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闫文觉得何镇宁他其实倒也罪不至死,就像他自己说的:没人敢断言自己从没做过一件错事。
直到今天上午,他融化在英子身体里的时候,才给自己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他和何镇宁一样,都是尝过天堂滋味的人,哪甘心再跌入地狱,然而,你不入地狱,就得我入。
所以,我要替你,接管这个天堂。
那天的饭菜,闫文做得很细致,何镇宁一边打着下手,一边在旁边“监督”。
“小兄弟,你有这手艺,加上这颜值,应该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吧......可是我怎么没见过你带女孩回家呢?”
闫文知道,他这个月天天都在观察自己,直到此时,他也没有放松警惕。
何镇宁拍了拍闫文肩膀,笑着说:“是不是遇到特物质的女孩了?没事,哥今天就要走了,你这个月对我的照顾,哥都记心里呢,哥说过,绝不会亏待你,那一百万,直接给你一半,不亏吧?以后好好生活,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该和别人不一样。完了你盘一家店,搞个小餐饮,日子保证滋滋润润。”
闫文开心地笑了笑,示意他把一次性餐盒洗了。
在何镇宁认真洗餐盒的同时,闫文从兜里迅速掏出一个塑料小包,将里面的粉末洒进锅里。
他一边搅拌一边重新把塑料袋塞回裤子口袋,接过何镇宁递过来的餐盒,把炒熟的菜仔细装了进去,餐盒的边缘一点汤汁都没有洒到。
“这么着急让我走?我还以为你给咱们俩做的分手饭呢,怎么就给我一个人装上了,你好歹也给自己留点。”
闫文想了想,找出一个盘子,分别从几个餐盒里舀出一些菜盛里面,又从电饭煲里挖出半勺米饭搁在上面,三下五除二当着何镇宁的面吃了个一干二净。
吃完一抹嘴,掏出手机打字:
——你得走了,我送你。
“不用不用不用......”何镇宁看着闫文吃饭,肚子“咕咕”叫了一阵,闫文已经将盒饭打包好,提手里站到了门口。
何镇宁还想说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笔买卖,到头来还是自己亏了,一个月时间,让闫文挣了自己五十万。
投身商海二十年,他还没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
套上工作服,带上头盔,再提上饭盒,挥手告别的时候,闫文从心底里给何镇宁打了一个五星好评。
很多人离开的时候,都非常仓促,好像急着去赴下一场宴会。
闫文回到另一个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按照何镇宁媳妇发来的地址,坐上了前往她家的列车(见第8章第13段)......
......
何妍还在紧紧盯着自己,闫文能感觉到她从客厅沙发上投来的目光,带着刺,裹着霜。
闫文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一个年久失修的地下车库,眼神冷漠,充满敌意。
他慢慢转过身,稳稳接住何妍的目光。
“小妍。”
闫文弯着嘴唇笑的时候,最后一抹夕阳坠入了大地。
不过这丝毫不会减少他的魅力,清秀的眼睛氤氲着一层幻梦般的薄雾,瘦削的脸庞这般刚毅自然,何妍跟着他上下涌动的喉结咽了咽口水,眼睛突然笑了。
“哥......”何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得闫文蹙起眉头。
“你怎么了?”
何妍捂着肚子喘了会气,语气了还是带着笑意:“哥你知道吗,小秦姐姐说,英子是她的好朋友,也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哈哈哈......”
何妍笑了一会,又突然停下。
“哥你觉得不好笑吗?”
“这没什么可笑的,袁部长是你爸爸的战友,也是你妈妈的同学呢。”
“关键是,关键是英子她想得到我爸爸的遗产,这还不好笑?”
“陈浩也是这么想的。”
“关键是小秦姐姐也在帮英子争取权益。”
何妍说着说着就不笑了。
“陈浩不惜代价也在为自己争取权益。”
闫文说完,转身继续清洗蔬菜。
“哥!”
身后何妍大叫一声:“谢谢你!”闫文吓了一跳,随后轻松地笑了,回头朝何妍做了一个鬼脸,歪着脑袋说:“回头咱们把那些钱捐了,谁也别想打它们的主意。”
“好!我马上十八岁了,马上可以自己做主了,哥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我明年上大学的时候,把你带上,我要让你见证我的成长史。”
闫文耸耸肩,“啪”的一声打着了灶,红蓝色的火焰,映得整个厨房温暖如春。
......
王一霖用筷子夹起鲜嫩的鱼肉放在秦静瑶的碗里。
深情地看着她问:“瑶瑶,心神不宁,想什么呢?”
秦静瑶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鱼肉,翻来覆去,没有说话。
“不想说话没关系。”王一霖说,“不想理我也没关系,我要给你展示一副我的新作,你看完之后,也不要发表任何意见。”
秦静瑶好奇地抬起头。
只见王一霖神神秘秘地从餐桌下慢慢拿出一个画板。
“不许提任何意见哦,欣赏就可以了。”
秦静瑶点点头,盯着他手里的画板。王一霖猛地将它翻转过来。一副运笔奇特、色彩夸张的后现代主义画作呈现在她面前。
秦静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幅画,是上次大家一起吃饭时,王一霖即兴创作而成的,当时袁世雄、何妍还有她,看到只是一个雏形。
现如今,这幅画显然已经成稿了,只是已经修改得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形状。
画面上,一个面目狰狞的饕餮,赤手空拳,握住滴着汤汁的山珍海味正欲吞食,它面前的几个人类,手中各自捧着一个本子,本子上写着各类飞禽走兽的名字,名字上全都画了触目的红叉。
“瑶瑶你稍微往后仰仰头。”王一霖说。
秦静瑶照做。
眼睛没有离开画板。
可是画上的内容却变了,之前的饕餮美食和人,突然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更加狰狞的面孔,虽白白净净,却不怒自威。头戴冠旒,怀中捧笏,笏上写着:众生平等。
“王一霖你画的什么玩意儿,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大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