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这一晚姜蕊夜半才洗漱躺下，在榻上辗转反侧半个时辰，只觉头昏胸闷，身上疲累的厉害，可就是没有一点睡意。

最终还是坐了起来。

“皇妃？”

外间守夜的是又霜，听到动静就走了进来。

将床头的蜡烛点燃后，便见姜蕊披散着头发，双眼红肿的坐在榻上，屈膝环抱着自己，小脸藏在臂弯里，显得脆弱又无助。

一瞧就是偷偷哭过的样子。

这幅模样和白天的冷静镇定，和几个时辰前与耶律克谈判的气势凌厉，简直判若两人。

又霜虽不是从小伺候的，不及落葵和丹偌与姜蕊感情深，但陪在她身边这几年也是主仆情谊颇弄了，这瞧在眼里就是一阵心疼。

“皇妃不要太过担心了，殿下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上头有神仙佛祖庇佑呢，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又霜坐在脚踏，轻轻抚摸姜蕊的背。

榻上女子低低的抽泣两声，而后便是长长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

“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只是我担心他手臂伤势未愈，刑部大牢里环境又那么差，好不容易擒住了他，六皇子指不定安排了多少人想趁机害他性命呢，我一想到...我就睡不着。”

“大理寺那边有齐少卿照应着，皇上也还未定下如何罚处殿下，罪名就不算坐实，量刑部也不敢过分苛待的。”又霜轻声安抚。

姜蕊眼神略显空洞，直直看着前方，似乎能穿透黑夜，看到身在牢狱的周蕴一般。

沉默半晌后，忽然道，“把珎儿抱来吧，我想挨着他睡。”

孩子自打生下来，未免打扰她休息，晚上都是在隔壁小房间由乳母单独照顾的。

这会儿姜蕊心里空落落的，而孩子就像是连接着她和周蕴的纽带，挨着孩子就会心安些。

又霜点头，折身出去了，不多时就把熟睡着的小公子抱了过来。

孩子睡得很香甜，一点都没有被外界的纷扰所影响。

或许还做着什么美梦呢，嘴角带着些许似有若无的笑意。

姜蕊把孩子抱在怀里，焦躁烦乱的心绪就平复了不少，也终于有了困意。

刑部大牢。

周蕴是皇族，虽然被削爵但却未曾贬为庶人，所以是关押在专门关押皇族的牢房，环境比普通的牢房要好很多。

至少是有一张像样的床铺和被褥，以及一个小桌、两把椅子和一套茶具。

最重要的是，他这间牢房里还有一扇窗户，当然了，很小，大约只有普通窗户的三分之一，且几乎挨着屋顶，只能照进光来，看不到外面。

但在这昏暗的牢房里，这么一寸亮光就很能抚慰人了。

周蕴晚上睡得也不好，这里可没水让他洗漱，牢房里充斥着潮湿发霉的气味，让爱干净的他很难受。

不过这些身外之物倒也能忍，最难受的是牵挂姜蕊和孩子。

“起来起来起，吃饭了，赶紧都起来！”

一阵铁勺敲击木桶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狱卒不耐烦的语气，这是到放饭的时辰了。

刑部大牢里一天放两顿饭，早晚各一顿。

周蕴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里要冒烟了，看看桌上那豁了口的茶壶，还是过去倒了一杯水喝下。

再嫌弃也得先活下去。

昨天他是上午被关进来的，晚上的晚膳吃不下，这会儿那碗饭还放在桌上呢。

但过了一夜，他还是饿了。

不多时，两个狱卒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态度还算恭敬。

“五殿下，吃饭了。”

毕竟没贬为庶人就还是皇子，未定罪就还有转机，狱卒都是老油子了，除非大局已定，否则不会把事情做绝。

“多谢。”周蕴颔首。

因为他伤了右臂，所以跟着推车的小狱卒就把饭食端了进来。

背对着外头放下东西时，他的袖口微动，并压低了声音道，“殿下，碗底。”

周蕴的目光一瞬闪过异色，不着痕迹的打量小狱卒一眼，轻轻颔首。

“磨蹭什么呢，还有别处要去，快点！”外头等着的那个狱卒不耐烦的呵斥。

那小狱卒才连忙离开。

牢房里光线昏暗，隔得远些就看不清，所以等狱卒稍走远些，周蕴便做端碗状，手指暗暗摸索了碗底。

果然就在那一点凹槽里摸到了一个折成方形的纸条。

确定四下无人后，迅速拆开来看，正是齐蔚递来的消息。

信纸地方有限，内容也写的简短。

大意是姜蕊和孩子都好，且外头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并且有方向和眉目了，元庆帝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彻底定他的罪，叫他不要慌乱，安心等待救援。

看过之后，周蕴便将那不及巴掌大的轻薄宣纸揉成一团，面不改色的放进嘴里嚼嚼吞了。

即便是在刑部大牢，也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再看看今天送来的早膳，是一碗白粥配一碟土豆丝，闻着就是新鲜现做的，碗筷也干净。

周蕴知道这定然是齐蔚从中周旋过的。

吃着简单的早膳，周蕴的心情也从昨日的烦乱平复下来，开始分析现在的处境。

而彼时的六皇子府里，六皇子和魏云韶也刚在饭桌前坐下。

看着满桌珍馐，夫妻俩也没什么食欲。

诚然，周蕴被关押刑部大牢，他们是高兴的，可前提是他们没有被圈禁。

眼下这般好时机，他们却被圈禁在府中，什么事都做不了，岂不憋屈。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宫中的孙氏得知了消息，做出什么不利他的事情。

毕竟周蕴谋逆此事尚未铁板钉钉，可他指使孙易安谋害七公主的事情却已经是实锤了。

“殿下先用膳吧，哥哥事情办的妥当，此次五皇子一定在劫难逃，殿下只需耐心等待，一旦皇上下了处罚旨意，他就再无回天之力。”魏云韶安慰道。

六皇子眼神暗了暗，暂时也只能等待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和周蕴一样，也不想真的举兵反了元庆帝，那样对名声不好。

但事情又怎么会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发展呢。

昨天晚上，看守孙氏的几个太监宫女议论起朝中发生的大事，就已经被孙氏听见了。

今日早膳后，趁着奴才们换班去用早膳的功夫，孙氏摆脱了看守，直奔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