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林纾就接到了Q核电的体检通知。她本来还想等到三方签了之后放弃其他机会,但Q核电的进度慢,公务员面试在即,她担心自己会进诚信黑名单,所以在体检之前,就书面放弃了面试机会。
没想到,Q核电的体检还出了波折。
核电行业特殊,她听程远说,每年校招都有那么几个学生,因为体检没过而不能录用的,而她因为这段时间太折腾,心力交瘁,反复感冒了一个多月还没好,所以本来就很担心。
越害怕什么就来什么,体检的时候,她听到给她做甲状腺彩超的医生看了又看,犹豫了很久,然后跟旁边记录的医生说,甲状腺结节,形态怎样,大小怎样。林纾一下子紧张起来,就问医生“严重吗?有多严重?”没想到这个医生态度特别差,说:“我不能告诉你。这个是面试的体检,我们不能泄露秘密。”
林纾心像掉到了冰窟里。体检竟然还涉密?那是不是说,她这个甲状腺结节的严重程度已经到了可以影响录用的地步了?
她既担心自己身体,又担心放弃了其他offer来Q核电却体检不过而毕业就失业,所以又追着医生问了几句,医生不耐烦地打发了她。
林纾又跑到前台,说要查询自己体检结果,前台都拿出来给她了,却被刚巧出来的那个医生一把冲过来抢走:“不能给她,她是核电来体检的。”把林淑气得也不顾旁边还有Q核电带他们一行人来体检的小姑娘了,边掉眼泪边跟医生吵架:“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就算是单位体检,我也有权知道结果!”。那医生也很蛮横:“那你找你们单位的人要结果去!反正我不给!”
人资小姑娘安慰她说,不然她自己再去其他医院检查一下,这样就知道到底身体怎么样了。
林纾问她,是不是核电的体检真的比较严格,她会不会因为这个影响录用。
小姑娘也不清楚,她说毕竟还是核电站,甲状腺是对剂量很敏感的器官,所以她也没法确定。
体检完出来,清河市竟然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一行人连车都打不到,好不容易来一辆黑车,六七公里地,开口竟然还要五十块钱。林纾回到程远宿舍,程远下班回来又跟他哭了一场,程远对她有些无语:“已经成定局的事,你再哭又有什么用?你还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辞掉K所一心等签三方的通知?”
林纾最近一直找各种理由请假,比如说要买房——程远单位组织团购商品房,程远还主动提出要加她的名字——比如说生病,甚至有次装病把粉饼涂到了嘴唇上,她已经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张律师了。思考了很久,她以身体不好想换工作,以及刚好要回校准备毕业论文答辩为由辞职。张律挽留几次不成,叫上陈律周律几人宴别林纾。席上张律喝醉了,趁着酒劲对林纾说:“我觉得很伤心,我是一心想带徒弟,你却另有前程了也不告诉我。我以后不想再跟你有联系了,太伤心了。”
林纾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其他两人悄声问她是不是考上公务员了所以辞职,她说不是;问有没有找好单位了,她也说没有。这倒不是说谎,毕竟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签三方。
第二天,她把手头的材料都整理好移交,跟同事们辞行。工位旁边最让她敬佩的裴律送了她一本《人生最美是清欢》,跟她说:“要走了,送你一本书吧,不管在哪里,过得好就够了”。裴律是她在所里认识的最靠谱的律师,他也不是本地人,来芳洲之后一路打拼,慢慢通过专业赢得客户和同行认可,拓展案源,兢兢业业做好诉讼律师本职工作。后来,林纾有朋友的亲戚找她推荐律师,她就推荐了裴律,那人果然赞不绝口。这都是后话了。
走出律所,林纾心情很复杂。八个月,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在这里成长,拿到律师证,成为一名诉讼律师。但现在,她离开了。
林纾回到学校。南方阴雨连绵,北国却是春色撩人,迎春花开,木兰飘香。在这美好的季节,她们能做的,不是奏响毕业骊歌,不是去踏青春游,而是每天写论文,写论文,写论文。
写论文的日子,只能用昏天暗日来形容。君君提前毕业的时候,她和丹丹、晨阳还不理解为什么君君说没空去毕业旅行,只能跟她们一起去京郊玩两天。等她们自己快毕业了,才发现,其他人可以在朋友圈里面浪漫地打卡,疯狂地聚餐、喝酒、吃烧烤,但他们不到答辩完的最后关头,谁别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