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昊耳聪目明。
林中哪怕只有一些嘻嘻嗦嗦的动静他都能即刻察觉。
他的弓弦满月，箭矢飞射而去。
粉蓝色的光芒乍现，巨大的莲花花瓣浮现在相柳庞大的身躯下，花瓣片片收拢，以莲花花苞的形态将一人一蛇护住。
箭矢击中粉蓝色的半透明花瓣，却无法穿透。
卸了力的箭落在草地上。
无声无息。
“左大哥好箭术！可是好凶啊！”顾玥笑嘻嘻着自相柳头顶一跃而下，莲花花瓣在刹那间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天地间。
“玥姑娘。”左宗昊依靠粉蓝色的光晕才看清黑暗中的人影是谁，他收起弓箭，跳下车顶往对方身后望去，只有白茫茫的蛇躯，“魏兄呢？不是跟你一起去的？”
“他和复大哥在后面呢。”顾玥从黑暗中走出，橘红色的火光照亮她的脸庞，“应当快回来了。”
“我在这里等他们，你回车上陪着华姑娘吧。”左宗昊让了道：“早些休息。”
“好。”顾玥对身后的巨蛇抬起手臂，不需要她出声，相柳便边缩小身躯边缠绕上女孩儿的皓腕。
她在进车前回眸道：“你们也早些歇息。”
而在另一边，苍玄夜难得的取下了遮掩容颜的面具，飞廉就跟在他的身侧，而他的另一侧则是魏清之。
良久，魏清之才缓缓道：“看来，相柳对你的敌意不是一般之大。”
苍玄夜惨笑着，又一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你也说了，阿玥认为我要成亲，相柳与她心意相通，自然是知她的不悦，不过是在替她出气罢了。”
“你们？你说相柳在为玥姑娘出气？她知道你是谁？”
“阿玥素来聪慧，也许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发现了吧！”苍玄夜又摘下戴了许久的左手手套，左手无名指指根的那一圈黑清晰可见，“线虽然断了，但还在，她不可能感知不到。”
“那……”魏清之茅塞顿开，却说不下去了。
卸去一身伪装的苍枫，依旧如当年那个少年般立在月光下。
他远远的望着林间的车马，一如当年坐在那颗大榕树的树枝上，望着客栈房中的女孩儿般。
“我和她……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当做不知晓四大世家隐瞒了千年的绝密，一直陪在顾玥身边。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当做那年的决裂没有发生过，与苍枫一起并肩而行。
重逢以后走的这一路，只不过是两个人自欺欺人，而得来的一场梦罢了。
顾玥倚靠在车窗出，仅将窗子开一条缝，她透过那条缝远远的能看到月下两道高大的身影并肩立在月下。
女孩儿望了许久，才扒拉下趴在头顶的那条小蛇，轻声道：“你不该和他斗的，他即便祭出扶摇扇，也没有用全力，现在对的你不是他的对手。”
以前苍枫的修为比它低不知多少时，相柳就不是苍枫的对手。
更别提现在的复木夕早就站在灵师的巅峰。
相柳轻蹭女孩儿的拇指，吐着信子。
顾玥笑了笑，说道：“知道你是为我出气，不过没必要。”
她与小蛇的其中一个脑袋对视了才继续说：“当年我借十净莲花之力，并不是想要轻生，我那时是知道了，与他相识之日所梦到的是未来的自己送来的警示。”
“我用尽全力，不过是希望过去的自己能够得到更加清晰的警示而已。”
“一次用尽所有的灵力我是死不了的。”
“相柳啊！你知道吗？”
九头蛇不解的望着自己的主人。
“最好不要相识，如此才能不相知。”
她又一次望向窗外。
“所有人都不希望我们在一起。
阿爹没有说，婆婆也没有说。但是我就是知道，阿爹在年前匆匆离去，就是来这里拜访苍家家主。”
“苍玄夜不过是遵从了他们所愿，又不想让我知道真相才那么算计我罢了，我早就不怨他了。”
“至于他们瞒着我事情是什么，我自己会查，总有一天能查到。”
“至于他的婚事。”顾玥笑着道，“我们既然不在一起了，他和谁成婚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顾玥合上窗，抱着小蛇躺在呼吸平稳的华半夏身侧，轻声道：“宝贝儿，你别再去找他和飞廉打了，当我贪心好吗？我想和他多走一程。”
通往云来谷的山路并不好走，当相对而行的两辆车相遇，必须有一辆要往后让道，否则就只能堵在这山涧间。
此时他们的车上只有昏迷不醒的华半夏，顾玥在听魏清之提起对方车上的标志时就已经下了车。
“楼外楼？”
除了左宗昊以外的几人都对此感到差异。
魏清之作为代表，开口道：“能让楼外楼三当家赶车，车内当是贵楼入了皇家族谱的那位吧？”
楼外楼是少数几个实力强大的灵师组织之一，更是少数涉足朝堂之事的灵师组织。
可以说当今君主能够顺利登基，楼外楼功不可没。
而那位入了宫的楼主更是全力支持。
“顾五姑娘！”楼外楼的三楼主只一眼就认出了顾玥的身份，“听闻顾五姑娘近年身体欠佳，这是来求医的？”
“三楼主说笑了不是？您也是知道晚辈家中与陆老谷主交好，晚辈与好友云游，途径云来谷，不来拜访，回家是要遭阿爹教育的。”
三楼主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的神态，道：“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这茬了。”
“楼主事务多，不记得这些小事也在情理之中。”顾玥用手肘顶了顶魏清之。
入云来谷境内，他们就将车换作了魏清之所造的傀儡车，三两下攀上边上的崖壁，稳稳当当。
“方才见楼主急行，想必有要紧事，我们就不挡道了。”
三楼主回了一礼，道：“那就多谢顾五姑娘、魏小兄弟，以及这两位小兄弟了。”
待对方远去，魏清之操作着傀儡车落下，左宗昊才道：“早年在境外，听闻四大世家嫡系见皇室皆不让道、不行礼，你今天竟然让道了？”
“山外青山楼外楼。近些年，楼外楼仗着背靠皇家资源，隐隐有要与四大世家争抢在灵师间话语权。今日我让他们倒不是怕了，而是这都在家门口了，与其把功夫浪费在他们的身上，倒不如抓紧时间请谷主为半夏姐姐医治。”
复木夕不能说话，也点头赞同女孩儿的做法。
至于方才车内之人，无非就是嫁给当今君主的那位楼外楼楼主。
“他们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求医，连那位楼主都一道来了，看来这皇室也不像近年传闻的那般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