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逢 开学

一个月的实习很快结束。暑假短暂回家休整后,林纾又在爸妈不舍的目光中踏上返京的火车。林纾从上寄宿高中起,就没有让爸妈接送过,后来有了孩子,回想起来,她才感觉到后悔,当时她自以为独立,不麻烦父母,其实是剥夺了为人父母看着子女成长成才的乐趣。

林纾所坐的二十多个小时的T字头列车,中途还会停靠程远家所在市。她给他发短信,说她第一次从南往北,穿山岭、过长江、越平原,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与天空连在一起时,是怎样的震撼。那时的她不喜欢家乡那山区,她不喜欢那重男轻女的环境给幼年的她带来的伤痛,不喜欢那一成不变的小镇生活。她向往繁华,她喜欢摩天大楼,喜欢灯红酒绿。程远在平原长大,却有些好奇山区是怎样的,他说自己看《边城》,总是进入不了状态,就因为真的想象不出那氤氲着水气、常年都是翠绿的山水的南方。

“大林!”“萝卜!”回到宿舍,林纾发现两个月不见的好友大不一样了。小小的个子,身着一片式连衣裙,拖个大红箱子,再往下看,还穿着一双8厘米的红色高跟鞋,让娃娃脸的她看起来像是小孩儿偷学大人打扮一样不搭调。旁边的荃儿调侃她:“萝卜,你肯定是一路糯糯地让路上认识的好哥哥帮你把那么大个的行李箱放上行李架的吧?”萝卜本来就白里透红的脸腾一下绯红,跺着脚用标志性的软糯腔调说:“那能怎么办!我妈说我不注意形象嫁不出去,非要我这样。我求爷爷告奶奶了一路才把这么个行李箱拖回学校的。”

“话说回来,你跟那个D大一直追你的高中好学长好哥哥到底怎么样了?”上铺的田田一边打魔兽,一边还抽空八卦了一句。“我……我本来跟他说了,想要试试恋爱,可是试了两个月,我真的觉得做不到。我从认识他,就受他照顾,他就是一个细心的、关心我的哥哥,我真的没有办法把他当男朋友。而他又陷入太深了,不可能再当普通朋友,所以我对他说,要不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从此当陌生人吧。”

萝卜这样看上去可爱温柔又小鸟依人的女孩儿,是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但林纾与萝卜同进同出,好到可以合吃服务楼卖的一份鸡蛋灌饼、一份老干妈炒饭,她知道,萝卜其实是个很拧巴的人。受父母分道扬镳的婚姻影响,她对亲密关系既渴望,又恐惧,导致她看上去到处留情却留不住情,甚至用无情来掩盖真情;一旦她对一份感情失望,她就会迅速抽身,决绝斩断。但彼时林纾没有想到,萝卜不只对恋人如此,对友情亦如是。

“你还说我呢,你跟那个晓宇又怎么样了?”萝卜反问荃儿。荃儿与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就进入社会的高中同学晓宇分分合合,荃儿知道俩人不合适,但是晓宇对荃儿来说有特殊意义。他一直是荃儿的贴心人,他还陪荃儿度过了父亲去世的黑暗时光。荃儿上大学后,她觉得两人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了,但晓宇并不知道她内心的变化,对她一如既往温柔,几年了,她真的把晓宇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明知不合适却又割舍不下。

“……我们回到威海,高中去过的海边,一起走了好久,然后彻底分手了。”荃儿强颜欢笑,又转移话题:“大林,你呢,我怎么觉着你面有桃花啊!”

林纾不擅于在这帮好友面前敷衍,她的脸也一下子红了。“什么?!真的被我猜中了!不会吧大林!”“什么?快点老实交待!”这下可好,连最少讨论风花雪月,一心备考出国的小迪都来凑热闹了。

“……还没有啦!还没有确定。等确定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快说快说!现在就说!”

“……同志们!颜延跟他原来的女朋友分手了,我终于跟颜延谈恋爱了!”慧子突然冲进门,咋咋呼呼喊了一句。颜延是她一直暗恋的同学,自小相识,两家只隔一条街,不但成绩好,目前在H大,长得也高,还会打篮球,唱歌也好听,是仍然保留着一份粉红泡泡少女心的慧子最喜欢的类型。但颜延有女朋友,这件事慧子一直很怨念,也刻意疏远了他。可能也是异地恋情难以维持吧,颜延还是跟女朋友分了手。慧子跟颜延暑假同学聚会才得知,两人一番契阔,竟也难舍难分起来。

趁大家七嘴八舌之际,林纾拉着萝卜的手低语:“过些日子一起去长城玩,你帮我把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