐镇酆都门,不让魑魅跨往人间一步,而后大张旗鼓的为其建造供奉寺庙,香火鼎盛,法力日趋千里,这才是为何青州城阴气极重但始终不见孤魂为祸人间,跟那什么道家符箓镇杀没有半颗铜钱的干系。现如今那河伯即将证道,河伯河神一字之差,差之千里,水渍阴秽抵达顶峰,所以杏花酒才如此醉人。不过我觉得吧,属实一般。”
李神通白眼道:“吃干抹净,提裤子不认人。也就是昨日让你喝的尽兴,你饥肠辘辘我就不信面对一桌山珍海味不流口水。”
赵析鹿不置可否。
李神通傲娇笑道:“横山虽有飞流直下的横山河坐镇,但到底是不如黄栌山的有仙则名。更何况山上灵气浓郁,上任皇帝曾在青州城西北黄栌山,点了一位山神,顺势升为北岳,他生前是边关武将重臣,戍守边疆十余载,即便我们南凊王朝式微,也不曾让北槐讨了便宜,先皇曾不吝美言,若生于春秋,可与陆沉遥遥对峙,沙武将才,可见一斑。他死后魂魄本应该云散转世投胎,但当朝天子请道家招魂符箓招回,亲自下旨册封为黄栌山山神,继续为南凊看管门户。”
赵析鹿啧啧称奇道:“芝麻大小的弹丸之地,名胜古迹倒也不少。”
李神通抬了抬手,突然问道:“今日还有没有兴趣喝杏花酒?”
赵析鹿默不作声,眼神尴尬。
李神通呵呵笑道:“嘴脸!”
而后李神通在前引路,赵析鹿缓缓跟上。
李神通虽然是江湖剑修中最为不讲道理的存在,剑术通天,平日衣着也基本白袍居多,更是出尘超俗,不过为人亲和,没有怎么摆谱的大架子。青州城内有他本人制定禁飞的规矩,便是一视同仁,他自己也没有御剑飞行或是凌空越舍,从不逾越,于是城内百姓大多愿意与其相谈甚欢,如今徒步走在大街小巷,谁都愿意低头,尊称一声“李城主”,李神通也都温和的笑着一一回应。
李神通突然回头道:“今日需见三人。嗯……准确来说是,一人二鬼。”
赵析鹿诧异道:“除了那即将证道化神的横山河伯和黄栌山山神,还有一人是谁?”
李神通冷笑道:“你赵析鹿不是号称算子无遗嘛?怎么,到我这就算不出来了?”
赵析鹿白眼道:“真当我是天上神仙啊。”
李神通呵呵笑道:“是儒家一位地位很高的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