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谓的“电灯开关”就插在刚接触空气的泥土里,诱人极了:我把它拔了出来,十分轻松;用断掉的手指握着完好的石片,我有了信心。
三水带着跨越了时间长河的兴奋表情望向我,戏早已经散场,我们谁都没注意。旁边有几个伙计正在擦桌子,他们面无表情,就像被关在了一个有吃有喝的石室里,丰满的脸上映射着自我干瘪的灵魂。他们也是被囚禁的可怜人,但这个笼牢是无形的,从古至今都少有逃出来的人。方才热闹非凡的戏园子,瞬间就寂寥无人,只有我们这桌一盏灯还开着,像一座永不可能靠到大陆的孤岛。
我独自回到了客宿的宾馆,油腻腻地躺在床上。睡像窗帘布,从我眼前拉过,纵然身上难受,也难以撕开睡的窗帘——两张梦的幕布。
梦里,我变成了三水,设身处地待在石室的巨盆大口里。眼前肩宽的土洞被阳光烘烤地散发着诱人的芳香,让我忍不住抚摸。我回头看看陪伴我——时间早溶解在黑暗中——很长时间的,癞蛤蟆,它的大下巴一鼓一鼓的;小花蛇,它忧郁得直缩在角落里;土蚂蚁,我的新邻居,忙碌着搬送东西:它们都舍不得我啊!我对他们说:“我要走了,有缘再见。”
并没有人理会,土蚂蚁被惊得扔下东西就跑。我的声音沙哑难听。
我转过身来,捅捅软软的地表土,猛地一拳——裹挟着我对老秃驴的仇恨、对新生活的期盼、对村民们的怀念、对洞穴伙伴的留恋、对自由的追求、对欲望的顺其自然——一拳!
土坷垃应声而破,暖和干燥的土灰进入袖子里,进入脖梗子里,扑面而来进入嘴里、鼻子里。阳光让我的眼睛一阵收缩,眼前冒星星,就像失明了一样;一股甜香甜香的风吹进来,湿润了我的眼眶,我终于明白我脚心踩在青草上时它的愉悦,也明白了鼻子嗅到美好时的欢欣。我在光明里回望黑暗,看到洞穴朋友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爬行、呼吸,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洞穴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生于斯、死于斯——就像农村——想到这里,真是让人心里柔软得很!我本来想把相依为命的三位好朋友接出来,但幡然醒悟:我不配用改善生活为借口来打断他们的平凡日子,这里也分摊了他们的每一份悲喜酸甜。在这个地方,按照一种分定,很淳朴地过日子;虽然有杀人放火、结亲坐席,恩怨得失纠纷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