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坤一家走了不多远,有一家间破烂的土坯房,年久失修。
一家人打定主意在这间土坯房中暂住一时,可是需要修补一下。
赵七坤看到了不远处有一户人家,垛满了玉米秸,赵七坤走上前。
“家里有人吗?”
“谁呀?”
里面有人蹲着吃饭,听到有人招呼,即刻把碗放在桌子上。
“老哥。”
里面有人走过来。
“我是从京城逃难来到河北的,我在这儿没地方住,那儿有一个土坯房,我想用你点儿玉米秸,让我修一修,”
“京城逃难,京城咋能遭难?”
“现在京城到处都是洋鬼子。”
“太后老佛爷,跟当今圣上还能遭难?”
“老哥,你能不能送给我点儿玉米秸?”
“那不行,我得伺弄牲口呢,咋能借给你。不行,不行。”
这头摇的厉害。赵七坤上前求他,
“老哥,老哥。”
“你快走吧,别在这磨牙了。”
赵七坤失落地返回,一脸垂头丧气,孙美环把赵琅玉交给了赵莲。
“莲儿,先抱着你妹妹。”
走到了赵七坤面前,从口袋里摸索出了钱。
“人家不给,你去拿钱买点儿。”
赵七坤又返回那户人家。
“老哥,老哥,你不肯送给我,就卖给我点儿吧?”
梁老三知道了是逃难过来的,又知道赵七坤急需这玉米秸,就狮子大开口。
“这钱不够,你快走吧。”
赵七坤把另一个口袋里的钱拿出来。
赵七坤刚才把钱放在了两个口袋里,想要还还价,待会儿还要买点吃的。
可是这钱居然不够这黑心人趁火打劫的。
“好吧,好吧。给你点儿。”
只给了刚刚能够苫补好房间的。
有道是: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英雄至此,未必英雄。
此时阮卿在远处,远远地看到了赵七坤,赵七坤背起来拴好的玉米秸就赶紧走,既不想给阮卿添麻烦,也不想回到阮卿家里,让孩子受气,可是没跑几步,赵七坤绊倒了,玉米秸就掉了。
阮卿正跑过来,扶起来赵七坤。
“表弟,咋到这儿来了?”
“我这...”
赵七坤支吾着,阮卿又看到了不远处,孙美环把口袋里极少的干粮给了孩子,想到了自己家的河东狮子吼,又看到院子里正在数钱的梁老三。
“梁老三,你这玉米秸值多少钱,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钱给我表弟,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到肖大人那里告状。”
肖甲是在北京被人排挤的官员,被贬到了河北当了个县令,有能力,有学识,有胆量,所以在所辖之地民众都能丰衣足食,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只是上任时间短,民风工作还尚未做好。
可是当地的人,好人敬,恶人怕。
梁老三将钱一分不少的退还给了赵七坤。
阮卿将赵七坤带到了借羊奶的人家,给了些钱,给赵七坤买了只奶羊,以后能够给赵琅玉哺育。
王河东心情很好,做了些丰盛的午饭,阮卿回了家,两人坐到桌子上,问道,
“表弟呢?”
“人家今天一早就走了,说是来不及去跟你道别,我还劝他们别走,你说,不是他有个兄弟吗?人家接到信就走了。你就别操心了,尝尝我这手艺是不是见长。”
“手艺见长,妇德败坏。”(三从:女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妇功,妇言,妇容,妇德。出自《仪礼·丧服·子夏传》。新的三从是指从世界、从爱、从己;新的四德是指,文德武德、言娴淑德、品学兼德、修身立德)
阮卿一把掀了桌子。
“表弟远道而来,无依无靠,你赶他们走,三个孩子,一个还是婴儿啊。今天我要是遇不到他们,他们就得受冻挨饿。我问你,你还不说实话,”
“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还敢掀桌子,那些个穷鬼,早就该走了。你个穷秀才,你个穷秀才...”
