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的沉香散发出来的香甜之气,在精美典雅的画舫内飘散。郑柔倒了盏茶递给赵云然,温声说:“公主切不可再做如此大胆的事。”她又有些后怕的说:“你听她们说的什么天上,什么魔界,什么孟婆,奇奇怪怪的。”
赵云然是陛下最宠爱的张贵妃所生,贵妃只得一女爱如珍宝。
赵云然撩开帷帽喝了口茶,轻轻放下茶盏,笑嘻嘻的说:“有什么奇怪的,你看那白衣公子有仙人之姿啊,说不得他就是神仙下凡呢。阿柔,你说天上的人都长得那样好看吗?”
郑柔回想着广白的面容,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张好看得出尘的脸。她撩开帷帽看着赵云然正色道:“公主,不管他是不是神仙,公主都不要再提了,免得贵妃娘娘忧心。”
赵云然叹了口气,想着怕是再见不到那白衣公子了,心里越发的失落。
郑柔看了看赵云然身后的宫女又低声说:“今日这事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怕是免不了一顿训斥的。”
赵云然不怕陛下,不怕皇后,也不怕贵妃,唯独怕太子赵珣。赵珣是皇后独子为人严谨,最是循规蹈矩了,他虽然疼爱这妹妹,却从不溺爱,该训斥的时候还是会板着脸训斥她。
赵云然想起赵珣那张严肃的脸,心内一紧,忙端坐着吩咐道:“今日之事,不得外泄!”
宫女,丫鬟都福身答应着。
郑柔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才提了提赵珣。若真出了什么事,赵云然是公主有陛下的疼爱,不过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而她就不一样了,怕是所有的过错都要推到她身上。郑柔看了看赵云然的神色,安慰道:“公主也别忧心,太子殿下不会知道的。”
赵云然听了如释重负,笑着点了点头,她又看向岸上朦胧的景致说:“那小霸王陈冲你刚才可瞧见了?”
郑柔羞红了脸,垂眼看着茶盏里浅绿的茶水,喃喃道:“隔得远,没有看清。”
赵云然见她这样却是有了兴致,取笑说:“那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呀,怎么能不看清楚呢?”
“云然”,郑柔羞恼的瞪着赵云然。
赵云然抿嘴笑了笑说:“好,好,我不取笑你了。”随后又一本正经的说:“那陈冲倒也算得上好看,可他那品行却堪忧。你看他今日竟把一个姑娘往河里扔,还好那神仙公子救了她,不然那姑娘可怎么办?”
郑柔思虑起来,习惯性的伸手摸向腰间的平安扣。
“要不我去求求皇后娘娘,看看这婚事可能作罢。”赵云然看着郑柔温声说。
郑柔摇了摇头,勾了勾唇道:“怎敢劳烦皇后娘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我反悔的余地。”她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有浓浓的忧伤。
赵云然站起了身,语重心长的说:“可若是所嫁非良人,这一辈子都要受苦了。不如趁早回头,或许还有转机呢。”
郑柔也站起了身,福了福感激道:“我知公主是关心我。可我们二房在家中本就艰难,自蒙皇后娘娘恩赐,在公主身边做了侍读倒也好过些了。我怎么能……”,她顿了顿又笑说:“父亲和陈大人是同僚,常往来的,母亲说陈夫人也是极好相处的。再说英国公中正耿直,陈公子自小被他老人家教养,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听郑柔说了这么多赵云然心里的那一腔热血慢慢平静了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想清楚了就好。”她又拍了拍桌子坚决的说:“若我以后嫁人,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必定要心甘情愿才行,不然我宁愿死也不嫁。”
郑柔好羡慕她的坚决,她知道也只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赵云然才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疼爱她的陛下,皇后,贵妃,太子,又怎么会让她伤心,不遂了她的愿呢?她是囯朝最高贵的嘉庆公主,谁又忍心不让她如愿呢?
赵云然坐了下来,气呼呼的说:“你那堂妹仗着自己母亲是个郡主,就目中无人的,还敢和我攀亲。你大伯母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养出来的女儿这样不知礼数!”
