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老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每天糊涂的时间要多一些。
不管是清醒还是糊涂,他都像个孩子依恋信任着楚寒露。
辞去送外卖的工作,下午下班后来汪老爷子这儿。
楚寒露感觉生活踏实轻松了许多。
下午下班采购点东西,保姆杨大姐也做好了晚饭。
三人吃完晚餐。
杨大姐回家,楚寒露清洗着碗筷。
汪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楚寒露收拾完厨房,搀扶着老人慢慢上二楼休息。
以前,给老人洗澡的事都是汪浩瀚干的。
汪浩瀚一忙起来,几天不着家,汪老爷子的身体就会散发出浓重的气味。
楚寒露知道,这是老年人衰老的味道。
这种机体衰老的味道一旦浓了,意味着老人的日子没多久了。
她了解熟悉这种气味,也害怕这种气味。
这是死亡的气味。
楚寒露第一次闻到这种气味,是姥姥离世前,从她老人家身上散发的。
吃住在汪家老爷子这里,每个月3500元。
她总有种捡大便宜的愧疚。
楚寒露心有些愧得慌,安排简单每周两次过来给老人洗洗澡。
过了几天,楚寒露算笔账,一周的晚餐和早餐就能节省100多元。
一个月下来,节省四五百元绰绰有余。
不用送外卖,免受冰寒之苦。
楚寒露打心里感谢汪浩瀚。
她心里很是纳闷,自从她住进汪老爷子别墅,再也没见到汪浩瀚。
楚寒露还以为,汪浩瀚可能在白天看望老人,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样挺好,俩人不见面,少了许多尴尬。
多年过去,她早已跟汪浩瀚没有话题。
即便俩人聊些往日的熟人,可总归有说完的那天。
这天晚上,保姆杨大姐吃着饭嘟囔道:“这汪老板都十来天没来看望老人了,他留下的伙食费快花光了。”
楚寒露知道杨大姐的儿媳刚出月子没多久,家里用钱的地方多。
她接着话茬,“杨姐,我有钱,没钱了,先用我的。
杨大姐摇摇头,“不用,明天他再不来,我就让他微信转给我。”
楚寒露跟杨大姐性格挺像,都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
两个人交流不多,可也都了解对方的现状。
楚寒露给汪老爷子盛了碗鸡汤,见老人颤巍巍朝嘴里送汤。
她放下碗筷,准备动手给老人喂饭。
杨大姐出声制止,“小楚,别,让老爷子自己动手,汪老板说是医生的意思。”
第二天晚上,杨大姐吃完晚饭没急着回家,帮着楚寒露收拾厨房。
杨大姐虽然为人淳朴老实,毕竟是个女人,好奇心很重,还是有点八卦的。
她不时偷偷睃视着专注洗碗筷的楚寒露,犹豫片刻,试探道:“小楚,姐问你件事,行不?”
楚寒露侧脸看一眼憨厚的杨大姐,“杨大姐,啥事问呗?”
杨大姐探询道:“你跟汪老板早年处过对象?”
“哗啦”一声,楚寒露手中的碗掉进水池里。
幸亏水池水多,没摔坏。
楚寒露惊愕道:“杨姐,你咋这样想呢?”
杨大姐嗫喏道:“小楚,我说错话,别介意。今天汪老板给我转来伙食费,他又给我打了个电话,一直问你呢,生怕你住不惯。”
楚寒露低着头继续清洗碗筷。
杨大姐以为惹恼了楚寒露,连忙解释道:“小楚,别看汪老板这人,有时对人挺挑剔。可是心软着呢,还念旧情。我家老汉十几年前在他的建筑工地从架子上摔下来,出事后,我以为天都塌了,两个孩子还都在念初中。汪老板不像其他黑心老板,他给我家赔偿最高的抚恤金不说,知道我一个农村妇女,没工作,又让我来这里当保姆,开的工资不低,要不是汪老板念旧情,我这日子真不知咋过。我想啊,汪老板挺关心你的,问的挺细,那感觉,就像是谈对象一样。”
楚寒露大红着脸,生怕杨姐再说出什么话来,慌忙解释道:“杨姐,汪老板跟我,以前只是邻居。”
杨大姐恍然大悟,补充道:“那你们两家关系处的一定不错。”
这夜,楚寒露又失眠了。
睡不着,她起身看看汪家老爷子。
老人睡得很沉,也很安详。
楚寒露回到卧室,靠在床头望着外面的黑夜陷入沉思。
杨姐的一番话,让她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领悟。
汪浩瀚很念旧情。
难道他打算旧情复燃?
不会,怎么可能?!
楚寒露自嘲地笑笑。
简单放寒假了。
楚寒露在简单的陪伴下,周六时间,给妈妈高雨买些高档的衣服鞋子,又给老人买了些虾蟹。
姐姐楚白露喜欢吃的提子买了5公斤也都快递到宁城。
娘俩午饭难得犒劳自己,到海捞火锅店吃了午饭。
简单跟妈妈商量,“老妈,我这几天把租住小屋的被褥搬到新房了,放寒假,没啥事,我准备跟胖墩他们在五一广场摆摊卖烧烤,退房的事就交给我了。当初咱交了多少押金?”
楚寒露咽下清脆可口的毛肚,“2000元,你住在新房吧,简单,下午咱去看看苗奶奶吧。昨晚,我梦见她了。”
“行,老妈,给苗奶奶买些啥?”简单建议,“咱别买烤包子了,能不能换个花样?你呀,就是认死理,听说苗奶奶和卓爷爷喜欢吃乌城的烤包子,你都买了两年多的烤包子了。”
楚寒露嘲讽道:“你妈就这样,认死理。你看着买吧。”
娘俩离开火锅店,真是冰火两重天。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室外却天寒地冻。
漫天的大雪又飘落下来。
楚寒露在简单的搀扶下上了车。
简单窝在狭小的轿车里,随口说道:“老妈,刚才,惊蛰小舅打来电话,小姨跟小姨夫闹得很凶,咋办?”
楚寒露淡淡的双眉蹙着,拿出手机给姐姐楚白露打了电话。
这是楚寒露三年前出院后,第一次开始关心亲人,主动拨打的电话。
楚白露放下电话,激动地说道:“上官,寒露病情好多了,她开始操心了。”
上官诲陪同妻子去高小寒家去处理家庭纠纷。
高小寒130平米的居室里,没有温阳的身影。
只有高惊蛰睁着惊恐的眼睛,坐在沙发上。
高惊蛰一看见楚白露,放下手中的苍蝇拍,咧着嘴大哭,“大姐,姐夫坏,打姐姐。”
上官诲夫妇连忙哄劝这心智很低的大男孩。
有亲人的陪伴,高惊蛰情绪稳定许多。
楚白露走进主卧室。
高小寒的右眼成了青紫色的棉桃,嘴角也青了。
她看见大姐,嘴巴撇了撇,没控制住,钻进楚白露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