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忘了一事
- 与未来擦肩而过的我们
- 蒲苇花花
- 3331字
- 2021-11-01 21:34:12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我们班的成绩很不理想,整体排名年级靠后,平均分和总分一如既往,”站在讲台上的清哥挪开盯着成绩单的视线,围着我们扫视了一圈后重重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还是稳居末尾。”
班里鸦雀无声,就连自习课也从未有过的寂静像“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样突然造访,好像非要为我考的那可怜巴巴的分数默哀似的。
清哥抿了抿嘴唇,眼珠子快速转动了几圈,好像未能找到能让他定睛的东西,只听到他重重了叹了口气,我转过头向窗外时,最后一抹视线恰好看到了他刚刚张开的嘴巴:“希望我们班的成绩有朝一日能够在普通班中名列前茅,考试成绩不理想的同学不要泄气,现在是高一,等到高二会文理分科,部分同学的优势才能表现出来,所以同学们不要灰心,互帮互助,以后才能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
我趴在桌子上静静听着清哥的教诲,眼睛转回桌子上盯着书本一角默默发着呆。有那么一瞬间,我真觉得他的声音像一曲桃胡琵琶奏出的长歌行一样幽怨,让我独自摇头叹息的时候差点声泪俱下。
“我估计我又是我们宿舍最后一名。”
话音刚落,就听到从讲台上传来的清哥声音:“杨金峰,你出来一下。”
杨金峰自是没有来得及回应我的话就被清哥叫了出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种生离死别的悲壮竟不知为何会油然而生。我低下头迅速抓起桌子上的英语练习册,想要静心阅读上面的英文字母,奈何心绪早已经飞到了窗户外面仅隔了一扇玻璃的清哥和宙长身上。
大概十分钟后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我抬起头顺着声源望去,谁知恰好与宙长四目相撞,他朝我会心一笑,本是最应该进行眼神交流的时刻,可我偏偏觉得自己刚刚亲眼目睹完一场鲜血淋漓车祸,视觉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只得快速躲开目光逃离现场。
直到他轻轻落座,我胸腔左侧那颗悬着的心脏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宙长压低声音,微微将头转向我。
“哦,没什么。”我长长顺了口气,暗自庆幸他幸亏没听见刚才我那声略带抱怨而发的牢骚。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老师让同桌两个相互帮衬一下,你英语好一点,我数理化可以帮一下你,咱两可以互补。”宙长没看我,继续翻着自己桌子上的书,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英语不差吧。”
“还行,在男生里算好的,但跟你就没法比了。”
我轻轻“哦”了一声就转过了头,没再言语。
可是憋在我心里的一堆问题,例如清哥刚才有没有提起我、或者学习差的同学像我这样的会不会被劝退,这些就像吃进去的一个芋头没有水喝一样卡在食道噎的我难受。
宙长突然转过头,煞有介事的问我:“同桌,你知道人为什么不快乐么?”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然后试探性的回答:“是因为想的太多?”
事实证明,这的确是我闷闷不乐的原因。不过话说回来,破茧成蝶就像在山顶上看日出一样,最美的往往是欲罢不能又心甘情愿那种贱样的过程。所以我应该享受还未“成蝶”的前期,实在没必要非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蜩螗沸羹,没准清哥只是以“班长的同桌”来区别我,仅此而已。
成绩单传到我手里的时候又是皱皱巴巴,意料之中,我的名字还是印在第二页,与之前不同的是又推后了几个名次,不是很显眼,我若不提,没人会发现。
下午第一节的音乐课又被改成了数学课,就算绞尽脑汁,也数不清有多少老师打着为我们好的旗号正剥夺着我们的音乐细胞将这种”不太重要”的课攫为己有,这样的生活反倒让人有种穷兵黩武的感觉。所以每次总压抑不住自己内心想要问候老师的母亲,可毕竟学习任重而道远,因噎废食实在非君子所为。
数学老师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站在讲台上一道接着一道耐心讲解着期中考试卷子,手中粉笔换了又换,黑板擦了又擦,但下课铃声就是不肯响起。本是最应该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可我的思绪却莫名静止在了跟前的卷子上,视线开始模糊,目光无法聚焦,原来发呆可以如此美好,在脑中可以为所欲为。
现在想想,成绩那么差我还整天恬不知耻的怨天尤人,真挺欠抽。
“很简单一个勾股定理就能搞定,这道题都能做错,真愚蠢。”数学老师一边拍着黑板上给出的答案,一边张着大嘴随心所欲的喷着吐沫星子淹没着前排同学的脑袋。
