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空心砖厂,上甸子砖厂的分厂。我跟鼎子还有五个老头,再有就是凤子(保管员,鼎子的妹妹)。她长的很漂亮,一双大眼睛炯炯放光。也特别厉害,鼎子在她面前就象猫前的老鼠。

这里的工作累一时,剩下的都很轻松。这些老头在周大坏(厂长)面前总愿意摆老资格,即便是村书记来了也是我行我素。

空心砖就是火车头烧剩的煤渣再参上水泥压制而成的空心大块儿。我与鼎子年轻,主管一下技术方面。其实也没什么技术,无非是那台破机器时常坏掉。我俩修修焊焊,再就是机器用时间长了要抠掉沾在上面的水泥。

爸爸已经没有了出去混的基础了,也加入了我们的这个行列之中。

这帮人都是酒中仙,只要逮到一点儿理由就喝一顿。他们也是从大集体中混出来的,要说钻大集体的空子那是手到擒来。我与鼎子年轻,即便是在一起吃吃喝喝我俩也坐坐表示一下。凤子也去,但她给我的感觉过于阴狠了些。即没有少女的温柔更没有女人的软弱,更没有淑女的贤淑,典型就是个河东狮吼。

五月初三,砖厂以我们几个人的名誉买了一头肥猪。早晨六点几个老头就兴高彩烈的将一口三百斤的大肥猪赶了回来。我姨父掌刀将猪杀倒,小鼎子兄妹俩帮着收拾。

“四儿,要是能娶个这样的媳妇儿可就发家了。你看她多笸实,一个姑娘家那有敨猪肠子的。”

“哼哼!”我只是笑了下。女人太能干了也并非什么好事儿,不是哄着男人干活就是脾气太大。我的个性根本就不适应这种女人。

中午吃饭时满满的两大桌,村里的领导以及砖厂的头头脑脑都到齐了。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后,我们每个人又分了五斤肉,合两块钱一斤。这时我又想起了那段贫困的生活:记得那时买米都是三斤五斤的买。她成名大火的跟了我一回,临走时连半条布丝都没有填上,空留了条条的伤痛。我更后悔的是没能及时将她找回来,也鬼迷了般地躲在了西煤山上。如果她回来那天我要在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走的,过后我还埋怨母亲来着。可母亲的回答是小丽说一定回来的,只是有些事儿没有办理完。

她本身就是个爱撒谎的人,这点我清楚。还没有主意,遇事儿只知道躲避。后来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她即然已经将孩子打掉了,就证明决定与我分手了。可她为什么还要来一趟哪?到今天我还在想这个问题。

“小邓你今天吃饭时即不吃也不动的半了天,再想什么哪?”小凤子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笑着问到。

“没有呀!听人家说话走神儿了吧!”我看了下那张大脸还有那双波斯猫一样的大眼睛。

“不是吧!你时常都那样,我都看见好几回了。你一定有心事,又不愿意说出来,当心得了失心疯。”说完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别咒我了,本来个子就矮,再一天傻傻乎乎的你不让我活了?”

“听小婶说你以前有个对象人长的可俊哪!是真的吗?”

“什么对象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轻描淡写的说。

“普通朋友在你家能一住半了年,你骗谁哪?”

“她逃婚出来的,又没地方住才在我家的。”我极力想否定这个事实。

“听说还有了孩子,你以前不知道她结婚了吗?”

我实在不想回答她这个那个的让人伤心的问题了,只是点了点头。这件事儿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只要肯问当然什么都知道。

“谭桂香回来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当即就是一愣,坐在炕上就能看到她家,我确定早晨没有见到:“你听谁说的,瞎扯吧?”

“什么谁说的,吃饭前我去卖店买酱油看到的。她和她爸在那里买肉,我们还说话来着。她可出息多了,丑小鸭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

“她本来就不丑,只是不打扮而已。”记得前几年姨父说过要介绍我俩的,那时她只有十六岁。我根本对她就没有印象,依昔记得天天在砖厂那块废地上放牛的小女孩。圆圆的脸再有短短的头发象个假小子似的。最奇怪的是她从不说话,起初我还认为是个哑巴或是智障。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凤子不怀好意的问了一句。

“瞎说什么哪!我比她大的多了。只是俺家搬到前山后,她们姊妹常去看电视。再说了哥儿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上的吗?”我逍洒的甩了下已经长长了的头发。

“哟哟哟!也不搬块豆饼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挑别人哪!真不要脸。”她说完了扮了个鬼脸然后一吐舌头。

“你俩唠什么哪这么投入。”宝玉(周厂长的大儿子,他的车晚上就停在这里。)一进门大惊小怪地问到。

“唠闲嗑。”我看不惯这富贵人家公子哥,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小桂香回来了。”我回到家,母亲正在烀肉,一边忙呼一边说到。

“听说了,她去哪儿了?”

