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莺

你可能知道：在中国，皇帝是个中国人；他身边的人也是中国人。这个故事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但正因为这个缘故，在人们没有忘却它之前，值得听一听。皇帝的宫殿是世界上最华丽的，完全用细致的瓷砖砌成，价格非常昂贵，不过非常脆弱，如果你摸摸它，你必须十分小心。人们在御花园里能看到世界上最珍稀的花儿。那些最名贵的花都系着银铃，好使走过的人一听到铃声就必须注意这些花儿。是的，御花园里的一切东西都布置得非常巧妙。花园是那么的大，连园丁都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如果一个人一直向前走，他能碰到一个茂密的树林，里面有参天大树，还有很深的湖。树林一直伸展到蔚蓝色的、深沉的海的那儿去。巨大的船可以在树枝底下航行。树林里住着只夜莺。它的歌声非常悦耳，连忙碌的穷苦渔夫，夜间出去收网时，一听到夜莺，也不由自主停下来欣赏一下。

“我的天，唱得太美啦！”他说。但是他必须去做他的工作，所以只好把它忘掉。不过第二天晚上，这鸟儿又开始唱起来。渔夫听到的时候，不禁又重复地说：“我的天，唱得太美啦！”

世界各地的旅行家都到这位皇帝的都城来，欣赏这座皇城，以及里面的宫殿和花园。不过当他们听到夜莺歌唱的时候，他们都说：“这是最美的音乐！”

这些旅行家回到本国以后，就传播这件事情。于是许多作家就写了大量关于皇城、宫殿和花园的书籍。同时他们也没有忘掉这只夜莺，而且还把它的地位放到最高。那些会写诗的人也写了许多最华丽的诗篇，歌颂住在深海旁边树林里的夜莺。

这些书在全世界流行。有几本居然流传到皇帝手中。他坐在他的龙椅上，读了又读，频频点头，由于那些关于皇城、宫殿和花园的细致的描写让他读起来感到非常舒服。“然而夜莺是一切东西中最美的东西”这句话明明白白地摆在他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儿？”皇帝说。“夜莺！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只夜莺！我的帝国有这只鸟儿吗？而且它还居然就住在我的花园里面？我从没听到过这回事儿！这件事情我居然在书本上读到！”

于是他把他的侍臣召了进来。这是一位高贵的人物。任何比他小一级的人，只要敢于跟他讲话或者问他一件什么事情，他一向只是说一个字：“呸！”——这个字眼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据说这儿有一只叫夜莺的奇异的鸟儿呀！”皇帝说。“人们都说它是伟大帝国里一件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我提起过呢？”

“我从没听到过它的名字，”侍臣说。“从来也没人把它进贡到宫里来！”

“我命令：今晚必须把它弄来，让它在我面前唱歌，”皇帝说。“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好东西，而我自己却不知道！”

“我从没听到过它的名字，”侍臣说。“让我去找找它！让我去找找它！”

不过说到什么地方去找它呢？这位侍臣在台阶上踱来踱去，在大厅和长廊里徘徊，但是他遇到的人都说没有听说过什么夜莺。这位侍臣只好跑回到皇帝那儿，说这一定是写书的人编造的一个谎言。

“陛下请别相信书本上所写的东西。这些东西大多数是无稽之谈——也就是所谓的‘胡说八道’罢了。”

“不过我读过的那本书，”皇帝说，“是扶桑国的那位威武的皇帝送来的，因此它绝不可能是编造的。我要听夜莺唱歌！今晚必须把它弄到这儿来！我下圣旨传它来！它今晚如果来不了，宫里所有的人，一吃完晚饭就要在肚皮上狠狠地揍几下！”

“遵命！”侍臣说。于是他又在台阶上走来走去，在大厅和长廊里徘徊。宫里有一半的人在跟着他乱跑，因为大家都不想在肚皮上挨揍。

于是他们便开始一项大规模的调查工作，调查这只珍贵的夜莺——这只除了宫里的人以外，大家全都知道的夜莺。

最后他们在御膳房里碰见一个穷苦的小女孩。她说：

“哎呀，老天爷，原来你们在找夜莺！我跟它再熟悉不过了，它唱歌可好听了。每天晚上大家让我把桌上剩下的点儿饭粒带回家去，送给我可怜的生病的母亲——她就住在海岸旁边。当我在回家的路上、走得疲倦时，我就在树林里歇一会儿，那时我就听到了夜莺唱歌。这时我的眼泪不禁就流下来了，我觉得好像母亲在吻我似的！”

“小丫头！”侍臣说，“我将设法在厨房里为你安排一个固定的职位，同时让你得到看皇上吃饭的特权。但你得把我们带到夜莺那儿，因为它今晚要在皇上面前表演一下。”

