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清亮的声音里带着颤。
他一身黑色运动装,在她面前站定,气喘吁吁,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汗,手撑着膝盖,弓着身子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她倒了杯水给他,轻声呵斥:“刚回来?跑这么快干什么,忘了跟你说过什么了?后面有鬼撵你?”他一听这话,身子一个瑟缩,把水接过咕咚咕咚一口喝完,语无伦次:“有有……有东西……”
节音在这时走进来,面色无奈:“小姐,这个,她说她是跟着容小少爷一起来的。”
她退开一步,显出后面站着的‘人’。
这是一个女孩儿,看着不过二八年华,长发披散,穿着一身红衣,但身子单薄得跟纸片似的,看着很柔弱,一吹就倒。
她有一张非常标准的鹅蛋脸,有一双细长的柳叶眼,却不媚,眼中仿佛笼着浓浓的忧伤,淡淡的秋刀眉,櫻桃小口,符合古典美人的一切想象。她双手交叠在腹部,肩背挺直,浑身都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没有穿鞋,小巧的脚在裙摆中若隐若现,她关注的却是她的手脚与额头正中都有硬币大的血洞,两只手掌正中、手肘、脚背、膝盖,额头,多达九处,也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她又把目光停在她的额头仔细打量,一番下来,看得柳北目光沉沉。
这个女孩儿满身红光,双脚飘浮,毫无疑问,是一个怨灵。
她被她打量了半天,才福了福身:“小女凡林国南宁姬家二娘姬晴拜见司主。”嗓音柔柔的,仪态端方,见礼的礼仪分毫不错,一看就很有教养。
姬晴直到见了柳北才有了点真实感。她有些紧张,被她的目光打量,她竟然感到了重重的威压,好在对方及时撤回了威压。
实在没想到,小哥哥的姐姐竟然是太阴司的司主!
柳北双手抱胸,凡林,她记得这个国家是被易衍给灭了国的。那她……
容易从柳北身后冒头,恶狠狠地朝姬晴喊:“喂!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可不能再吓我了。”
在这里,他底气十足,当然不怕她了。
姬晴微微颔首,“多谢你了。我向你道歉。”她又向容易福了福身。
她这爽快的一道谢一道歉,把容易要脱口而出的恐吓就给堵在了喉咙。
他摸摸鼻子,小声嘀咕:“算你识相。”
柳北又问容易:“怎么回事?”
容易顿时苦着脸:“这就要从四天前说起了。”
一周前,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去了昆奇的金兀山。他这几个朋友都是有钱有权人家的少爷,又全都是热爱赛车的好手,平时来往很近。
虽然不能开赛车去,但几人从春节过后就没怎么开赛车,一个个都手痒的很。四个人,三台越野,一路朝金兀山的半山腰去。
“我说,易啊,你最近怎么了,一心只读圣贤书啊?叫都叫不出来,还是说,换爱好了?”
容易在后座,四仰八叉地躺着,边打游戏边回:“没,身体出了点小状况。”
吴涛从车内后视镜白他一眼,嘲笑:“兄弟,你年纪轻轻,血气方刚,能出什么状况?”
容易想到这些天跟个孕妇一样小心翼翼,生怕定魂绳松了,以至于他都长胖了好几斤。
这过的憋屈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拆……
容家过年那天的事瞒得很紧,所以,就连他这些朋友都不知道他差点死了,还以为他之前休学真的是去玩乐去了。
他郁闷地吹了吹刘海,手指不停:“……说了你也不懂。”
吴涛呲了呲牙:“行,小的不问。”
正说完,一辆越野从旁边呼啸而过。
“嘿,常乐这个狗,居然敢超你大爷的车!胆儿挺肥啊!”他说着,猛踩油门,飞速追了上去。
容易被他突然的动作一甩,他一惊,后脑勺撞到靠背,痛倒是不痛,就是心情很恼火。
想不到,他还有被吴涛这个技术这么烂的渣渣给撞到头的一天,简直奇耻大辱!
他怒了:“你丫给油就给油,斯文平稳点不行!”
吴涛嘿嘿笑:“啊,对不住啊小少爷,忘了车上还有个身体不好的。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吴涛你给我等着!
几辆越野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位于半山腰的金兀酒店。
下了车,常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飙车的感觉,爽!”
吴涛冷哼:“你得意什么,要不是你悄没声响地突然提速,你能跑在前头?”
又扭头:“江夏,你说是不是?”
江夏笑得欠扁:“哈,你们在前头跟乌龟爬似的,原来在比赛?”
容易提着行李箱,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就进了酒店,留下几人不知所以地面面相觑。
稍作休整,吃了个午饭,他们就去爬瀑布了。
金兀山树木茂盛,植被覆盖率很高,连空气都是清甜的,阳光透过树影在几人身上投下星星点点,花朵的芬芳扑鼻而来,瀑布水声很大,却还隐约能听见鸟叫声。
几人短袖短裤,戴好头盔和护具,腰间绑好了绳,开始迎着瀑布往前爬。
容易腿长,又憋了很久,比他们都爬得快,他选了瀑布正中,这也是最难的位置,他顶着水流的压力爬到中段,水势渐渐变大,水流倾泻而下,拍打着他的身体,不一会儿就全给打湿了。
那三个看他一眨眼就跟他们隔开了一大段,也不服输,奋力地追赶。
容易停下来,朝下看去,得意地冲他们比了个中指。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吴涛一口气差点上不来,骂他:“你刚刚怎么说的呢?身体不好?这他妈身体不好?老子信了你的邪!”
江夏抹了把飞溅在脸上的水溃,闷笑出声:“小涛涛啊,他可是老狐狸生的小狐狸,也就你天真,还
信。”
他们江家跟容氏有生意往来,他爷爷不止一次在家里暗中吐槽容蔚然老奸巨猾。
常乐费劲儿地回头看这两人,恨铁不成钢:“你们唧唧歪歪干啥呢,爬啊!上去收拾他!”
容易隐隐听到他们说的话,不屑地哼一声就继续攀着绳子往上爬。
在离顶不足两米的时候,他挪到瀑布最右边,他故意停住,朝下面喊:“喂!勇士们,要不要等你们啊,慢点啊,别着急。”
三人表情如出一辙地难看,这少年太嚣张了!欠收拾!
容易心情美得很,就停在那里,朝瀑布旁的树林里看去。
这一看,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就在离他一百多米的位置,一块三尺见方平整的石头上,正坐着一个头发长长,古装红衣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