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双燕

奴才们动作很快，笔墨纸砚立时就铺好了。

姜蕊看了一眼，那盒子里还有彩墨。

这可不是她正院里有的好东西，想是陈奉命人从前院拿来的了。

有了好材料，心里对作画多生出几分兴致来。

她们画好花样子，绣娘拿去照着描，再绣到团扇上去。

只是，绣什么好呢。

“皇妃既然觉得花草俗气，不如画竹子或如意云纹？”丹偌提议道。

落葵却摇头，“这些花样子的团扇，皇妃都有了。”

“不画花草，就画些活物吧。”

这时候周蕴忽然出声。

眼神在姜蕊身上打量一遍，便笑着道，“我倒是觉得画猫儿不错。”

猫儿高傲，平素安静，瞧着清冷又胆小，可你若真以为她好欺负，偏又能上来便一爪子挠伤了你。

可不是和如今这个阶段的姜蕊像极了么。

兴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没遮掩，姜蕊一下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登时就意正言辞的拒绝了。

“不好，哪有人在扇子上画猫的，拿出去了旁人要笑话的，还不如画燕子、喜鹊什么的呢。”

瞧她那被踩了小尾巴似的模样，周蕴就心情颇好。

又听姜蕊说燕子，便轻轻挑了挑眉。

“燕子好，诗里总说燕双飞，这燕子双宿双飞，意头是不错的，皇妃巧思。”

原只是随口一说，被周蕴这么讲出来到显得她是故意的。

姜蕊还不好解释。

只能在丫头们笑吟吟的眼神里和周蕴一起提了笔。

既然是双燕，周蕴便提议一人画一只。

姜蕊先画，他就在一旁看。

嫌衣袖太长碍事，姜蕊索性挽了起来，拿小绳系着，腕上的镯子也褪了下来，一截藕臂，白嫩嫩的。

毛笔也是从前院拿来的，是周蕴平素用的狼毫，这会子捏在姜蕊手里就显得柔和起来。

周蕴也是现在细看才发现，姜蕊的手是葱根一般纤长，指甲留了约么半寸长，修的圆圆的，干净又好看。

不由得叫他想起昨儿于氏的装扮。

虽然也是素雅清丽的，人也端庄，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如今和姜蕊一对比就看出来了，是气韵不同。

姜蕊整个人由内到外都叫人觉得纯净，好似初雪，朝阳，而于氏心思太多，表现出来的状态更像刻意展示的外壳。

所以，相由心生还是有道理的。

假的就是真不了。

在周蕴思绪飘离的这一会儿功夫里，姜蕊就已经画好了一只燕子。

轻轻将笔搁下，眼里满是笑意。

“我画完了，殿下来画吧！”

抬头向周蕴望去，心里轻松雀跃着，一个我字就脱口而出了。

刚说出口，猛然又反应过来，笑容就停住了。

赶紧站直些欠了欠身，“臣妾失言了。”

“不必这么拘束。”周蕴无奈的站起来将她扶起，“私下里还这样端着，累不累。”

姜蕊心说这都是皇家规矩重啊，当初刚开始和教习嬷嬷学的时候，可没少挨骂，如今学成了，竟然又叫她不必端着。

可真是……

不过周蕴的好意还是不能拒绝的。

于是便道，“殿下宽和，那臣妾日后可就不拘着繁文缛节了。”

“原该如此。”周蕴勾起唇角，捏了捏她的手，“研墨吧。”

姜蕊点头，便在他身侧站着了。

周蕴的画技显然比姜蕊要更炉火纯青，寥寥几笔就将那燕子画的活灵活现。

他后画上来的那一只稍大些，就紧挨着姜蕊画的那一只。

像是保护又像是两只燕子依偎，颇有些比翼双飞的味道了。

一旁奴才们看着，只暗道殿下和皇妃感情真好，如这双燕比翼，而姜蕊却没往这边想，只眸中满是佩服。

周蕴停笔，桃花眸轻挑。

“皇妃瞧着可还喜欢？”

看的这样认真，想是害羞又欢喜的吧。

“殿下画的真好，不知殿下师从何人，这样的好画技，想来殿下的字也写的极好吧，可否写个臣妾瞧一瞧？”

姜蕊抬头，语气里颇是崇拜。

对上少女那亮晶晶的眸子，周蕴甚至有一丝错觉，觉得得自己思想太不君子了。

人家与他共论书画，他却想调戏人。

可是……他们是夫妻啊！

闺房之中，讨论什么书画！

一时间，看向姜蕊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但终究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的书画是外祖父教的，你既然想看，那就写你的名字吧。”

这会子也想不到写什么合适。

提笔，只一瞬的功夫，两个苍劲有力的字就现于纸上了。

“力透纸背，原是这样的。”姜蕊惊艳道。

便将那宣纸拿起来细看。

虽然方才觉得姜蕊有点不懂风情，但这会子被毫不掩饰且真诚的崇拜着，周蕴的唇边还是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

“多练就会了，你的字也不差。”

“比殿下还是差远了。”姜蕊叹气。

不过旋即又笑起来，“但日后殿下能指点臣妾，也是好的。”

“皇妃有兴致就好。”周蕴不可置否。

两人消磨了一会儿时间，外头天色就暗了些。

落葵门外进来，“殿下，皇妃，晚膳都预备好了，可要这会子摆上？”

“摆上吧。”姜蕊点头。

周蕴比较饿，自然更没意见。

两人洗了手，就在桌上坐下了。

这会子也算心绪平复了些，多少对方才自己的激动有点不好意思。

吃饭都一直逼着周蕴的目光。

她这点子小动作在周蕴眼里可太好解读了，一时更觉得可爱有趣。

于是乎，用过了晚膳，洗漱躺下后，周蕴就毫不犹豫的把人拉了过来。

许是想着那双飞燕子，又或是以为姜蕊吃了于氏的醋，今晚周蕴格外卖力。

姜蕊头回被折腾的眼泪汪汪，恨不能把人从床上推下去。

当然，也是因为明日周蕴休沐，可以不必早起，所以运动晚些也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一晚过的并不踏实，大约四更天的时候，陈奉忽然急急忙忙的在外面喊起来。

“殿下，殿下，不好了，皇上突然晕倒了，宫里乱了一团，各位殿下都在往宫里赶呢！”

彼时周蕴刚躺下两个时辰，被叫醒时头昏脑胀的，忍着脾气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可说了没？”

“未曾，只说是突发的。”陈奉道。

这么大的动静，姜蕊自然也醒了。

心说这太后还没怎么样，怎的反而元庆帝先出事了。

当然，这话不能抱怨，只得赶紧起身穿戴好，和周蕴一起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