“是广州,听说在那面当小姐,搞了一身病回来。”母亲惋惜着说:“说是沟里老位家姑娘给带出去的,挺好个孩子就因为家穷才走到了这种地步。老谭那个懒玩意儿一辈子什么都不干,听说又信上教了,带着二姑娘经常去三岔子的什么人家聚会。我看这姑娘也要保不住了,早晚也得走她姐姐的老路。”

“你小点声,当心让人听到。”我一抬头正瞧见桂香由他家那扇破旧的门里出来,穿了件长裙也遮不住那娇小而不失丰满的腰身。圆圆的小脸儿,尖尖的小巴。五月时节地里的做物还没有长高,我们两家之间没有围墙,只看一米高的木栅栏挡着。隔着不足二十米说什么都能听见,看的就更清楚了。

“女大十八变,还别说这姑娘出去了一趟好看了不少。”

“嫂子烀肉哪!”老刘婆子崴拉崴拉由外面走了进来。

“嗯!这爷俩在空心砖厂分了十斤肉。你也知道俺家人吃肉差,我寻思着烀熟了放点盐,省得坏掉了。”母亲擦了擦手上的油腻:“都忙乎完了,快屋里坐吧!”

“嫂子我想求你一件事儿?”她一坐在了炕檐上就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俺家和子也不小了,我看老谭家人天天过来,我看桂香那孩子不错,想让你帮着问问。”

“行行行,”母亲满口答应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家女百家求吗!”

“和子那都好,就是腼腆。他们俩是同学怕自己问了不行再也不好相见。”老刘婆子连忙说出了理由来。

“是啊!等小谭子来了我问问。”母亲说完话风一转:“听说小玉有对象了,我看老公小五子天天过来?”

“别提了,一寻思这事儿我就上火。小五这孩子到是不错,可他家太穷了,要房没房要钱没钱的。更可恨的是咱家姑娘不争气,天天跟他腻在一起。他妈的老公家也不是个东西,俺家老刘上回去赶礼跟公大鳖犊子在一桌。你也知道他灌二两猫尿就不认识老千了,当着全桌那么多人就问了人家。你猜大鳖犊子是怎么说的?”

“他那人我到是清楚,又倔又犟的,能说出什么好话儿来。”

“说话,那简直就是放屁。”老刘婆子气急了,提高了嗓门儿学着公老大的回气说:“你姑娘跟我儿子那是自愿的,我也管不着。要钱没有,想结婚自己想办法去。我家四个儿子结婚娶媳妇儿要都伸手要这要那,我这条老命卖了也不够。一说这事儿都怨我养了个不争气的闺女,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穷鬼。”

穷鬼,我回到了屋,心里不断的想着穷鬼这两个字。我若是不穷孩子都快打酱油了。

“你在广州干什么来着?”一觉醒来天已经暗了下来,因为开着窗我清晰的听到了那屋的声音。家庭妇女就爱说些家长里短的,可能是桂香来了。

“在饭店当服务员。”她的声音很小,我刚好听的到。

“一个月多少钱?”母亲总爱刨根问底。

“五百多块钱。”

“这么好的事儿还回来干什么?”

“妈还有饭吗?”我怕让人家尴尬连忙过来问到。

“有,在锅里哪!自己收拾吧!”

母亲被我打断了话又看着电视,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桂香我给你介绍个人家吧?”

“我不想结婚那么早。”她看了我一眼又立即转过了头。

“你那个破家有什么好留恋的,还是找个婆家算了。今儿下午你刘婶过来了,想问问你小和子怎么样?”

“这事得问我爸。”她说着站起身来:“大娘我回去了。”

看着她与弟弟走了我不高兴的说:“妈,你干什么哪?老刘家人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她要嫁过去还不得受一辈子气啊!到时落埋怨的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