王河东追着阮卿去打,原本这事阮卿也经历过,每次阮卿都不敢还手,还要向王河东道歉,但是这次,王河东是失了算。阮卿一抬手,将王河东的手拨开。
“好了。”
“咋,我看你敢打我。”
“打,亏了我寒窗苦读十年。我以前以为你是脾气坏,但是心肠不坏,现而今看来,你没有仁爱之心,蛇蝎心肠。我写下休书,请你离家。”
“我不离,我告诉你,你是想找一个小的吗,老娘活着,你就别想。”
“今天就是要休妻,咱们县衙见。”
王河东惊了,阮卿平时不会这样,王河东此时手足无措,看到了阮卿气势冲冲且坚定的步伐,王河东害怕了。
果不其然,阮卿告上了公堂,王河东接到了通知,拉到了公堂,肖甲升堂审案,三班衙役站好(衙役根本没有官方身份,只属于为衙门服役性质。这些人负责衙门的站堂、缉捕、拘提、催差、征粮、解押等事务。以清代州县衙门为例,胥役分为三班,即皂、捕快、壮班。各班均有班头,或称头役,统领本班。衙役也有定额编制。如清代大兴县衙役定额为:门子2人,皂隶16人,马夫12人,禁卒8人,轿夫与伞扇夫7人,灯夫4人,库卒4人,仓夫4人,民壮50人。站班皂隶,类似今天的法警,负责跟随长官左右护卫开道,审判时站立大堂两侧,维持纪律,押送罪犯,执行刑讯及笞杖刑)。
(捕班快手,简称捕快,有点类似于今天的刑事警察,负责传唤被告,证人,侦缉罪犯,搜寻证据。
壮班民壮,负责把守城门、衙门、仓库、监狱等要害部位,巡逻城乡道路,类似今天的武装警察。
检验尸、伤的仵作,巡夜的更夫、看管仓库的斗级库丁,以及报时的钟鼓夫、养马的马夫、烧饭的伙夫等等衙门勤杂人员,这些人都统称为衙役)
“堂下何人。”
“原告阮卿状告发妻王氏,不秉仁德,因此我要休妻,王氏执意不肯,望大人裁夺”
“如何不秉仁德。”
“小人表弟赵七坤从京城投奔与我,妻,王氏,冷言恶语,令其离家。一一禀告属实。”
“王氏,你如何辩解。”
王河东外号来自自己的有文化的父亲,自幼没有读过几天书,不知道含义,一开始是自得满满。
到了公堂,见了肖甲这个县太爷,阮卿是对答如流,王河东却是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王氏,你再不辩解。我就判阮卿与王氏和离。”
“不,不。”
由于紧张过度,王河东晕了过去,倒在了县衙。肖甲就近传来法医号脉,得知王河东身怀有孕,肖甲当即退堂候审,私下将阮卿带出县衙。
“阮秀才,你当真要休妻。”
“脾气坏,我可以忍受,但没有仁德,我不要这样的妻子。”
“就忍心让你的孩子就此离去,你要逃避做父亲的责任。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待会儿醒了,我去劝说,我想它能够改过。”
阮卿点点头。
王河东醒了。
“阮氏,今天阮秀才执意要休妻,你可知为什么,我来告诉你。阮秀才有谦让之心,有仁爱之德。不愿与你计较。可是你把客人赶出家门,露宿街头,就是你的不是了。”
“大人,现在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被休。”
“现在,你有了身孕,阮秀才说,只要以后有仁爱之心,阮秀才就不会休妻了。孩子会让你对你的坏脾气低头的。”
“谢谢大人。”
王河东走出了县衙,见到阮秀才,扭扭捏捏地。
“咱们把表弟接回来?”
“好。”
阮秀才搀着王河东就要走。
“夫人,小心些。”
肖甲喝住他们。
“慢走。阮秀才,我这县衙缺个人手,给你表弟说说,教他来县衙做活。”
“我代舍弟谢谢大人。”
“你个书呆子,咬文嚼字儿的,走吧。”
赵七坤一家回到了阮卿的家里,住了将近一年,阮卿添了一对双胞胎,王河东名号留下来了,但是变成了一个仁和友爱的女性,赵琅玉也将近一岁有多了。
《辛丑条约》签订,退了兵,赵七坤的弟弟来信了,自己打仗受了伤,从清军退了伍,在山东买了个院子,无儿无女,招呼赵七坤前往山东大明湖,去团聚。
赵七坤收到了信,举家前往山东,阮卿给了盘缠,还有那只奶羊,本身自己争的也不少,一路安稳地来到山东大明湖,见到了自己的兄弟赵七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