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如今灵识不醒，残余的灵体也随时可能消散，大概，只能由你唤醒了。”
姬晴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看她，哽咽着：“司主，你们为什么要为我着想？为什么想着不要告诉我？有人为了我付出一切代价来复仇，而我却一无所知，还恬不知耻，满心欢喜地想着投胎，我怎么配？”
“凭什么？”
“我凭什么呢？”
她喃喃着，眼神迷茫。
她一直站在前院，一动不动，直到晨光微曦，直到有人不停叫她。
她从呆愣的状态中回神，终于听清那人在说什么。
“姬晴，姬晴。”
“总侍大人让你去见她。听到了没有？”
总侍大人回来了？那他，也回来了？
忘了自己是个灵体，她撩起裙摆，往朝光殿跑去。
节音刚从昆奇国回来，正在吩咐神侍做事，姬晴退到一边等了好一会儿。
神侍纷纷退出去，节音见她四下张望，从被高高的文件挡住的办公桌上拿出一个瓶子，放在显眼处：“他的灵体残破，只能收拢在无量瓶中。”
她端祥着透明无量瓶中的黑色光点，泪意又上来：“是不是唤回了他的灵识，他就不会消散了？”
节音犹豫着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他恢复灵识后，需要养灵和去除执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在昆奇的飞岳山，掘地二十尺才挖到肖六的棺木。她还一度怀疑白七仙上给的那根头发不靠谱。
她一取最后一颗透骨钉，灵体就像他那几百年的粗布衣裳一样一碰就碎掉似的随风消散。要不是她动作快，用无量瓶收拢，他早魂飞魄散了。
她亲眼见到，真的有人敢对自己这么狠，她多少有些佩服。
姬晴松了口气，高悬的担忧放下：“路再长，总有走完的时候。我陪着他就是。”
“没有那么简单，”节音摇头，有些严肃：“他现在灵体不能离开无量瓶，如果要唤他的灵识，就必须进去。可是他没有灵识，对于他来说，你就是一个入侵者，他会攻击你。”
“而且呆久了，连你的灵识也会消失。”灵识消失，不单不能投胎，还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她郑重其事：“你考虑清楚。”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姬晴眨眨眼，笑得坦诚又明媚，仿佛一个不知世事被娇宠长大的小姑娘。
“总侍大人，我不用考虑的。”
节音皱眉：“随你，我劝过你了。”
“谢过总侍大人了。”节音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样子。
“那你记得，如果他攻击你太狠，或者你快要失去灵识，就用力敲击无量瓶，我放你出来。”
“司主交代过，不能让你因为此事投不了胎。”
姬晴心中讶异，她知道司主想要让肖六恢复灵识，好解了徐家的诅咒，她于司主来说，如今是颗棋子。
她本就抱着唤不回肖六的灵识就不出无量瓶的打算，没想到，司主竟也会为了她一个小小怨灵的安危，放弃解咒的机会么……
顿时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勇气，至少比那时顶撞司主的勇气要多！
她一定会唤回他的意识，一定能！
节音打开瓶口，姬晴立即化作一团白色烟雾进了无量瓶。
她把瓶子拿起来，与视线平齐，见白色烟雾在无量瓶中沉沉浮浮，黑点四处散落，看了半晌后轻轻地放下。
姬晴进了无量瓶，立刻环顾四周。
当时在金兀山，因为要逃脱禁制，容易也把她收进过无量瓶，可那个无量瓶里面一团白，和这个截然不同。
没想到这个无量瓶外面是透明的，里面却是混沌一片，仿佛没有边际。她看不清，只能看到黑一团，灰一团，没有参照，更没看到半个肖六灵体的黑色光点。
她大喊：“肖六，肖六！”
“你在哪里？”
正午十分，一个少年在太阴司门口磨磨蹭蹭半天，也没有勇气敲门。
一只山雀飞到他耳边，“儿子，你干什么呢，进去啊？”
原本是说不送他的，结果翼小羽走了半天他妈还是不放心，他只能变成本体跟着他。
“爸？”
翼小羽紧张地小声回他：“我不想，我怕……”
“……你怎么这么怂？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这样？”
他用尖尖的喙啄他的头发：“你别忘了，司主救了你的鸟命，还放了你妈妈一马，你马上给我去敲门！”
那只山雀一个劲儿在他耳边扑腾，情绪激动。
翼小羽当然知道，但有点不想认命，“我想你和妈妈，爷爷。”
“都一个星期了，道别都道一万遍了。又不是见不到了，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司主能要你，是多大的福分，你别给我丢人，给山雀族抹黑！”
“太阴司可不会跟你妈似的惯着你，给我收起你的大少爷脾气！听到没有！”
“哼！你这是在卖儿子！”
“嗤，你值个什么钱我要卖你？”翼东林睁着豆大的眼翻了个白眼：“你能干什么你说？你能干好什么你说？人家太阴司纪律严明，个个身怀绝技，任哪一个都是佼佼者。”
“而且太阴司同冥界分庭抗礼几千年，掌管着六界轮回，司主虽然继位时间短，但睿智果敢，连冥王都让她几分。她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声名在外，未来不可估量，如今更是多少六界众人巴结的对象。能要你，我巴不得！”
“你这么不识抬举，总有吃亏的时候！”
见儿子执拗地不说话，翼东林扑腾着，用脑仁眶眶就开始敲门。
神仆开了门：“是你啊，小朋友。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欢迎欢迎。”
翼小羽只得慢吞吞地提着行李箱进去了。
柳北正要去午睡，神侍来报：“司主，翼小羽到了。”
“进来。”
“拜见司主。”
翼小羽脸上还有没来及收起的不甘，见她看过来，赶紧抿着唇低下头，想到这人的手段，心有慽慽。
哟，着小孩儿还不情不愿呢？
柳北让他上前，用溯影探了探。
他体内的神力与妖力大部分都合在一处，只有少量在血脉中乱窜，不过不打紧，再两次就能完全融合。
她手瞬间伸向他后颈狠狠一砍，翼小羽还没反应过来就晕在了地上。
她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椅子边倚靠着，她自己则坐到椅子上，慢慢把昙阴极焰导入他体内。
她看到昙阴极焰过处，他血脉中的杂质瞬间蒸发，而那两股和谐共处的神力与妖力更是畏惧地融合的更深。
因为是第二次融合，所以这次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不过十来分钟，柳北就撤回了昙阴极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