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文官武治

赵关予去东晚投奔的朋友,叫肥东。

肥东本名不详,在他小有名气之后,大家都这么称呼他。

他自幼家贫,学习虽是废寝忘食,专心致志,奈何成绩一直上不去。

两年中考失利,他备受打击,心灰意冷下,便背井离乡,来到东晚,投奔一个在电子厂打工的同学。

肥东初到东晚之时,身子很是瘦小,人也善弱,木讷寡言。同学为人也老实,护不住他,导致了他没少受到同事们的捉弄。

如果仅仅是同事捉弄,那肥东还可以忍。被人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占一点口头上的便宜,肥东都能一笑而过。他知道他是出来挣钱的。

在厂里辛辛苦苦干了一个多月,拿到工资的肥东,第一时间就去厂门口的汇款机给家里打钱。

不成想,刚出厂门口,他就被几个小痞子团团围住,劫走了身上所有的钱。并告诉他,他们勇哥的大哥,是三狼会分派到路东的武治。

如果肥东以后还想在路东干,就每个月给他们上交三百块钱。

肥东听说过勇哥开山勇的大名,也见过他左搂右抱,后面小弟成群的威风,所以,他不敢反抗。

一个月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攒下的工资,就这么给别人抢走,换谁也会心有不甘。

就算是交给武治换取平安,那也要不了这么多钱。

同学见肥东为此郁郁寡欢了好几天,劝他想开点,毕竟大家都一样,都出了这些钱。

他们流水线作业的普工工资不高,交的少。那些主管,科长,经理交的比他们多的多。

肥东听完,并没有释怀。

他不明白的是,三狼会势力遍布三个行省,涉足多个行业。在良国几大帮派中,就数他们财大气粗。

在三狼会的地盘上,他们作为武治,护卫一方平安本该是职责所在,可他们居然理直气壮的索要钱财,难道是穷疯了?

在良国,几大帮派的名声那是有口皆碑,上报朝廷,下安黎庶。许多年轻人都以加入其中为荣,包括肥东。

可这勒人钱财的事,难道是他们假借了三狼会的名号?

肥东的价值观崩塌,生无可恋了一段时间。他很想找那批人问个清楚,但他不敢问。可是不问,他心里又一直别着劲。

如果不是出现了一个锲机,肥东可能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那天,百无聊赖的肥东漫无目地的乱走,进入了一个公园。

公园里有一尊勇者的雕像,四肢和身子都是精雕细琢棱角分明,唯独头部是个滚圆的石球未加刀斧,看着异常突兀。

雕像旁,几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正在回首前尘。

他们最大的遗憾,便是年纪轻轻时,没有尽力去做过一件事。

等到现在,数十年的人生如同一片空白。走了就走了,没有几个人会在乎,仿佛他们来这尘世就是白来。

他们最后说起勇者的事迹,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手舞足蹈,神采飞扬,哪里还有半分命不久矣的模样?

肥东当时便把以身许国不惜死的勇者当做了榜样,全身热血沸腾,豪气顿生。

在家国胞族面前,几个为非作歹的小混混算得了什么?

当以凡人之躯的勇者直面万千武林高手,夺我失地之际,又何曾有过半分畏惧?

但凡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总是要百炼成钢!

肥东找到那批小混混兴师问罪讨要工资之时,恰好他们的大哥东哥也在。

不然空有一腔孤勇的肥东,肯定会被心狠手辣的开山勇打成植物人。

换而言之,人有的时候,还真的需要那么一点运气。

东哥很欣赏肥东的胆识,制止了一干小弟,并邀请肥东入伙。

肥东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更不想以打家劫舍,恃强凌弱,欺男霸女为养家糊口的职业。

东哥遣散众人,给肥东讲了个以恶止恶,以恶除恶的道理。

肥东琢磨了一个多小时,东哥见他仍旧一脸茫然,便详细的给肥东说了自己掌管路东镇的原因和经过。

近几百年,在整个良国,每个区域不但有帝王委任的朝廷命官依照刑律管理,也有帮会分派的武者协同治理。

一曰文治,一曰武治。

良国臣子约束着治下民众不得作奸犯科,以身试法。

帮会的人需要抵御外来的武者,不让他们以武犯禁,欺凌我手足,践踏我国土。

三狼会并不给他们派出的武治发放工资,要他们自给自足的同时,还要每个月上交一定数额的代理费。

但即使如此,那武治也是一个让人垂涎欲滴的肥差。

要知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这武治的门槛很低,是个人就触手可及。

不会武功,只是身体灵活,会几个蹩脚的空翻,鲤鱼打挺的东哥和开山勇一起,居然就成了路东武治的候选人。

二人各自分管路东一个星期,择优而取。

东哥本不想和开山勇竞争,可当他看到开山勇为了钱不择手段,让受害者几乎要奋身而起,以命相搏时,他改变了想法。

最终,东哥胜出。

虽然他靠着旁人的血汗钱丰衣足食,发家致富,可他从不主动动武。对手下的人也严格约束,并明令禁止,收钱要一视同仁,不能过分的去针对某一个人。

肥东倒是听过同事对东哥的评价。

经历过武治的同事们,觉得东哥虽然向他们收取一定的金钱,可也保证了他们的安全。并且他偶尔会帮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平心而论,东哥算个爷们!

