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致命的寄生虫

1967年7月，在非洲扎伊尔偏远的莫塔巴河谷的热带雨林里，一支全新的、意想不到的“军队”攻击了正在那里作战的美国雇佣兵。这支“军队”杀戮的方式快速、高效并且十分可怕。受害者先是剧烈头痛、高热、大出血，继而肺部完全溶解液化。死亡成了一种仁慈的解脱。这看起来像是敌人释放了一种有毒气体，但实际上，一种致命性病毒如龙卷风般席卷了整个部队，留下了毁灭性的后果。美国陆军参谋长进行了一次简短的探访，他们不想摊上事，便向山谷投掷了一枚炸弹，销毁了所有证据，掩盖了这一事件。

但近三十年后，同一种病毒卷土重来，这次，它来到了美国本土。一只讨人喜欢、看似无害的宠物猴携带莫塔巴谷病毒乘船抵达洛杉矶。这只宠物猴于非洲雨林捕获并在市场上出售，只要给美国港口官员一笔小小的贿赂，就足以逃过检疫隔离，非法入境美国。就这样，致命病毒踏入了这个国家。这只猴子在主人身上吐了一口感染了病毒的唾沫，又用它已沾染病毒的爪子抓伤了一名潜在买主，之后，它被放生到了加州的松林。与此同时，尽管这种病毒的潜伏期只有短短24小时，但寄生在宿主体内的它们仍然想方设法传播得远而广。在一架去往波士顿的飞机上，经由一个吻，病毒就从首位感染者传给了他的伴侣，并来到了波士顿。然后病毒又通过一个咳嗽产生的飞沫，传染了一整个剧院的观众。从这里开始，病毒就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引起了可怕的症状，而且百分百致命。

这样的流行病具备一部优秀的惊悚片所需的全部元素——悬念、恐慌、灾难，以及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这是1995年上映的电影《极度恐慌》的开头。1达斯汀·霍夫曼和蕾妮·罗素饰演的医生夫妇共同应对迅速发展的危机，在紧要关头找到了一种治疗方法，使人类逃过了大灭绝。这个世界末日般的故事已经足够吓人了，但真正令人恐惧的是，这部电影根据真事——埃博拉病毒在现实生活中的第一次暴发——改编。

电影一开始，银幕上出现这样一句话，“人类继续统治地球的最大威胁是病毒”，出自诺贝尔奖获得者乔舒亚·莱德伯格。

这是真的吗？病毒竟有如此智慧，足以战胜我们？它们为何能赢得这样的可怕声名？

本书探讨了人类从猿类时代开始与病毒之间的战斗历程。人类在过去是如何对付病毒的？新病毒从何而来？我们是否有能力应对这样的攻击？新病毒可以毁灭人类吗？

我将在本书中讨论以上问题，并尝试回答其中最重要的那个：这场战役的结局会怎样？谁将笑到最后——人类还是微生物？

在过去的25年中，新型病毒传染病的暴发显著增加。拉沙热、埃博拉病毒、HIV，以及汉坦病毒，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它们会导致严重的疾病，引起恐惧与恐慌，并且传播迅速，大多数感染者都难逃一死。埃博拉就是典型的例子。1976年，扎伊尔北部扬布库，在丛林边的一个村庄里，一名老师生病了。他来到当地的教区医院，主诉自己头痛和发热。教区的比利时修女根据他的主诉，予以抗疟药注射治疗。但他感染的并不是疟疾，而是埃博拉。几天之后，这名老师便去世了，但在他去世之前，致命病毒已传染了其他数人，包括他的家人以及给他诊治的修女们。由此开始的这次埃博拉大流行共感染318人，其中280人死亡。

尼日利亚的拉沙热病毒和美国的汉坦病毒最近也造成了类似的流行和死亡，但在20世纪，最可怕的新型病毒传染病是HIV。它被称为人类的终结者，在过去短短二十年间从非洲传播到了世界上的所有国家。它已造成1300万人死亡，而且并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另外有3300万人（超过了加拿大总人口）被感染，他们几乎注定会过早地逝去。

在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些病毒之前，我们需要弄清楚：什么是病毒，它们与其他微生物的生命形式有何不同，以及它们是如何获得这般令人胆寒的声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