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许久,皱眉道:“只有这一个办法?”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站起来,在客厅走来走去。
他很愤怒,更多的是心疼。
他的小公主,背负沉重的责任,一人杠起柳氏的使命,掌握太阴司的兴衰荣辱,再不得自由。
其实,柳北在她太婆婆走后,虽然没有接任,但也没有对太阴司撒手不管。那天在医院,通过她救活容易,以及那个神侍对她的态度,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她这女儿,看似无情,有时却心软得很。
事已至此,接任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够保命。
他不需要女儿做什么‘第七界的霸主”她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他冷静下来,“背后之人,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她摇头,她平生可没机会得罪过那三界的人,估计是冲太阴司来的。她只要守好它,壮大它,背后之人肯定不愿看到这结果。只要对方有风吹草动,她顺藤摸瓜,总有一天会现原形。
“爸妈,放心吧,我会把他找出来的。”
太阴司和冥界,在几千年前,一向是并列最不好惹的两处。六界生灵,生死轮回皆有定数,任凭你生前多风光,死后也是要投胎的。无人保证有天不会求到他们头上,是以就连一界之主也会给三分薄面。几千年过去,太阴司威仪不再,所以才让人欺到她头上。
她柳北既然担了柳这个姓氏,不说和冥后柳芳华一样建立一个‘第七界”成为令六界侧目,为无数生灵带来希望的太阴司开创者和先驱,起码也要做到再无人敢小觑太阴司。
初六的上午,她去医院看容易,刚走到门口,他就像看到救星似的急唤道:“姐姐!”
容易惊惶地哭诉,“姐姐,我昨天晚上碰到的人好像不是人!”
她顿住,消化了他的这个病句,皱了皱眉,“慢点说,又忘了我交代你的了?”
容易一怔,想起姐姐说的他的魂魄不稳当,要忌情绪大起大落。他惶恐了一晚上,又怕被他妈看出来,生生在被窝里发着抖地窝了一晚上,直到姐姐这一句话,这才冷静下来。
昨天晚上,趁他妈妈李媛离开病房,躺了几天的他偷偷摸摸下楼散个心。
容氏的私人医院,环境绿化做得不错,已经夜里九点多,外面也没什么人。他这儿看看,那儿逛逛,悠闲得像个退休的小老头。
正想着他在正月十五之前可不可以出院,冷不丁儿地看见前面有个人,吓了他一跳。
“啊!”
对方没反应。
他睁大眼仔细打量,见那个年轻人穿着病号服,在昏暗的树荫里低着头走过来又走过去,看起来极其无聊。
他松了口气,难怪他刚刚没看见了,原来是被树荫挡住了。
他也无聊,于是过去与他攀谈。他估么着他的年纪,友好地开口。
“你也是出来透气的?”
“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你是因为什么病住院的?”
他纳闷,歪头看那人,“你怎么不说话?”
那个男孩抬起头,诧异地盯着他,像是才看到他。
他眼窝下有深深的乌青,眼神呆滞无神,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憔悴得很,好似病了很久的绝症患者。他有些同情,毕竟他捡回了一条命,再过几天他就可以出院了,这个男孩儿好像没那么好运气。
“你在跟我说话?”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声音低沉,指了指自己。
这儿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别人?他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那人。
两人对望,气氛有些尴尬,他主动找话道:“你刚刚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手机。”他烦躁地瞪他,情绪终于有了波动,慢慢吐出两字。
这简单,他掏出手机,对他道:“号码。”
那男孩儿机械地报了一串数字,歪着头看他。
不一会儿,他皱眉道:“关机了,可能是没电了。你是不是落在病房里了?”
“哦。”他恍然大悟,轻快地朝远处的住院楼走去。
“哎,你等我啊,一起走。”
那个男孩好似听不见他说话,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把他甩下一大截。
“我去!你没病吧?跑这么快!”因为有柳北的嘱咐,他不敢做跑这么剧烈的运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跑越快。
“诶?你……”你慢些跑,要撞到人了。
他瞪大眼,眼睁睁看着将要撞到的两人重合又分开,那个护士神色如常,步子都没有乱一下。
他不敢相信眼睛,使劲儿眨眨眼,又看向男孩儿脚下,他他他,居然没有影子!
“姐姐,会不会是我看错了?”他精致的面容全是紧张,看着柳北,希望她点头肯定。
单凭他的描述,她不肯定。况且他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看见灵体?除非……
“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容易点头。
“画下来。”她从包里掏出平时带着的,用于有灵感时画设计图的一本厚壳比巴掌大一点的笔记本和素
描笔递给他。
见他哆哆嗉嗦捏着笔好半天才下笔,她掏出手机,让节音来医院一趟。
“姐姐,我画不好。”他怯怯地移开笔,露出一个画好的大圆圈。
他一个玩儿赛车爱极限运动的好动分子实在做不来这种精细活儿。
看着这一言难尽的画风,眼角都开始抽搐,无奈道:“你描述,我来画。”
她接过笔记本,按他说的开始描画起来。
病房里很静,只有铅笔的沙沙声,她手腕轻转,侧颜完美,仿佛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她身上。
“就是他了!”不到十分钟,一个瘦削的病态少年跃然纸上。姐姐这人像画得惟妙惟肖,好像亲眼见过似的,让他惊叹。
过了一个小时,节音过来了。
“嗨!又见面了!”容易见到她,主动挥手打招呼。毕竟上次见面,他还是个魂魄。
“容少爷。”她没什么表情地回他。
容易不知这个姐姐以把他哥打了一顿宣告游戏结束,还想打探打探他俩的进展,正要套近乎,看到姐姐似是警告的瞪他一眼,吓得一激灵,到嘴边的话顷刻就散了。
“去找这个人。”她把画撕下递给节音。
“是。”说完就退了出去。
柳北换到沙发上坐着,大长腿交叠,似不经意道:“好了,现在来说说你为什么不好好呆在病房,要跑出去乱逛?”
“……”刚刚为什么要警告他,他还没搞懂,真是没想到姐姐还要秋后算账的。
谁来救救他?
妈呀,好吓人!
节音效率一向很快,不一会儿,手里就提着个‘人’进来。这个‘人’挣扎着,节音好像只轻轻提着他的后领,跟提小鸡仔似的,他怎么也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