肥东知道一个地方没有武治的混乱,听完东哥的话,他茅塞顿开,倒地三拜,加入东哥的队伍。

不管是任何行业,一个门外汉初来乍到,基本上都要从底层做起。

肥东也不例外,他被分到了开山勇手下,成了一个被人呼来喝去,任意使唤的小马仔。

当时他们收钱的费用一般是个人月收入的百分之十,他们要生活,别人也要生活。

开山勇手下强取肥东一个月工资的事,是他们违背了东哥定下的规矩。

事后,开山勇被东哥臭骂一顿不说,还被处罚了五万块钱。

开山勇有感肥东的大恩大德,分给他负责收费的所有场所,在整个路东镇,油水全是最多的。

这里面包括酒吧,迪厅,夜总会,拳馆。

武治收取的费用也叫保护费。

付费方如果认可你有那个实力,他才会把钱给你。

如果他不认为你有那个实力,那就很简单,你要么束手认怂,要么动手证明。

肥东负责收费的地方有十二家,他们一直自认不属武治管辖,也不须武治保护。

东哥知道开山勇是故意刁难,因为那些地方,他们没有实力去收那个钱,也没有那个胆,只是养家糊口,没必要以身犯险。

他们这些人的战力,比之普通人是强一点,但很有限。

虽然东哥身为武治,但那不是说他有能力胜任,而是瘸子里面挑将军。

肥东不愿意去欺负老实人,谢过东哥的好意,决定放手一搏。

他去的第一个场所就是拳馆,一家略国人开的拳馆。

当肥东战战兢兢的说明来意,对方哄堂大笑,不过还是礼节性的派出一个壮汉,称量一下肥东的能力。

肥东根本就不会打架,一是恐惧,二是不会。

壮汉也看了出来,故此没有下重手,只把肥东打的月余起不了床。

伤好后的肥东叫了一辆救护车,直奔拳馆而来。

救护车果然是没有白叫,肥东此次被打的几乎丧命,幸亏他有先见之明,不然现叫车,根本来不及。

肥东两次自杀式的举动,虽然没有什么收获,可让良国人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略国身强体壮的拳师,三番两次的殴打良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是明目张胆的羞辱,欺凌,欺我良国无人!

拳馆馆主也察觉到犯了众怒,在肥东伤好后,他不仅在媒体跟前卑躬屈膝的道歉,还接受了路东武治的保护,每个月向肥东缴纳十万块钱!

剩下十一家场所的负责人一看,略国人都掏钱了,咱们也得捧捧场啊!

毕竟,收个保护费身后跟个救护车,也挺不容易的!

肥东把一百二十万交给东哥的时候,东哥只拿了一百万。说那二十万是三狼会给予肥东的奖励。并称赞肥东人虽然瘦,可胆子在路东却是一等一的肥。

肥东由此得名。

路东的武治算上东哥只有二十人,他们每个月不管收上来多少钱,都会上交给三狼会。所有人的工资再由三狼会统一发放。

东哥工资最高,每个月在三万左右。

开山勇次之,每个月有一万五左右。

其他的,基本都在五六千徘徊。

由于三狼会明令禁止,任何人得来的钱都不敢藏私。

之所以不是死工资,因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一批人,拒绝上交保护费。

这些人,有的身手过人,让东哥他们一伙束手无策,有的则是胆气过人,宁死不屈。

遇上这两类人,都是赔本买卖。

第一种要给封口费,一是让他不可声张,二是要他保证不会聚众对抗。

第二种人则要赔付他医药费,还有车船安置费。

人都有从众心理,如果宁死不屈的人多了,东哥他们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遇上这种人,东哥一般会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路东,到别处谋生。

肥东把那二十万一半给了家里,一半分给了那些家里特别困难的兄弟。

由此,他得了人心,迅速成为东哥的左膀右臂,地位与开山勇一般。

虽是武治,可肥东却是个文官。他会不辞辛劳的把所有家庭拮据的人员登记在册,而后把他们该交的保护费全部减免。

再找那些家境富裕,衣食无忧的人,苦口婆心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们来补全。

一时间,肥东仁义的大名在路东,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说那些络绎不绝,前来预约请他吃饭的工厂员工,就是那些身家千万,手握重权的高管,老板,愿意下交结纳的也在所多有!

看到肥东后来者居上,性格本就怪癖的开山勇更加乖张,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有一次,他在外为恶时,被一少年路见不平,打折了胳膊。开山勇回来纠结人手时,被肥东撞见。

肥东听说对方是个外乡人,还是单枪匹马,担心开山勇像个疯狗不知收手,便自告奋勇前去为开山勇出头。

开山勇知道对方的实力,并未拒绝肥东赶上前去出丑,也没打算善罢甘休。

他带着众人押后,只等肥东被打成了猪头,他们再一拥而上报仇。

肥东与赵关予一见面,就起惺惺相惜之意,一聊天,更是意气相投,当即对天盟誓,义结金兰。

二人序齿排班,肥东比赵关予年长三岁,做了大哥。

肥东婉言相劝,要赵关予自宾馆后门离去,以免伤残。

赵关予知道肥东的良苦用心,没有拒绝。

二人畅谈个把小时,约期而别。

这一别,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