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那个夏夜,让蝉鸣告诉我:“三水,他们要不利于你。”我没听,没信,我自信能再次胜过老秃驴。我甩了甩断掉的小拇指,知道:我真是活该。大自然啊!谢谢你。你依旧没放弃我,你还为我开了一个小石缝,并用一切磨难告诉我告诉我该回家了。
——我是三水大善人分文不取学费的日子。还钱的那一刹那,我的畅快,是不可言说的。如果一个人背负了别人的期望和责任,那么他当然难受;如果这样的责任解除掉了,就像是一切都结束了一样,痛快极了。大自然告诉我:“三水啊三水,我让柏龙叫你还钱,我让老秃驴抢不到你,不求你的感谢,只要你听我的。”大自然从没忘记我,它总是雨露均沾地教导每一个人。它让每一个顺应它的人得到幸运,让每一个逆反它的人遭到惩戒。这次,它给了我这两样东西:村民们的原谅,以及对我正直的认可。
——我是三水娶亲的日子。我这次没有顺着老天爷。它不让我去娶亲为我安排了病痛,而我却非要克服病痛赶往;它让骡马颠簸把我叫回去,我却忍痛前进:对抗自然的蠢蛋,会得到自然的惩戒。我面对了一个族类的悲哀——她们痛哭却束手无策。我被柏龙扇了一巴掌。我直到半夜才睡着。我不恨柏龙,他没有错。我恨我自己,不听自然的话。
那么!我站在了过去和未来交界的一瞬间,站在意义和梦想掺半的万分之一秒,总不能老像这样歪靠在床上吧!但在我没有想好之前,任何诱惑都不能让我做选择。
下一步,我要怎样?我现在已经不是教师,也没有学生可教;我已经被全村老母亲列入了黑名单,没有人会把媳妇再送到我这;我有一小片田地,因为枯萎,它显得十分凄惨而肥沃。我可以种地吧!上天让国家发给我土地,让柏龙教会我,让枯萎养育土地。
但上苍也曾让我饱读诗书,难道于种地有什么干系?原来,种地这项工作,村子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并不必须。我可以拿它养家糊口,但我一定还有更重要的职责,要不为什么派我来这个村子?我饱读诗书。我明白,我是个外乡人,还是个有一定信誉的人,也是有本金的人,并且懂得人情世故、经纶义理,这个村子亲戚网十分复杂,大家都端着张脸不喜欢谈钱——从大会议室那天我就看出,大家爱并避讳着金钱。那么商业如何流通?每个人只能找为数不多的非亲戚者交换。我,一个光棍,无牵无挂,无依无靠,无亲无友,大自然一定是为我设计好了这样一个职位:作邻里间商贸的纽带。都过这些书中,大自然有意为我挑选了《乡土中国》。它说:“‘客边’于是成了商业活动的媒介。”
于是我避无可避、也不必避的,成为了这种人。我给这职业取了个名字,叫“钱货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