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现在是敏感时期

秦凤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沉重，又补了一句：“我会托人照顾着她们一点儿，不会让她们在牢里吃苦的。”

第二天一早，秦凤华跟容景在正厅用早膳，秦津携着何听蓉一起走了进来，四人各自打过招呼后，秦津和何听蓉落座用膳。

秦凤华先是看了看何听蓉，见她脸色还行，于是开口问道：“嫂嫂，四妹妹情况怎么样了？怎的不出来用膳？”

何听蓉执勺的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终是放下手中的白瓷调羹，抬眼看秦凤华，说道：“她这一路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怕，昨晚是哭着睡去的，现在还没醒呢。”

秦凤华沉默片刻，才又问道：“四妹妹可跟你说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嗯，说了，”何听蓉低垂着眼眸，搅着白瓷碗中的如意八宝粥，又道，“祖父他们走到黄州的时候，被东厂的番子追上了，当时听意正好有事离了去办事了，等到她带着小丫鬟回来的时候，一打听才知道祖父被抓了。”

“她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比她还小的小丫鬟，就这样一路打听一路走，历经千辛万苦才回了京。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发现满城都在搜捕父亲，她这才知道何家卷入了科举大案，听意年纪小，慌的不行，昨夜才……连夜叩了侯府的门。”

秦凤华低头沉思，虽然二嫂说的并无不妥，但她还是觉得这件事里面透着奇怪，何听意一个娇滴滴的小姐从千里之外的黄州走回了京城，这无论怎么想都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忽然，秦凤华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她立马抬眼看向何听蓉：“嫂嫂，四妹妹身上有路引吗？”

大夏朝对人口的流动迁徙管控的颇为严格，一般人想要出门远行，需得携带路引，沿途的各个城门士兵才会给予放行，否则会被当做逃犯羁押起来。

何听蓉：“这我倒是不曾问过，等听意一会儿醒了我再去问吧。”

秦凤华点点头，道：“也好，对了，二嫂，不是说她是跟着小丫鬟一起逃难的，那她的小丫鬟呢？怎么不见了？”

何听蓉沉默了，声音发沉，道：“死了。”

秦凤华蓦地抬头，惊讶：“死了？怎么死的？”

何听蓉：“被人打死的。”

“被人打死的？”秦凤华吃惊极了，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听意她们走到半路的时候，身上带的钱和能当了换钱的首饰已经全部花销干净了，没有了钱，身上的干粮自然也就慢慢见底了，等她们坚持到了京城百里之外的通县的时候，她们彻底断了粮，小丫鬟忠心，为了听意能活下去，不得不选择去偷窃，就这样一路偷，一路走，两人又走了好一段路。”

“后来，有一回小丫鬟让听意在城外的一座破庙等她，她进了城去找粮食，但是那天，听意在城外等到快天黑了，小丫鬟一直没有回来，听意不放心，入城去找她。”

说道这儿，何听蓉声音哽咽了，她低敛了眼，似是不忍说了，沉默地缓了片刻后，何听蓉才继续道：“听意找遍了城中大大小小每个角落，终于在一个阴水沟里找到了小丫鬟，小丫鬟太阳穴上有一个硕大的血窟窿，身体已经凉透，死了。”

“她死的时候，手上还死死攥着半个扯碎的包子，而那条阴沟的不远处就是一间包子铺，她是在去包子铺偷包子的时候，被人用石头砸死的。”

“那丫鬟的死给了听意很大的打击，她收敛了丫鬟的遗体后，便一路沿途乞讨，这才终于到了京城。”

何听意的遭遇让在座的人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秦凤华才又继续问道：“嫂嫂，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安排四妹妹。”

何听蓉不语，她知道秦凤华问的是什么。

何听蓉面上闪过挣扎，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妹，就不能将听意暂时安置在府里吗？”

虽然何听意先前与她并不很亲厚，但是……何听意说到底也是她的妹妹，她怎么忍心将何听意往牢里送呢？再说她千里迢迢，抱着莫大的希望，几乎是爬到京城来投靠她这个姐姐，她又怎么能，怎么能……

秦凤华默默地回视着何听蓉，并不说话，但是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何听蓉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丝丝缕缕的哀痛，难过的几乎要哭出来。

秦凤华低低叹出一口气，说出了昨日的保证：“嫂嫂，我会跟刑部那边打招呼，听意进去以后不会受太多苦的，等到何家的事情尘埃落定后，你再接听意来侯府小住吧。”

秦凤华顿了顿，才又道：“现在，确实是太敏感了。”

说完，秦凤华与哥哥秦津对视一眼，示意让哥哥好好劝导何听蓉，便带着容景离席了。

水浮院。

这处院落是何听蓉为何听意安排的临时住处，离她的院子很近，方便她照顾何听意。

何听蓉带着沉重的心情踏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洒扫丫鬟正在打扫昨夜落下来的秋叶，丫鬟见了何听蓉进来，连忙停住手中的动作对何听蓉行礼，何听蓉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径直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守在门前的婆子远远见到何听蓉往这边走来，连忙替何听蓉打开帘子，何听蓉在忽地停住了脚步，问那婆子：“表小姐醒了吗？”

婆子恭敬答道：“回二奶奶的话，表小姐昨夜哭了一夜，天刚亮的时候才睡下，现下还未醒。”

何听蓉沉默了一会儿，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终是低头越过帘子，进去了。

何听蓉慢慢走到里间，见何听意果然还睡着，不忍心叫醒她，于是便在何听意的床头坐了，看着窗台的一盏秋菊，兀自出神。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唤忽然响起叫回了何听蓉飘荡的思绪。

“姐姐。”

何听蓉低头看去，是妹妹醒了，此刻正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自己，这是彻夜痛哭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