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孝敬咱妈

父亲阴沉不悦的表情让她心下稍安,想必他也觉得西宁侯是故意找茬,应该会想法子应对了。

此时天已经全黑,府里的红灯笼依次亮起,与姬晴身上的大红嫁衣相映,竟然有些讽刺。

姬焕堂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沉沉地盯着一处沉默良久。

她偷觑了一眼,挪了挪跪痛的膝盖。

那人没反应,她开始不安,颤声:“父亲?”

她看不懂父亲脸上的表情,只是本能觉得他此时的表情很可怕。

“来人,”他顿了顿,“把二小姐关进柴房。”说完,看也不看她,大步走远。

她心沉到谷底,没有反抗,木然地任由家丁把她锁在脏乱的柴房。

柴房里没有灯,伸手不见五指,气味难闻,偶尔还有老鼠从她脚面爬过。

她没有尖叫,只是把自己缩成一团,心中猜测着等待她的结局。

父亲会给侯府什么样的交代呢?

把她逐出姬家,自生自灭?送到尼姑庵,吃斋念佛一辈子?还是让她去与李延作伴?

她实在看不透。

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庶女,听天由命而已。

身上的嫁衣经过这难捱的一天,脏污狼藉,她取下腰带,将它脱下来垫在身下。

她取下新娘头冠,平生第一次,粗鲁地用尽力气把它扔出去。

黄金头冠磕到门,‘啪’地一声落地。

突然,门被打开,两盏橘黄灯笼照亮了她这方天地,夫人和姬赫出现在门口。

穆琅华看了看环境,最后还是踏了进来。

“晴儿,因为你,大喜的日子闹成这样,家主这时候还同其他几房在商量对策,你果然是不详。”

她终于懒得伪装,出口的话不留情面。

姬晴扯出一个不算是笑的笑:“为什么?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母亲,为什么这么厌恶我?”

她第一次没有恭敬地向她行礼,抱着膝没有动。

她实在不解,她安守本分,对她也没有半分的不恭敬,做她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女,她怎么这么容不下她?

穆琅华冷笑:“你叫我母亲?我难道还稀罕不成?不如你去地下问问你那好娘亲做了什么可好?”

“你那好娘亲都要死了,还安排人进我菲儿的院子,蛰伏这么多年,在楼梯上做手脚,害她受伤!”“我甚至有理由怀疑,我伤了根本,也跟你娘脱不了干系!”

那个商户女,那个贱妾,她真后悔没有亲眼看着她咽气!

要是早知道,她一开始就弄死这个贱妾生的贱种了!

一向端庄的夫人像变了个人,语气尖刻,面目狰狞,她第一次见她这样,直觉她错过了很多事情。

姬晴皱眉,父亲后院也有两个姨娘,但夫人也表现得贤惠大度。为什么独独对她娘亲和她,有怎么大的恨?

穆琅华遗憾地摇头:“陈府寿宴,本来你应该非死即残,没想到,你运气好,竟然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她颤声:“是你!马车上的人是你安排的?”

她还一直以为是姬家的仇家做的,居然还告诉了嫡母,让她去查凶手?

殊不知凶手一直在她身边,还假惺惺安慰她。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笑她蠢呢!

她手脚并用爬起来,想把那张恶毒又阴险的脸看清楚。

穆琅华不屑:“是我又怎样?”

“没想到你不但没事,还让雍王看上了你这个小狐媚子!”

她是什么身份?难不成还要嫁得比菲儿好?还要他们一府人跪她?叫她王妃?

她当然不能让她过得如意。

“我让赫儿去跟雍王说,你与西宁侯世子私相授受,已经议了亲,而我们菲儿,比你好一万倍,还能让姬穆两家与他的关系更紧密,这下,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了。”

说到这里,她用帕子捂了捂嘴,得意地观摩她的表情,就像十六年前看甄姨娘那样。

女儿家的名节他们说污蔑就污蔑,她不可置信看她旁边的人:“大哥?”

姬赫温文尔雅的面上满是嫌恶:“小菲才是我妹妹,你?贱妾生的也配叫我哥哥?”

“我要是你,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为了家族,应该以死谢罪才对。”

以死谢罪?她昂着头,倔强地将两人望着。

她的婚事是姬家定的,李延是他人所杀,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别人的安排,有什么错?

穆琅华又恢复了往日的雍容,甚至悲悯地看着她:“你没有投生到我肚子里,只能怨你命不好。”

“可怪不得我。”

“赫儿,我们去见你父亲。”

柳北蹲在姬晴面前,听着她埋在膝间小声呜咽,虽然有点同情她,不过莫名有些兴奋。

她记得这姑娘来太阴司的时候就是这身衣服,莫不是重头戏要来了?

她感到一点气流波动,斜次里摸上来一只手,顺着胳膊准确地抓住她的手,小声抱怨:“北北,这里好黑,我有点怕。”

接着,一个冰块儿携着凉意猛地靠过来,她猝不及防,灵体本来就轻,被撞得晃了晃。

她蹲稳,偏头怒视他。

他一个俯瞰众生的天界神仙,活了无数年的老不死,居然会怕黑?

再说,这只是在姬晴的意识里,又不是真的,怕个毛线怕!

她想抽手,白七抿着唇,瑞凤眼一眨不眨,紧张地看着她。

她眯了眯眼,审视着他。

既然怕黑,那换下个关键点好了。她抬手,准备打个响指。

突然,门外有异响,木门‘吱呀’一声。

柳北诧异,这时候又是谁来了?她好奇心起,又放下了手。

那声音在黑暗里很清晰,姬晴借着一点微弱的月色分辨来人,来人身影高大,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小姐。”来人压低声音唤她。

她认得这声音,动了动,“肖六?”

“是小人,”他蹲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姐,只有这个,你吃一点。”

因为婚礼,她一天水米未进,这时候饥肠辘辘,却一点都不想吃。

“我不吃。你快走,别被他们发现了。”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给她送吃的,被发现后果很严重。

“不吃怎么有力气逃跑?”

逃跑?逃哪里去?

“大少爷加强了府上的警戒,我只能来给您送一点吃的,暂时还没办法救您出去。”

“肖六,谢谢你了。你不用费心了,别把你自己搭上。”

“小姐,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青年声音不大,却有种安抚的力量。

他把油纸包塞到她手里,快速转身锁门。

姬晴低头看着油纸包,那上面好似还带着肖六的体温。

这一刻,她竟可耻的希望,区区一个奴仆真的有办法能够带她逃出这个冷漠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