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四场截杀,他身上受了七八处大大小小的伤,体力告急,他杀红了眼。
不一会儿,地上就摆了十来具尸体,只剰最后一个黑衣人,他腹部挨了很深的一剑,惊慌地抵挡,最后,那把饮血无数的剑离杀手只有毫厘,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于是,黑衣人闭上眼,准备自尽。
那人捏着他的嘴,抠出他藏在齿间的毒药,一手刀把他打晕。
“想死,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那人一声冷哼,长剑在旁边尸体上擦干净。锦衣华贵的公子收了剑,听着不远处的响动,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壮汉沿着山道往家走,半道上遇到了两个人。
那人一只手驮着一个昏迷的人,一手捂住肩上的伤口,缓缓地往山下走。见到他,虚弱地对他道:“这位壮士,我和同伴遭人劫杀,我的护卫他受了重伤,能否帮忙找一处栖身之地?”
壮汉指了指嘴巴,吃力地发出撕哑的‘啊啊’声。
那人心道:原来是个哑巴。
那壮汉见他衣着华贵,气宇轩昂,身上有几处伤,想是哪家的倒霉富家子被劫了财,那个护卫受伤过重,怕是等不到下山就一命呜呼,救人心切,他没有多考虑,决定带他们去竹屋。
他接过伤重的那人,转身就朝山上走去。
“壮士,你要带我们去哪儿?他的伤耽搁不得了。”
壮汉回头,指了指前面,狠狠地点头。
他不再言语,跟着他上山,眼中暗藏汹涌。
柳北看到此处,也不得不赞他一句,这时的易衍,还未及弱冠,武艺一流,演技一流,难怪后来能打下大片江山了。
白七状似无意道:“这人太狡诈了,诓骗善良的百姓,人品大有问题。”
她也不在意白七说了什么,反正他们这些神仙又不懂。
白七讨了个没趣,对那个叫易衍的越没好印象了。
到了竹林,壮汉撕下衣摆,把那人的眼睛蒙住,这才开始找阵。
不一会儿,小童出来,对壮汉道:“还有事?”
他看了他身后昏迷和蒙眼的两人一眼,对他们道:“待我去禀告主人。”说完,一溜烟就消失了。
杀手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他茫然四顾,竟看到他要杀的人坐在桌边,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你醒了。”他看过来,眸中没有表情。
“你只是暂时被救活了,我随时可以结果了你。”
尝过了死而复生的滋味,又有谁想再死一次?
“不想死的话,就装作是我的护卫配合我,少说话,知道了吗?”
他此时命不由己,识趣地点点头。
易衍走出门,见那位老者立在院中,似在专程等他。
“公子为何要诳人?”黎啸风盯住他道。
他根本不信他说的,在漆山与护卫被劫杀,无意中遇上壮汉的说辞。
他对那‘护卫’漠不关心,言谈举止太过镇定,仅凭这一点,就很可疑。
这么快就被看穿,易衍也就顺势坦白,“我确实说了谎,前辈见谅,晚辈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在山上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柳叶居士的住处,他隐在林中,见这壮汉背着满满一篓菜上山,他起了疑,决定跟过去,结果又遇到了杀手。
眼见他下山,他干脆演出戏让他带路。
“我的母亲被人下毒,已经病危,只有居士的七药丹能救。我快马加鞭,从岳城一路赶到漆山,又要躲避追杀,居士在林中设了阵法,晚辈只能出此下策。”
他一撩袍,跪在地上,“请居士賜丹,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
见他诚心,他摇摇手,“罢了,念在你一片孝心,我这老头就不追究了。”
江湖还是庙堂,他一个知天命的老人家,都不想涉入。
“不过,我不是柳叶居士。”
世人皆知,柳叶居士医术无人能及,却根本不知,柳叶居士是位爱易容成老头的女子。
他这师妹,老大不小,贪玩儿得很,出门一年还未归家。
易衍听得这话,唇抿得死紧,大脑一片空白。
“七药丹没有现成的了,好在她还有个唯一的徒弟在这儿,她或许能制。”
易衍喜道:“白天的那位姑娘?”
那时,他由小童蒙着眼带入竹屋,因长久的黑暗,他适应了两秒才睁开,阳光下,那姑娘坐在他对面,托着腮,好奇地打量他。
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裳,长发大都披散在身后,只取了两侧头发编了个辫子,再戴了流苏状的饰物垂在头发上,她未施粉黛,阳光打在小巧的脸上,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绒毛,明眸善睐,眼瞳黑得像墨,又像漩涡,可以把人的目光牢牢吸住。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因疲累而有些沙哑,“易衍。”
“我是沐凝。易公子,这个,”她指了指他的腰间道:“能借我一下吗?”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把别在腰间的小弩取下递给她。
沐还是木?灵是哪个凝?他张嘴要问,又查觉他的反应有些反常,又把话咽回去了。
她双手接过,翻来覆去摆弄,对他道谢,“谢谢易公子,我明天就还你。”
说完就走开了。
原来,她是柳叶居士的徒弟,而且还能制出七药丹。
他回过神,只听黎啸风道:“我不知她愿不愿,你自去问她,她不愿,你也不能为难她。不过,我救人可不是让你杀的。”他看着紧闭的房门。
若是他费了半天劲儿救活的人,转头就被他杀了,那他忙活这半天干啥?
他们的恩怨他不参与,他只关心他的成果有没有被人尊重。
易衍点头,“前辈放心,我会留他一命。”
他还要留着那名杀手找到刺杀他的幕后主使,不会轻易要他小命。
他在院中踌躇许久,还是喊住小童去叫了沐凝。
他知道夜已深,不适合叫人出来,只是,他的母后,等不起。
她不多一会儿就出来了,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是来要这小弩的吗?”
这弩小巧轻便,就是射程不太远,造型不像是他们岐阳国的东西,她还没研究够呢!
他摇头,“这弩姑娘喜欢,就送你了。”
她见他表情认真,倒是真心相送,她收回小弩,问他:“那你有什么事?”
“黎前辈说沐姑娘是柳叶居士的徒弟,我母亲病重,急需七药丹解毒,请姑娘帮忙!”
“……”这个师伯,不是坑她么?
但也难怪师伯,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丹药有弊端。
易衍说完,见她面露难色,一撩袍,就要朝她跪下。
沐凝被他这一举动吓到,慌手慌脚地扶他的腕,接触到他的体温,又像被烫着似的收回。
“你……你别跪我。我要折寿的。”她自小体弱多病,能活到这么大,全靠她师父,可不能让人一跪给减了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