这样，他们就一起到夜莺经常唱歌的那个树林里去。宫里面一半的人都出动了。当他们正赶路的时候，一头母牛叫了起来。“呀！”一位年轻的贵族说，“我们可找到它了！这么小的动物，它的声音真是特别洪亮！我以前在哪儿听到过这声音。”

“错了，这是牛在叫！”厨房的小女佣人说，“我们离那地方还远着呢。”

沼泽里的青蛙叫起来了。

宫廷祭酒说：“我算是听到它了——它听起来像庙里的钟声。”

“不对，这是青蛙的叫声！”厨房的小女佣人说。“不过，我想很快就可以听到夜莺叫了。”

夜莺开始唱起来。

“这才是！”小女佣人说。“听啊！听啊！它就栖息在那儿。”

她指着树枝上小小的灰色鸟儿。

“这可能吗？”侍臣说。“我根本没意识到它是那么一副模样儿！你们看它是多么平凡！这一定是它看到这么多的官员在旁，吓得失去了光彩。”

“小夜莺！”厨房的小女佣人大声地喊，“我们仁慈的皇上希望你能到他面前去唱歌。”

“我十分高兴！”夜莺说，于是它唱出了动听的歌来。

“这声音如玻璃钟响！”侍臣说。“你们听，它的小歌喉唱得多么好！说来也奇怪，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它。这鸟儿到宫里去一定会得到大家的喜爱！”

“还要我再皇上面前唱一次吗？”夜莺问，因为它以为皇帝在场呢。

“我的顶好的小夜莺啊！”侍臣说，“我感到非常荣幸，欢迎你到宫里去参加一个晚会。你得用你美妙的歌喉去愉悦圣朝的皇上。”

“我的歌只在绿色的树林里才唱得最好！”夜莺说。然而，当它听说皇帝想见它的时候，它还是去了。

宫殿被装饰得金碧辉煌，瓷砖砌的墙和铺的地，在无数金灯的光中，闪闪发光。那些挂着银铃的、最美丽的鲜花，现在都被搬到了走廊上。走廊里有许多人穿梭往来，还起一阵微风，使所有的银铃都叮当叮当地响起来，弄得人们连自己说的话都听不清。在金殿的中央，人们竖起一根金制的栖柱，好让夜莺在上面站着。整个宫廷的人们都来了，厨房的小女佣人也得到许可站在门后侍候——因为她现在得到了一个“厨仆”的称号，大家都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大家都看着这只灰色的小鸟：皇帝在向它点头。

于是夜莺唱了——唱得那么的美妙，连皇帝都落泪了，一直流到了脸上。当夜莺唱得愈发美妙的时候，它的歌声就拨动了皇帝的心弦。皇帝显得那么兴奋，他甚至还下了一道命令，把他的金拖鞋挂在夜莺的脖颈上。不过被夜莺谢绝了，说它得到的报酬已够多了。

“我看见了皇上眼里的泪珠——这对我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皇上的眼泪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上帝知道，我得到的报酬已不少了！”于是，它用甜蜜幸福的声音又唱了一次。

“这种惹人爱的撒娇我简直没有看过！”在场的一些宫女们说。当人们同她们讲话的时候，她们自己就故意把水倒进嘴里，弄出咕咕的响声来：她们以为自己也是夜莺。小厮和丫环们也发表看法，说他们也很满意——这种评语是不一般的，因为他们是最不容易得到满足的一类人物。一句话：夜莺得到了极大的成功。

夜莺现在在宫里住下来，要有它的笼子了——它现在仅有白天出去两次和夜间出去一次散步的自由。每次总有一打几仆人跟着；他们牵着系在它腿上的丝线——而且他们总是拽得很紧。这样的出游并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整个京城都在谈论着这只奇异的鸟儿，当两个人相遇的时候，一个说“夜”，另一个就会接说“莺”。于是他们就相互叹一口气，彼此的心照不宣。有十一个小贩的孩子都起名叫“夜莺”这个名字，不过他们谁也唱不出一首曲子来。

有天皇帝收到一个大包裹，上面写着“夜莺”。

“这又是本关于我们这只名鸟的书！”皇帝说。

不过这不是一本书，而是件装在盒子里的工艺品——一只人工制成的夜莺。它同天生的夜莺一模一样，不过它全身挂满了钻石、红玉和青玉。这只人工造的鸟儿，只要它的发条上好了，就能唱一曲那只真夜莺所唱的歌；同时它的尾巴上下摆动，发出金色和银色的光来。它的脖颈上挂根小丝带，上面写道：“扶桑国皇帝的夜莺，比起中国皇帝的夜莺来，是很寒酸的。”

“它真的很漂亮！”大家都说。送来这只人工制成的夜莺的那人马上就获得了一个封号：“皇家首席夜莺使者”。

“让它们在一起唱吧，那将是多么好听的二重奏啊！”这样，它们就在一起唱了；不过这个方式却行不通，因为真正的夜莺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随意唱，而人造的鸟儿只能唱“华尔兹舞曲”那个老调。

