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奈跪求

白丽即便在无法借到资金的情况下,面对张建军略显人性的伪装,亦不会对其进行侮辱性的人身攻击。毕竟,张冷漠无情、驱赶她出门的行为,已充分暴露出其对他人尊严的漠视。

作为基层员工,白丽面对张经理此类恶劣行为,除了以愤怒之情采取相应的激烈反应,似乎别无他法可选。

在项目部经理的办公室内,白丽与张建军彻底决裂,其行为必定会在整个公司内传为佳话,这也反映出白丽已决意不再为东州四建公司效力。

经理办公室外已聚集了不少员工。张建军那肥胖的面孔,因白丽激烈的斥责而气得脸色发紫,怒目圆睁。

在围观的项目部员工中,有人悄无声息地向她竖起大拇指,表示对她直言不讳、陈述事实的赞同和共鸣。

一位年轻而瘦高的男士匆忙赶来,站在她身旁,“白姐,您是我的导师,晓明兄的手术急需资金,虽然我目前无法筹集如此大额的资金,但我将尽力为您想办法,并且我可以协助您联络总公司的人。请您冷静一些,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这位劝慰者正是项目部技术主管万鹏。他在大学毕业后加入项目部,曾由白丽指导现场测量与施工工作。尽管如今已担任主管职位,万鹏依然视白丽为导师,并对她保持尊敬,他是一个性格直率的人。

“万鹏,请问在项目部中究竟谁是经理?请您不要在此干预。白丽的技术水平虽高,在公司内仍仅是一名普通技术员。想要向公司总部借款,那些繁琐的流程和审查便足以让人筋疲力尽。您能与总部领导建立联系吗?显然不能。总部为何要为您开启绿灯?白丽想要成功借款,必须先通过我作为项目经理的审核!三天,林晓明需要在三天内筹措到二十万元以完成手术!哼,您好好想想,等到你们四处求助,最终可能通过总部借款时,林晓明恐怕早已命丧黄泉!林晓明的悲剧,正是白丽所导致的!”

张建军在项目部众人面前故作高姿态,似乎不与白丽计较,实则用更加刻薄的语言,甚至涉及公司总部领导,暗示他们与他自己同流合污,他以傲慢的语气对白丽进行威胁和嘲讽。

总部领导对此事的决策令人费解,我所在的大田湾项目部因您管理不善,导致连续三个月未能发放工资,然而您仍居于此经理职位。作为一名能力不足的项目经理,您的行为已显过于放肆,恐将导致东州四建遭受毁灭性打击。您所造成的影响不仅限于我个人及林晓明,而是波及到了项目部全体成员,您的所作所为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您似乎对工程款的争取过程缺乏了解。我最近方与甲方思意达公司的总经理秦江龙取得联系,对方已承诺近期内将拨款。在当前市场环境下,获得工程项目实属不易,甲方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应当给予充分的尊重。您的言行不当,请即刻离席,不要再影响我们的正常交流。”

“像您这样对待下属冷漠无情、无视员工生死存亡的经理,在上司面前却表现出极端的奉承态度。大田湾项目的甲方思意达房开公司,已欠我方两千万工程款,您却仍称呼他们为金主爸爸?

秦江龙,我在项目开工时曾见过这位中老年管理者,其过分注重外表,却忽视了对施工方的责任。他挪用资金包养情人,却拖欠我们工程款,导致工人辛勤工作却无法按时领到工资。我们如何养家糊口?秦的行为与老赖无疑,您却仍称呼他为金主爸爸,此行为令人不齿。不良风气正是由此类人所造成。

我若担任项目经理,定会严格管理项目部,确保工程质量和进度。若甲方拖欠工程款,我必将立即停工,并诉诸法律途径。

在向甲方追讨工程款的过程中,若甲方采取逃避手段,我将采取必要措施进行追踪。无论对方如何规避,我都会坚守岗位,即使在大雨中淋成落汤鸡,也决不放弃拦截。甲方若再不支付工程款,将难以行动,此措施将比法院强制执行更为有效。

