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分你怎么考的
- 与未来擦肩而过的我们
- 蒲苇花花
- 3226字
- 2021-11-22 19:10:00
第二天我起了个一大早,本想偷偷“潜”进学校,不料却在学校门口碰到了宙长,我进去,他出去。
我难得一次“夕寐宵兴”,本意就是为了不在路上碰见那些不想遇见、遇见了还非得打招呼的人,没准还得费劲巴拉向人解释一大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是去外面过夜了呢。还是去外面过夜了呢。
四目对望,气氛真是微妙至极。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书包,正想不到要用什么话来打招呼时,宙长却主动向我微笑:“你去网吧通宵了?”
“啊?”我有点懵,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随即顺着宙长的话“就坡下驴”,“啊!是啊是啊。”
连光明正大牵手都被认为是谈恋爱的“奢侈品”的高中时代,他自然不会想到我昨晚跟着男朋友在宾馆过了一夜。
“你快回宿舍睡觉吧,我看你困的都不行了。”宙长朝我莞尔,拉了拉肩上的书包带子,“我去给我妹送东西。”
其实我真挺想笑的,可我敢承认自己昨晚躺在郭晓天怀里睡的跟一头死猪一样、睡眠质量好到就像矿泉水一样没有一点杂质么?我不敢!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虚心,我朝宙长快速点头,就离开了他。
自那以后,生活又回归了平静,就像巨浪滔天过后的海面,到最后能留下的,全都是生活原本的颜色。
清哥也一改自己以往的教学方式”由严变宽”,从一位沉静寡言的严师变成了一位婆婆妈妈的“知心大哥”,逢小事说三遍逢大事说五遍,同学们都说他已经成功晋升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啰嗦家长班主任清哥”。可他自己却对这个外号不以为然,仍然”身兼数职”,一边疏导我们的心理,一边时刻提醒我们要放松心态,调整状态,以最好的姿态备战高考。
后面黑板上用粉笔画着的高考倒计时格外醒目,尤其看那个”看一遍细胞就会死一遍”的数字越来越小,就像有人拿着绳在勒着我的脖子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独自莫凭栏,好像只能摇头伤感,叹息时光荏苒。
“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要知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大家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轻松备考…”
清哥这些话,为了在我耳朵上磨出老茧竟不遗余力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回响,那种感觉,就像吃一种东西连着吃了一个月、到最后看到清哥喉咙都会反酸、唯恐避之不及一般。这种直觉一直维持到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没想到后期清哥更是变本加厉,仿佛变成了一个监督得产后抑郁儿媳的婆婆,逼得我们就差在自己脑门上贴个大大的纸条,上面写着:清哥请放心,我的心理素质很好,不会发生意外。
而事实是,每年每区高三学生跳楼自杀的频率越来越高,俗话说物极必反,清哥越是这样,就越让我自己觉得自己心理有了问题。而清哥此时的苦口婆心,大概也是怕班里某名心理素质不好的学生让他一夜成名。
后来班里的考试越来越多,各科老师将所有东西都讲完了后,剩下的全是一堂接一堂的测试。铺天盖地的试卷往往堆的满桌子都是,就连睡觉都是枕着自己的错题。
有时为了节约时间,老师往往连桌上的东西都不让收就直接入考。而即便答案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也懒得去瞅一眼,因为这样抄出来的高分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
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当自己习惯每天都有成绩出来、习惯总结自己的错题类型、习惯这样流水线似的快节奏生活时,才会发觉其实”充实”这个词真的很容易让人踏实。
如果发下来的试卷里,有哪科成绩少了一分或是多了一分,自己就会无法自控的呆在原地反思或嘚瑟很久。我喜欢自己的情绪被悲伤和喜悦这样交叉感染,也庆幸它可以跟着一件事情大起大落,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感觉又找回了自己。
几乎每节晚三(第三节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后,我都会第一时间直奔厕所,只为抢到那个最隐蔽的厕所位置畅快淋漓的释放体内那有规律积攒的毒素。
回来时晚四铃声已经打过,走读生都已经离开了学校,可教室依旧乱哄哄的一片,与下课无异。
