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时柳兰因十几年前抓捕恶灵的陈年旧疴去世,柳姗顺理成章继任司主。
一天,神侍来报说有一怨灵找上门来。
等到那怨灵来到面前,她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
“是你?”她惊诧。
“我只是想来问一句,十年前你说过的话,可还作数?”那人肃着脸,紧紧盯着她。
这十年他又去了别的地方,偶然会想到那小姑娘的话。
他觉得那时她的眼神还算真诚,于是等她继位,他就来了。
她愣了愣,没想过他会记得。十年,她总是会梦到那个固执的帝王,此刻站在他面前,好像与从前,半分都没改变。
她心中居然有些欢喜,这欢喜来得莫名其妙,不容她深究。
“作数。”
易衍在太阴司住下来,闲时还指导一下柳姗的招式和办公方法,两人就像一对志趣相投的老朋友,相处得还不错。
十来天过去,柳姗拿着查到的信息给他过目。
“我查过了,阴时阴历出生的人很多,但都没有因有人作法而打了火莲标记的人出生。”满足一个条件的人很多,满足两个条件的,一个都没有。
她也有些遗憾,不相信沐凝凭空在世上消失。不过这是她查证多日的结果,她再三确认,绝没有半点错漏。
她动用私权,查遍了太阴司的记载,又向冥界以条件交换信息,还是一无所获。
他没有细看,一扬手,手中纸张洒得满殿皆是,眸中阴翳顿现,“你撒谎,凝儿分明就在等我,怎么会查不到。”
他双目血红,看她像看十恶不赦的仇人,“既然你不愿帮我,何故要给我希望,又亲手掐灭?”
她咬了咬唇,极力克制被误解的心酸。
都快四百年了,为何不能放下?
易衍:“都快四百年了,我为何要放下?”
“我没有骗你,真的找不到她。”她急急解释。
他冷笑,“我真是愚蠢!以消除执念为任的太阴司怎么可能任一个怨灵保留执念,逍遥法外?”
“司主高义,一心导我放下执念,可谓用心良苦。但我易衍,哪怕找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也不会放弃寻找她。”
“司主低看我了。”
柳姗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终究是不信她。以为她痛恨他扰乱阴阳,不让他与心爱之人相守,一心只想拿话诳他,好叫他放下执念投胎,然后赞她一句普度众生的好司主。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满地纸张,心中全是无力感。
“司主,已经按您的吩咐放走了他。”
她沉默良久才道:“嗯,下去吧!”秀美的脸上有一丝疲惫。
她从桌案上拿出一个本子,撕下其中几页,扔到火盆中。
她苦笑,他的执念太深,她解不了,只能放他自由。
作为太阴司的司主,她应该阻止他、渡他。但作为柳姗,她希望他得偿所愿,与心爱之人在一起。
容南齐回到车里,给柳北打电话。
柳北白天去了公司一趟,虽然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太阴司,重心严重倾斜,但看鹿一白把公司经营得很好,财务报表的数字也很可观,瑞尔子公司的产品大受欢迎,总算让她因太阴司不可松懈的心,轻松了许多。
虽然瑞尔很小,比不得容氏,更比不得太阴司,但到底是她一手创立,她对它的感情,太特殊了。
只是,恩惠去了显国总公司,没见到。
她已经好久没画设计图了,有些手痒,回家后,想到在易衍意识中看到的首饰样式,灵感一上来,在书房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手机响了很久,她才回过神。
“柳北,明天有没有空,南雁要订婚了。”
容南齐说着说着就开始惆怅,妹妹都要订婚了,可他的心上人,连面都不给他见。
“跟谁,几点,哪里?”
“徐之恒,中午,容氏锦华酒店。”
徐之恒?上次酒会上的角舟国的徐家长孙?
“好。”说完就准备撂挂断。
“别挂别挂!那个,柳北啊,你明天,能不能帮我把节音约出来?”
“不能。”说完无情地挂掉。
“……”真是个好妹妹。
角舟国的徐家,她只是听说过,而徐之恒不过一面之缘,并不知底细,柳北想了想,还是给令九打了电话。
“帮我查一下徐家和徐之恒。”
“司主,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令九肃然道。
放下手机,令九的嘴都咧到了耳后根,激动得在角舟国的分司中转了好几圈。司主终于单独给他派了任务,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天子近臣’?
他迫不及待地到群里炫耀。
自从在太阴司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他们九位令主和节音组了一个群,平时有什么关于司中事务节音都会在群里转达,当然,也会互相请教,攀比‘业绩’。
令九:各位兄弟,我摊牌了,司主亲自给我打电话布置任务了。从今天起,我就是天子近臣!哈哈哈!
令七:羡慕!
令五:羡慕+1
令八: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令一:你小子不要咐瑟。
令九:为什么不嘢瑟?因为你们都没有吗?哈哈哈!
令二: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令九:谢谢二哥的祝福,小弟太感恩了!
令四:你个棒槌!二哥是说,你咋不上天呢?
令三:就你这文化水平,还想做天子近臣?年轻人,再读个五十年书再说。
令九:我不管,你们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节音:您想多了。我才是。
令九:……
令八:哈哈哈哈哈,降维打击。
令六:节音总侍威武。
柳北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指,下楼做晚餐,瞥见沙发上昏睡中的白七,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嘴唇抿得死紧,眉头都没松开过,她蹙了蹙眉。
自从他从意识中醒来,元神好似裂缝又大了,光都能直接从颈部和胸口的缝隙中漏出。她把他收入无量瓶,回家才放出来。
也不知这次又要疗伤多久才能醒过来。
她总有一个感觉,觉得这个来历不明的神仙好似赖上了她。
她好好地睡了一觉,快到中午时,直接去了锦华酒店。
几位长辈比她还到得早,这次容南雁的订婚宴很低调,并没有大肆操办,只是家里人和徐家父母,所以,一个包房,就装满了。
她很奇怪,一向喜欢高调爱出风头的容南雁为何订婚宴如此低调,直到蒋云彩告诉她,容旭然不想容南雁嫁那么远,故意寒酸让容南雁知难而退,可是容南雁很爽快就答应了。
看来她这个小她五天的妹妹,是碰到真爱了吧?
只是看到三叔黑沉沉的脸色,她又不解。就算不满意好歹也同意订婚了,如今这个样子又是为哪般?容旭然混迹官场多年,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她还从未见过他这幅表情,当真稀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