那个“愚蠢”被数学老师吐出的瞬间,让我突然想起了宙长,是第一学期的那个数学老师。思绪总像气泡的颜色一样千变万化,可总也找不出一个可以终结的理由。
“想什么呢,同桌。”宙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但并未转头看我。
“哦,没什么。”我突然醒过神来。
“你手机刚才震了。”
“哦。”
我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到一封来自郭晓天的信息。
“今天我去你们学校找你,我们走路回家吧,我知道路线,你们学校后面可以走回去,不远。”
睁大眼睛仔细看讲台上略微邋遢的数学老师,其实也还是蛮可爱的嘛,窗外的太阳也还是很明媚的嘛,期中考试没考好,又不是天塌下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要说黄土高原,陕西绝对首当其冲。
因为从我们学校到回家的路真是又窄又陡,并且路全被“绿杏出墙”越过来的山野植被覆盖着,山路虽然没有十八弯,但窄小的土路两侧全是万丈深渊,只要稍一张嘴说句话,飞扬的尘土绝对会被吸进肺里。
气候干燥,尘土有若干旱的沙漠一般没有半点湿气,很快我的嘴唇就开始干裂开来。
自小缺乏锻炼的我,大口喘着粗气不断回头看我的学校,没多久它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想必从学校望去,我和郭晓天的背影,此刻正在腾云吐雾的山上如神仙般踏着白云御剑飞行。
“你怎么知道这条路的?”我气喘吁吁的跟在郭晓天后面,身体几乎与窄小的斜坡快要平行。
“我走过好几次了,放心吧,没有豺狼虎豹。”他回头朝我呵呵一笑,我原本颤抖的腿立刻酥软了下来。
“我不行了,爬不动了。”看着身后马上掉进地平面的夕阳,我忍不住担心起来,怕天黑之前到不了家。
奈何体力有限,我只能在稍微平坦的地方蹲下来休息片刻,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我甩着手”忽闪忽闪”的使劲朝我的面孔扇风,希望能稍微凉快一点。
“那你不想回家了?”郭晓天也停下脚步,把水递给我。
“想,可我不想爬山回去。”我嘟着嘴,不肯喝水,“你看我的裙子都被弄脏了!”
我原本以为回家的路是林荫大道,没想到却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身上穿的新裙子被山崖两侧的狗尾巴草刷个不停,像是一个全新的洋娃娃但电池却早已耗尽马上寿终正寝,一点都不可爱。
郭晓天带着一阵风蹲了下来与我并排一起,把矿泉水的盖子拧了开来递到我跟前,“不想爬回去也先把水喝了好不好?”
我接过他手中的水,咕咚咕咚下咽,并抬头渴望着他:“你再多蹲几次,好凉快!”
“很快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郭晓天咧开嘴笑笑,顺便拍拍我的头,像似在安慰小孩。
夜幕已渐渐降临,周围的蛐蛐们循序渐进开始了它们的夜生活引吭高歌,我与郭晓天疲惫的身躯焦急的穿梭在它们的歌声中,脚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混着它们的叫声,愈加恐怖阴森。
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我站在村口忸怩作态与郭晓天说了再见后,他便匆匆离去。
父母刚收完麦子准备开饭,村里几个老人坐在家门口的凉椅上摇着扇子乘着凉,伴着月色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我踏进家门随手扔下书包,来不及与父母打招呼就找到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去追他。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我与他家8公里的路程,纵使自己再没有距离感,也深知要他自己步行走回家,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
我骑着自行车飞快蹬着脚踏转动着齿轮,自行车反抗似的不断发出“吱呀吱呀”有规律的叫声,像是在反抗我的”暴行”宣泄自己的不满。
夜色如磐,若是静下心里静静欣赏,我坚信不出片刻定会陶醉在这柔美的夜色当中。
视线撞到郭晓天的背影时,我的心脏突然狠狠揪了一下,就像被人紧紧攥着似的,我感受不到它富有生命力的跳动。
“郭晓天!”
倾我所有,朝他呼喊。
“你来干嘛?”他转过头,眼睛里发着光。
“你骑着自行车回去吧,明天再给我骑过来就好了。”我刹车,下车,迅速停车。
他盯着我,抖动着嘴唇,半天都憋不出来一句话。
我以为眼前这个人会感动的鼻涕眼泪,此刻正在酝酿情绪,谁知他神经质似的对着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宠骂,总结出来的中心思想就是月黑风高路上危险,我骑着自行车不安全。
我嘿嘿一笑,就将自行车推给了他。
他坚持要送我回家,于是我俩推着自行车又回到了我们村口,他说一定要先看着我离开,才肯骑着自行车走开,我羞怯的点点头,转身就走。
离开之际,他一句“倩倩”叫住了我。
“嗯?”我回过头。
“忘了一事。”
他将自行车停在原地,径直走向我拥我入怀,然后轻轻低下头,将自己那炙热的双唇再一次轻轻地印上了我冰凉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