“这不怪它，”乐师说。“它唱得很合拍，而且是属于我的这个流派。”

现在这只人造的夜莺只好单独唱了。它所获得的成功，比上了那只真正的夜莺；此外，它的外表更是漂亮得多——它闪耀得光彩夺目。

它把同样的调子唱了三十三次，而且也不觉得疲倦。大家都希望继续听下去，不过皇帝说那只活的夜莺也应该唱首歌才好——可是它到什么哪里去了呢？注意到它已飞出了窗子，回它的青翠的树林里面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皇帝说。

朝臣们都咒骂那只夜莺，说它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总算有了一只最好的鸟了。”他们说。

因此那只人造的夜莺又唱起来了。他们把同样的曲调又听了一次。虽如此，他们还是记不住，因为这是曲很难的曲调，乐师把这只鸟儿大大地夸奖了一番。是的，他肯定地说，它比那只真的夜莺好得多：不仅就它的羽毛和钻石来说，即使它的内部，也是如此。

“因为，淑女和绅士们，特别是皇上陛下，大家要知道，你们永远也猜不到一只真的夜莺会唱什么歌来；而在这只人造夜莺的身体里，一切早安排好了：想要它唱什么曲调，它就唱什么曲调！你可以说出一个道理来，可以把它打开，可以看它的内部活动：它的‘华尔兹舞曲’是从什么地方起，会到什么地方止，会有什么别的曲子接上来。”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大家都说。

于是乐师就被批准下星期天把这只鸟儿公开展览，让民众们看一下。皇帝说，老百姓也要听听它的歌。他们后来也听到了，同时也非常满意。愉快的程度就好像他们喝过了茶一样——因为饮茶是中国的习惯。他们都说：“哎！”同时举起了食指，点点头。可听到过真正的夜莺唱歌的那个渔夫说：

“它唱得倒也行，像一只真鸟儿，不过它似乎总缺少了什么——虽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真正的夜莺从这片土地被放逐出去了。

那只人造夜莺在皇帝床边的一块丝垫子上有了一席之地。它所得到的每件礼品——金子和宝石——都陈列在它的周围。称号方面，它已被封为“高贵皇家夜间歌手”了。从等级上来说，它已经被提升到“左边第一”的位置，因为皇帝认为心房所在的左边是最尊贵的一边——即使是一个皇帝，他的心也是长在左边。乐师写了一部二十五卷有关这只人造鸟儿的书：这是部学识渊博、篇幅很长、用那些难懂的中国字写的一部书。因而大臣们都说，他们读过这部书，并且还懂得它的内容，因为他们怕被认为是蠢才而肚皮上挨揍。

整整过了一年。皇帝、朝臣们以及其他的人都记得这只人造鸟儿所唱的每一个调儿。不过正因为大家都学会了，大家就更喜欢这只鸟儿——大家现在可以跟它一起唱，而实际上他们也这么做了。大街上的孩子们唱：吱一吱一吱一格碌一格碌！皇帝自己也唱——是的，这真是可爱！

不过某天晚上，当这只人造鸟儿正在唱得最好皇帝正躺在床上静听时，这只鸟儿的身体里面忽然发出一阵“咝”的声音来。有什么东西断了。“嘘——”所有的轮子都飞速转起来，于是歌声停止了。

皇帝立刻跳下床，命令把御医召进来。希望医生又能会有什么办法呢？于是，大家去请一个钟表匠来。经过一番磋商和检查以后，总算把这只鸟儿勉强修好了；但他说，这只鸟儿今后必须要仔细保护，因为里面的齿轮已用坏了，要配上新的又能奏出音乐，是件困难的工作。这真是件悲哀的事！这只鸟儿只能一年唱一次了，而这还要算是用得超负荷呢！不过乐师作了个短短的演说——里面都是些难懂的字眼——他说这鸟儿是跟原来一样地好，因此当然是跟原来一样地好……

五年过去了。真正悲哀的事情终于来到了这个国家，因为这个国家的人都是很热爱他们的皇帝的，他现在却病了，同时据说他将不久于人世。新的皇帝已选好。老百姓都跑向街上来，向侍臣打听老皇帝的病情。

“呸！”他摇头说。

皇帝躺在华丽的大床上，冰冷冷的，面色惨白。整个皇宫的人都以为他死了，所有的人都跑到新皇帝那儿去致敬。男仆人跑出来谈论这件事，丫环们开起盛大的聚会来。在大厅和走廊里，铺上了布，使脚步声不至于响起来；所以这儿现在是很寂静，特别地寂静。可是老皇帝还没有死：他僵直地、惨白地躺在华丽的大床上——床上悬挂着天鹅绒的帷幔，帷幔上缀着厚厚的金丝穗子。天窗是开着的，月光照在皇帝和那只人造的夜莺身上。

