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脱

在场有人认出身份,惊叹道。

“大...大理寺的赤目...沈烨。”

通天冠,大羽箭。

冕有八旒,配有金鱼。

只是足不裹靴,焦黑的裤褶还刺有紫色腾蛇。

“大胆!”,滔天之声依旧回响。

沈烨落地,一掌便向郭楠隐没的地方抓去,噬浪之焰卷起千尺,犹如火树银花般在其身后重塑。

烈焰自入黑雾,卷起爆裂波涛,沈烨神色一变,手臂插入又深几分,兀地一抽,便从黑雾里抓出一人。

擒住之人蓝绸外衣,脸部裹着灰色布匹,根本看不出模样,沈烨掐住对方颈脖,掌下缩紧几分,受控之人立刻难以承受。

那人在手中挣扎,只见原本缠住面目的布匹脱落下来,竟是一张不属于人的脸。

饶是见过战场残酷的金吾卫,见到这个场景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

或许不能再称呼为人。

因为那赫然是一只蓝羽乌鸦的头颅。

蓝羽黑目,长嘴壶勾。

沈烨衣衫无风自动,翎袖一翻,手臂露出九龙争鼎图腾,九龙一现,无尽赤焰自长臂汹涌而起,轰然而出的百丈强光,几乎瞬间就将面前的杂物清除。

妖物一失,诡异的黑雾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名困于黑雾的金吾终于脱身而出,当然还有此刻站在沈烨面前略显狼狈的郭楠。

两人四目对立,不过一尺,只是依旧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郭大人,事情还没结束,先办正事吧。”,沈烨终于开口。

“我金吾卫办事,何时要你大理寺教了。”,郭楠转身吼道:“破门!”

金吾卫三人为一队,各执盾、矛、弩,司攻、守、卫。

为首之人臂力惊人,擒一面青铜兽面方盾,从窗口抨击直入,纸糊的木板怎耐得住这种冲击,眨眼间便四分五裂。

“叮、叮...”

只是执盾之人刚一闯入,数十发破风之声便匆匆掠起。

箭雨刚歇,守卫身后忽地跃出一道身影,身影一现凭空中便刺出一支长矛,长矛出其不意,携风雷之势划破黑暗,只凭弹弓回响细声,矛尖便点破了数道身影。

灯火一亮,倭人便开始围冲砍杀。

金吾严阵以待,不容他们造次半分。

士兵得到的指示是保留活口,所以他们尽量避开这些倭人的要害,并未真正痛下杀手,只是东瀛人抱有必死决心,纵然未伤要害,也会立即自杀,毫无犹豫。

隐藏在梁顶的贼人,一直默默遮掩气息。

等到擒盾守卫和执矛士兵走过自己身下时,才突然暴起,一柄锋利的长刀由上至下朝着他们未防备的间隙就砍了过去。

可是,贼人身在空中形徒然一僵,跌落一旁。

走在前方的金吾踹了一脚,才瞧见这人是被射穿了脑袋,饮血的箭羽还在屋檐上嗡嗡作响。

阵而后战,兵法之常。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没了妖物的蛊惑,金吾卫很快就清除了东瀛党的残余人员。

只是屋外的两位主帅,却依旧没有达成和解。

“沈烨,你不要以为,每次都出事都有澄观帮你说话,你就能安稳无事,今日上面下旨是说生擒余党,你一出手却把人杀了,这是公然抗旨,我到时候就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烨置落罔闻,只是盯着那间楼阁默默出神。

金吾动作利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把楼阁的残局打扫干净。

当侍卫匆匆出来禀报时,郭楠特意拉开了距离,才让他开口。

“旅帅,东西不在里面。”

“怎么回事!”,郭楠听到这话,是如何也没能压制得住音量。

“有地道,跑了两个倭贼。”

郭楠一听心里顿时大叫不好,只是刚想下令搜查,却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再回身看时,那原本站在身后的人却已消失不见。

街巷里三道黑影穿梭。

“大人。”

沈烨眼神一瞟,示意在听。

“郭楠一直视大人为眼中钉,处处与大人作对,大人为何要救他。”

原本穿梭在街巷之中的沈烨徒然稳住身形,开始观察起四周的情况,身后的两个随从也是停了下来。

“御史台虽然一直和大理寺不合,但也要知道唇齿相依的道理,今夜金吾的旅帅若是倒在这里,你觉得我们能脱得开关系麽。”

沈烨回头看了看手下,眼神里却已恢复了常人的颜色。

“是。”

“大人这么快追出来,可是有什么线索。”,另一个随从也是恭敬问道。

“今夜是上元节,永和坊少有游客,若是想躲避追捕,还需去人口密集的地方鱼目混珠,所以他们必定是去了北区,最有可能的是东西两市。”

沈烨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道。

“传令。”

“所有值守的司直沿坊设防,有任何可疑人物,直接逮捕,入审。”

“喏。”

“喏。”

崇化坊至靖恭坊一线。

南北东西纵横数十条大街,笼有十个居坊,每个坊布局相同,都有高大的夯土围墙。

此时,沿街走道上皆设有隘口。

还好此时在这里来往的人不多,所以也就没有引起较大的骚动。

大理寺司丞面无表情的检验着来往行人,两只萨路基猎犬跟在身边,时不时的围蹭着过往的百姓。

一位老吏迅速的检查完后,示意后面的人赶紧跟上。

今天日子特殊,本该和家人团聚,可摊上这档子事,平白在这里徒耗时间,只想早点完工早点回去过节。

临近丑时,夜空的月,已经开始西落,市坊的阁楼开始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

土墙外的走道上,忽然响起两道落地声。

“吉川,快走。”

“过了这里我们就安全了。”

一道身影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赫然就是那个刚来长安的麻生,他正催促着同伴赶紧离开这里。

只是走了几步,发现吉川没跟上,转身看时,才发现他依旧留在那片阴影里。

“吉川...”

“吉川?”

麻生朝黑暗中问了几遍,感觉有些不对,心里就像是空了一拍。

土墙下的阴影里影藏着一只怪兽,他借用着黑暗掩饰自己的獠牙,冷酷的如同南极世界的冰川极地,仿佛掩映出那孤寂世界的冰冷和死亡。

“等等...这一路,我都还在想,金吾卫是如何发现我们行踪的。”

“今夜安排在外面的暗哨,全部都被他们悄悄清除,这显然太不正常了,能在我们眼皮下轻易做到这些...除非,我们之中伏有唐军的人。”

“你说是麽...德川麻生。”

此时。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像是一根早已扎在肉里的刺,锋利连接着骨肉,势必要在抽出的瞬间,将包裹住的血和痛都牵连出来。

“这...”

麻生来不及开口。

只觉得彻骨的寒气袭来,同时喉咙里翻起一股绝望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