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鸽，你放心，她会活着回来。”渔叔说。
“安慰我？为什么肯定她会活着回来？”楚鸽问。
“她现在和青谷的上层有协议，他们会保住她的。”渔叔坦言。
“什么……”楚鸽并不知道赖溪和青谷上层有了什么瓜葛。
渔叔挂断了电话，对于赖溪偷走他手机利用他的事情，他心里是有疙瘩的。在这一行里，同伴之间的盗窃也是忌讳。在青谷的规则里，机密比人的性命更重要。
司机将楚鸽一路带到了赖溪在黎城买下的单身公寓里。
楚鸽一直都在这两座城市之间奔波，以至于认为世界上就只剩下这两座城市了。楚鸽看着最熟悉的街道，给白蕴醉打电话报了平安，他现在这个样子还不能回去见她。
“蕴醉姐姐，我手机坏掉了，这两天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没和你联系。”楚鸽说。
白蕴醉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很抱歉，没有和你一起过平安夜。”楚鸽内疚地说。
“没关系，我已经吃过苹果了。你呢？鸽子，你吃平安果了吗？”白蕴醉问。
“我……也已经吃过了。”楚鸽回答，他越来越会骗人了。
“那就好，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
“好。”
都要平平安安的。
楚鸽从门口的地毯下拿出赖溪公寓的备用钥匙，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赖溪的公寓里有很多密码锁，连房间的门也有锁。
密码无一例外都是——0720。
楚鸽早已经走入了她的生活中、生命中，成为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赖溪心里的份量。
赖溪的公寓里很凌乱，客厅的地毯上躺着三个空了的啤酒罐。赖溪在楚鸽面前，从来都是不喝酒的。做这一行，必须拥有最清醒的头脑和意识，赖溪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百无漏洞的佼佼者。
在客厅电视柜的墙面上，有一个白色的吊钟，钟摆是粉色的爱心形状。楚鸽想不到赖溪会用这样的装饰，在他心里，她是最冷酷无情、嗜战的杀手。
但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女罢了。
她有恋爱的权利，命运却不给她恋爱的运气。
连喜欢一个人这样简单的问题，她都从来没有真真正正地对他说过。
凌乱的沙发上堆着杂志和她换洗的衣物，沙发下还扔着一个游戏遥控机。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连打游戏都是一个人。
楚鸽的血迹染红了她的沙发垫，这种伤口他们从来都不会去看医生，自愈伤口是一个杀手最基础的生存能力。
楚鸽感觉到肚子饿了，走去厨房，这里是公寓里最干净整洁的地方。一切都崭新如初，因为它的主人从来都没有使用过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和几瓶啤酒。打开冷冻层，里面有几盒哈迪达斯。
楚鸽吃着哈迪达斯，却没有曾经夏天吃过的橘子味冰棍好吃。他的胃里空空的、冰冰的。
吃完冰淇淋之后，楚鸽去浴室洗澡。他输入浴室门的密码，浴室里摆着十种以上的沐浴露。浴室里还挂着赖溪晾在这里的私密衣裤，楚鸽的脸微微发红，他快速地转过头去。他没有用赖溪的浴缸，而是用花洒快速地清洗了全身的血渍。
赖溪之所以会准备这么多沐浴露，是因为在这么多次的任务中，她闻过了太多种鲜血的味道，那些亡魂在她的手中被处刑，那鲜血的味道也被永久留在了她的记忆中。她奢望着，总有一种沐浴露的香味能掩盖掉她身上的血腥气。
可是她找了这么多年，沐浴露可以洗掉身上的血渍，却洗不掉她心里刺鼻的鲜血味道。
赖溪常常浸泡在大大的浴缸里，身上洗过了无数种香味的沐浴露，可她抬眼却依然能看到无数亡魂飘荡在她的身边。她想：幸好，楚鸽大概不会经历这些。
她能为他扛下的，便也只有这些了。
她想着：自己原本就不堪的人生，能为他挡去一次又一次掠夺别人生命的机会，一点都不亏。这样的话，他将来还有机会触碰到光明。
她奢望着，会的。
刚刚还在车上的时候，司机收到了赖溪发来的短信。司机把手机递给楚鸽看。短信上面写着：给楚鸽看，我晚上会赶到公寓，不要担心。
赖溪一直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加上渔叔在电话里说的话，楚鸽对此坚信不疑。
他这一条命，是被赖溪救下的。
楚鸽想回报她，却想不出其他的方式，只有点了很多食物的外卖。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把她的冰箱填满，总是好的吧。
楚鸽找到绷带包扎了自己的伤口，又开始给赖溪的公寓打扫卫生，给公寓里唯一的一株绿色植物浇水。
他抬头看向窗外，已经夜幕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