可怜的皇帝几乎不能够喘气了。他的胸口好像有件什么东西压着：睁开眼睛，他看到死神坐在胸口上，而且还戴上了金王冠，一手拿着皇帝的宝剑，一手拿着他的华贵的令旗。四周有许多各式各样从天鹅绒帷幔的褶纹里偷偷地探出脑袋，有的很丑，有的既温和又可爱。这些脑袋都代表皇帝所做过的所有好事和坏事。死神现在既然坐在他了的心坎上，它们就特地伸出头来。

“你还记得这件事吗？”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低语着，“你还记得那件事吗？”它们告诉他许多往事，弄得他的前额冒出了汗珠。

“我不知道这些事！”皇帝说。“音乐奏起来！快把音乐奏起来！把大鼓敲起来！”他叫出声来，“使得我听不见他们讲的这些事情！”

然而它们还是喋喋不休。死神对它们所讲的点点头——像中国人那样做法。

“把音乐奏起来呀！奏起来呀！”皇帝叫起来。“你这只珍贵的小金鸟儿，唱吧，唱吧！我曾送给你贵重的黄金礼品，我曾亲自把金拖鞋挂在你的脖颈上——现在请唱吧，唱吧！”

可是这只鸟儿站着一动不动，因为没有谁来给它上好发条，而它不上好发条就不能唱歌。不过死神继续用空洞的大眼睛盯着这位皇帝。四周是寂静的，可怕的寂静。

这时，正在这时，窗子那儿有——一个最美丽的歌声唱起来了。就是那只小小的、活的夜莺；它栖息在外面的一根树枝上，它听到了皇帝可悲的境况，它现在特地来给他唱点安慰和希望的歌。当它在唱着时，那些幽灵的面孔就渐渐地变淡了；同时在皇帝羸弱的肢体里，血也开始活跃起来。甚至死神也开始听起歌来；而且还说道：“唱吧，小小的夜莺，请唱下去吧！”

“不过，你愿意给我你手中那把美丽的金剑吗？你愿意给我你手中那面华贵的令旗吗？你愿意给我那顶珍贵的王冠吗？”

死神把这些宝贵的东西交了出来，以换取一支歌。于是夜莺就不停地唱下去。它唱着安静的教堂墓地——那里生长着白色的玫瑰花，那里接骨木树发出甜蜜的香气，那里新草沾上了未亡人的眼泪。死神这时眷恋地思念起自己的花园来；于是他变成了一股寒冷的白雾，在窗口消逝了。

“多谢你！多谢你！”皇帝说。“你这只神圣的小鸟啊！我现在懂得你了。我把你从我的土地和帝国赶了出去，然而你却用歌声把那些邪恶的面孔从我的床头驱走，同时让把死神从我的心中走掉。我将用什么来报答你呢？”

“你已报答我了！”夜莺说，“当我第一次唱歌的时候，我从您眼里得到了您的泪珠——我将永远忘记不了这件事。每一滴眼泪都是一颗珠宝——它可以使得一个歌者心花怒放。不过现在请睡吧，请保养精神，变得健康起来吧！我将再唱一支歌。”于是它就唱起来——皇帝就甜蜜蜜地睡着了。啊，这一觉是多么香甜，多么愉快啊！

当他醒来、觉得神志清新、体力恢复时，太阳射了进来，照在了他的身上。他的侍从一个也没有来，因为他们都以为他死了。但夜莺仍立在他的身边，唱着歌。

“请永远跟我住在一起吧，”皇帝说。“你想怎么唱就怎么唱。我要把那只人造鸟儿撕成一千块碎片。”

“请不要这样做，”夜莺说。“它已经尽了自己的最大的努力。让它仍留在您的身边吧。我不能在宫里筑巢住下来；不过，当我想到要来时，请您让我来吧。我将在黄昏时栖在窗外的树枝上，为您唱歌，叫您快乐，也叫您深思。我将歌唱那些幸福的人们受难的人们。我将歌唱隐藏在您周围的善与恶。您的小小的歌者现在要远行了：它要飞到穷苦的渔夫身旁去，飞到农民们的屋顶上去，飞到住得离您的宫廷很远的每个人的身边去。比起您的王冠来，我更加爱您的心；而王冠也有它神圣的一面。我将会再来的，为您唱歌——不过我请求您答应我一件事。”

“任何事都成！”皇帝说。他亲自穿上上他的朝服站着，同时把他那沉重的金剑按在心上。

“请您不要告诉任何人，说您有一只会把所有事情都讲给您听的小鸟。只有这样，一切都才会美好。”

于是夜莺飞走了。

侍从们进来瞧瞧他们死去了的皇帝——是的，他们都站在了那儿，然而皇帝却说：“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