“怎么了这么激动?”我回到座位上问宙长。
“理综卷子出来了。”宙长没离开盯在自己手上化学卷子上的眼睛。
“哦。”我轻轻回应。
内心却犹如紧绷在弦上的箭,紧紧悬了起来。
卷子落到我手中时,教室仍旧是嘈声一片,大多都聚集在一起讨论某道题明明给了解题步骤,怎么就得了零分,有人欢喜有人骂娘,当然,大多数同学都在叹气。
我低头看了一眼卷子,那一瞬间,就突然理解教室为何这么嘈杂,同学们为什么都那么激动了。
我的理综成绩从来没上过200分,最低分也从未下过100。在学校组织的这么多次大大小小的考试中,我纵然使尽浑身解数、用尽全身力气,考过最好成绩也仅仅只有132分,而就算把这个数字倒过来,都赶不上宙长考过的最低分。
所以这次看到理综成绩仅有66分时,我竟破天荒的以为是老师算错了成绩。纵使自己学习再差、再吊儿郎当,可这三科加起来的鲜红66分,着实是刺眼了些。
再将卷子翻到后面时,一向都是最后才被我“宠幸”的物理成绩,这次竟最先冲进我的视线,一个又鲜又红的3分。
我永远忘不掉那一刻,尤其在我认认真真将后面大题做的一丝不苟却看到它只得了1分的那个时刻。就好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大声告诉我“你做的题全是错的,后边的大题我就给你1分的友情分,选择题只对了半个,你怎么这么蠢呢。”
那感觉,是真真正正的丢人。
“怎么了?”可能是我脸上的神情太过错综复杂引起了宙长的注意,他为了不刺激我,就迅速放好自己的试卷,转头问我。
“物理3分。”我翻着卷子,苦笑。
宙长从我手中拿到卷子,学着我的样子翻看了几眼:“没发挥好吗?”
“没有,正常发挥。”我甩给他一个我也看不到的表情,便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这次的题是有点难,”他眉头紧蹙,“不过你可要加把劲了,我们考同一所学校吧?”
知道天方夜谭是怎么回事么?对了,就是宙长这种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姿态,故意说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来糊弄我这个傻缺一样。
“怎么可能,我考不上大学的。”我从他手中拿过来我的卷子,轻轻将它压在最底层的英语书底下,最后硬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转头看向窗外,今夜的月光分外迷人,唯一的遗憾是几乎看不见有星星在眨眼,像是被乌云遮住了一样,看不到它的星光。
拖着疲惫的躯体回到宿舍时,才发现依旧只有我和张晓风两个人。室友们都还没回来,约会的约会,逛超市的逛超市,补习的补习,尽管时间已经走到了快要熄灯的十一点位置。
张晓风倚在床边一边啃着大苹果,一边听我说完自己的物理成绩后,她就口齿不清的嘲笑我:“哈哈,三分你怎么考的?”
“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才考了5分嘛!”我拿着张晓风的卷子对着那分数狂笑不止。
“倩倩,你真的变了很多。”张晓风突然走到我跟前,轻声细语。
“你肉麻的样子真可爱。”我调侃她,还不忘嘲笑她的5分。
第二天早读,照例坐到座位,抽英语书的时候才发现静静躺在下面的理综卷。我慢慢拿起,却看到上面用红色的笔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公式和答案,还有解题步骤。我翻到前面再次确认了这是我的卷子后,便将视线挪到刚坐在座位的宙长。
“你干的?”我指指卷子。
“嗯。”他在找英语书。
不是责怪,全是感动。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你什么时候写的?”
”昨晚把你卷子拿回宿舍,给你整理了下,你自己再看下吧。”他没怎么搭理我,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值得一提,而我这般大惊小怪倒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
脑中突然划过一次月考之后的场景。那次我的数学考了110分,我自己一个人嘚瑟还不够,把试卷拿到他跟前显摆时,他却冷着脸训我,问我剩下那几道不该错的题怎么会做错,还让我把这些错题整理好,按什么时候交给他。
忽而想起,仿佛感受到所有的宠辱不惊,全是来自宙长,生活中的良师益友,大概也就是他这样的了吧。
“谢了。”我快速看了一眼他,就挪开了视线。
就好像”谢”字再多说一句,就会显得自己矫情一样。
努力的人总是孤独的,不管是谁。而当我下决心决定要做那个努力的人的时候,仿佛早就注定了我要孤独一般。
此后直到高考前一天的每天早上,我都是伴着室友均匀的呼吸声从被窝爬起,然后自己拿着英语书蹑手蹑脚偷偷下楼,站在教室门口的小花园里呼吸着新鲜空气背着单词。
抬头时总会看到射在那座红色实验楼的第一缕阳光、和徘徊在周围的宙长身影。原来,早起可以看到这么多的风景。
偶尔读累了也会蹲下来去找四叶草,找到了就会许愿,双手合十闭眼虔诚默许:一定要跟郭晓天考上同一所大学,愿郭晓天也如我这般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