对于思意达这样的不良建设开发方,我们有何理由继续给予便利?若所有工程单位都拒绝与其合作,他们还能继续开发项目、通过期房销售赚取暴利吗?那些不按时拨付工程款的甲方,实际上是在榨取民众的血汗钱。

我们东州四建应以优质工程和优良管理,凭借自身实力开拓市场,而非迎合老赖甲方,与之同流合污。张建军,若您能理解这一点,请您尽早从这个项目经理的位置上退下,以免继续误导他人。我老公林晓明急需二十万元医疗费用,若他不幸离世,我绝不会放过您……”白丽面对张建军的威胁,毫无惧色,她的反击既是她内心真实的写照,也是她无法控制的愤怒的爆发。

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

卫美香抬起尖细的下巴,步伐急促地闯入室内,在未曾留意到白丽的情况下,果断地扇了她三记响亮的耳光,同时口中不逊地斥责道:“你这是在找死吗?想要寻死的话,就快点去陪你那快死的老公吧!”

白丽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恢复神智,并立刻以同样的方式反击了卫美香一记耳光,怒斥道:“你才是不堪!”

张建军夫妇已全然不顾经理的形象,径直上前,意欲对白丽实施攻击。

此时,员工们纷纷聚集,立于双方之间,对白丽进行保护。

卫美香以手掩面,指向白丽,泣不成声,头发散乱地痛哭起来。

张建军在众多职工面前手臂猛挥,对白丽大声呵斥:“你这个悍妇,竟敢动手伤害我的老婆,我即刻便要送你去派出所,让你老公林晓明在病床上无人照料!你这种目无尊长、性情暴躁的妇人,还想着向项目部借钱,真是白日做梦!”

“张建军,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如此颠倒黑白,捏造事实。是你老婆先动手攻击我,你却还想混淆是非。”白丽反驳道。

至此,白丽情绪激动,几乎泣不成声。她深知,若在三天内无法筹措到二十万元为老公进行开颅手术,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疾步离开项目部,万鹏在身后追赶:“白姐,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筹到钱后,我会立即电话告知……”

她回首,对万鹏报以感激的苦笑。当前项目部全员已三个月未曾发放工资,又有谁能拿出这笔钱呢?

她不能哭泣,不能流露出一丝泪水,她必须继续努力,尽快筹集到这笔救命的钱款。

她奔跑着,甚至萌生了卖肾的念头。据悉,一个健康合格的肾源可售得三十余万元,然而,她却不知从何处着手。

在如此绝望中奔跑,她鬼使神差般来到了白家门前——那个她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八年前离家时,她知晓爸在汽车运输公司担任小主管,还承包了数台大客车从事运输业务,那些年盈利颇丰。继母黄玉芬曾从事高利贷业务,曾夸口可以轻松拿出千万资产购置别墅,这些话语都是她在白家时亲耳所闻。

尽管在白家受尽苦难,她却并不记恨黄玉芬。因为在初中时期,她无意中在家中老旧的柜子里发现了一本泛黄的病历,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白丽。

病历首页的医生笔迹并不潦草,字迹规整,记载着:主诉咳嗽、咳痰,症状加重,夜间尤为明显,咳出白色黏液痰,发热,症状进一步加剧,持续性咳嗽、咳痰,咳出粘稠黄浓痰,肺部感染……

那是爸将她从乡下带到东州时,一岁左右的患病情况。

她在家里时,曾有意无意地向爸白大荣询问此事:“爸,我小时候生病花了我们家多少钱?”

“你当年的医疗费用大约一千元,如果当时不给你治疗,你早就没命了……”爸白大荣的回答让她震惊,那个年代的一千元相当于现在至少十万元。因此,不论黄玉芬如何虐待她,即使她中专毕业后离开那个家,无论在外遭受多少苦难,她都独自承受,认为自己命中注定要历经苦难。

她单纯地审视一事之表,未曾深究当年黄玉芬未阻止白大荣为其看病之深层次原因。因此,她对黄玉芬并无怨恨之情。此乃命运对她的特殊眷顾,使得她在成年之后,未曾对世界怀抱恶意。她内在的纯洁品质与善良性格,赋予了其坚韧之力。