郑柔在心里冷笑,她大伯母安平郡主在人前谦恭有礼,人后却是跋扈刻薄的,最是欺软怕硬。她想起母亲平日里做小伏低,心里就一阵难受,她沉着脸慢慢的坐了回去。
她很想把平日的苦倾诉出来,可她母亲告诫过她,女子不可多嘴多舌,不可背后说人坏话,不然落下话柄,可就自己害了自己。郑柔将呼之欲出的话吞了回去。赵云然可以在背后无所顾忌的数落人,可她不行,她不敢行差踏错。
她扯了扯嘴角说:“大伯母疼爱她,她年龄又小,做事没个分寸,公主莫见怪。”
“我不见怪,就怕她欺负你”,赵云然担忧的说,忽然又指着前面疑惑道:“唉,你看那画舫里怎么又多了个人”,说着她放下帷帽往船头走去。郑柔忙起身跟了上去。
幽冥到画舫时,广白正缠着林月问东问西,他看着他们那亲密的样子,只觉怒火中烧,脸色冷得像要结霜了似的。
林月被忽然出现的幽冥吓了一跳,她看他神色不对忙走到他身边去,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幽冥没有回答,他伸手紧紧的握住了林月的手掌,眼睛却直直看着广白。而广白也在打量他。
因幽冥的紧握林月手掌上的伤口痛得她“咝”了一声。幽冥听见了忙看向她,握着她的手也松开了些。
林月朝他笑了笑指着广白说:“幽冥,他是白龙,不过现在他叫广白。”
幽冥并没有惊讶,他在听陈冲说到什么白衣男子后,就猜到是白龙了。
广白感知到幽冥身上熟悉的气韵,看着幽冥那张俊朗的脸有些欣喜的说:“你终于有脸了”,他又看着那交握在一起的手不解的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不杀她了?”
“与你何关?”幽冥冷冷的说。
林月见了忙说:“我们早就和好了。”
“和好了就要手拉手吗?那我也要。”广白说着就要去拉林月的另一只手。
而幽冥非常迅速的把林月拉到了身后,看着比他稍矮些的广白冷冷说:“她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拉她?”
广白听了这话也沉下了脸,生气道:“她是我的人,是我救的她。还有,我已经不会被反噬,你再也不能威胁我了。”说着便伸手去抢林月。
可幽冥哪里肯让,一把就抓住了广白的手腕。这时一道白光袭向幽冥,他护着林月躲开了,但他的一缕头发却被削断了,随着残破的帷幔落到了河面上。
木樨挡在广白身前,正气凛然的说:“何方妖魔,竟敢和二殿下动手?”
那样的木樨让林月想起了那位一身正气的太子殿下。林月拉着幽冥的手臂站稳后,急忙道:“别动手,都是误会。”她站到幽冥身前,但他们的手仍然握在一起。她笑了笑说:“大家都是朋友,别伤了和气。”
“我和他也是朋友?”广白看了看幽冥后问林月道。
林月说:“怎么不是呢?你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朋友啊。”
广白听了若有所思,而幽冥却冷笑一声说:“可笑,我和他怎么会是朋友?”
林月回头瞪了幽冥一眼,压着声音急道:“你能不能别说话!”
幽冥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他握着林月的手倒是越来越紧了。
林月转回头笑说:“广白你和木樨好好玩,我和幽冥还有事就先走了。”
听了这话,幽冥勾了勾唇角得意的看着广白。林月回头看见他那模样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小声催促道:“还不快走。”幽冥这才施展法术带着林月离开了。
木樨见她们走了,脸色恢复如常,还是一副温柔恬静的模样。她径直走向船头,继续划起船来。广白失落的跟了出去,问道:“他们怎么都变了?林月以前明明那么怕他,现在却愿意跟他走。他以前明明那么想杀了林月,现在却要护着她了。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很般配”,木樨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般配的人才能走到一起。”
广白没好气的说:“那我和他们就不般配吗?和他们就不能走到一起吗?”
木樨皱起了秀眉,看着广白摇了摇头说:“二殿下现在不懂,以后就会懂了。”
“为什么我现在不懂,以后就会懂?”广白追问道。
木樨瞬间变了一副面孔,凶神恶煞的说:“二殿下进去坐着吧。”她一路上被广白烦得要死,要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她早就跑路了。
而广白知道自己打不过木樨,也知道木樨烦他,他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