故而,在处境艰难之时,她会不自觉地去往白家,意图借款以解燃眉之急。

恰逢其时,正是白家女主黄玉芬的六十大寿之日。

她只是木然地闯入,此处是她成长的故土,她在此地,缺乏勇气与张建军抗争,这是她从小到大一直顺从的环境。进入之后,她不由自主地在黄玉芬面前跪下,直接提出借款之请。

跪于此处,面对黄玉芬的轻蔑、白大荣的哑然、白天娜的纵狗相向……在这白家之中,唯有那条名为发财的老狗尚能认出她。她双手捂住泪水模糊的双眼,泪水不禁湿润了双手。眼前蒸腾的迷茫雾气,使她回想起离家八年前的旧事,以及刚刚在项目部与张建军的激烈冲突……这一切如同电影画面,一幕幕迅速在眼前闪现。

此时此刻,白丽在黄玉芬面前无奈跪地借款,实乃对形势的误判。

白大荣当年所承包的运输大巴车业务,因高铁及网购的冲击而早早停业。黄玉芬从事的高利贷业务属非法经营,在政策趋紧及网络合法借贷兴起的背景下,此类灰色产业的生存空间受到极大压缩。若再不收手,恐将面临牢狱之灾。

白家曾拥有千万资产,然这些资金已被黄玉芬全数投入到自己的一双子女身上。

白天佑自电子科技大学毕业后,前往邻市南阳电子电气设备公司就业。黄玉芬为使儿子在公司获得重用,四处疏通关系,耗费巨资。

继而,儿子在南州觅得佳偶。为彰显门面,黄玉芬为儿子购置了南州市地理位置优越、环境最佳的高档别墅,连同装修,几乎花费了八百万之巨。

白天娜自幼学习艺术,每年投入数万乃至十几万。女儿的才华和能力并不如儿子,毕业后,黄玉芬通过各种关系,耗费了大量心血,终于将女儿安排进电视台担任主持人。这些开销使得黄玉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白家原有之财产,已全部用于黄玉芬一双子女的身上。如今,这对子女表面上风光无限,白天佑月入约万,但要承担别墅的保姆费用、抚养子女的开销,已显力不从心,还需依赖老婆的家庭支持,无力支撑整个白家。白天娜在电视台的月薪为五千,每月在面膜和护肤品上的开支,有时甚至需要回到白丽处蹭饭。

如今,白家全靠白大荣的退休金维持生计。尽管黄玉芬表面上仍维持着高档贵妇人的姿态,实则已是外强中干,经济状况堪忧。

白丽对此一无所知,在此低头跪地,尚且怀揣着借款的期望。

然而,黄玉芬早已身无分文,即便有所积蓄,也坚决不会将钱借给白丽。在她看来,向白丽这位私生女提供借款,无疑是极大的挥霍,这堪称世界上最无远见的投资,犹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她断然不会采取此举。即便白丽遭遇不幸,也与她无关。

因此,白丽跪在这座家中,面临的只能是黄玉芬依然冷漠地要求她离去,她的妹妹白天娜傲慢地纵狗咬她,而那位英俊挺拔的弟弟白天佑则对此视若无睹……

白大荣依旧用那种失望且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她,继而他叹了口气,走向黄玉芬,轻声劝慰道:“夫人,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必动怒,亦无需驱逐她。容她饱餐一顿再行离去。念在她旅途劳顿,身心疲惫,或许今日尚未进食。”

黄玉芬猛地甩动头部,目光凌厉地瞥向白大荣,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她随即夹起桌上的小块生日蛋糕,狠狠地掷向膝行而来、不愿离去的白丽面部:“你这只无用的废物,外来者,你一回来就传播丧气之事,真是倒霉透顶。难道你意图破坏我的生日庆典吗?”

“我坚决不离去,这同样是我的家,我是白家长女!”白丽在膝行中泪流满面,她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哀求。

黄玉芬立刻将脸转开,不愿与白丽有任何视线交流。她高昂着头颅,注视着自己的亲生子女,脸上顿时展现出如同波斯菊般层层绽放的奇异光彩。

而白丽,这位可怜之人……仍旧跪地哀求,向年迈的犬只寻求庇护,在旁人眼中,她不过是个愚蠢的傻瓜,一个悲哀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