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大体前言,只是灰隐瞒与修改了些。
海珠轮老祖当年是听从制衡者指挥,并非与大总统打天下。制衡者为天赐,除人类外的任何生命都将无条件信服于祂。
当拥有撼天动地之能的制衡者传来病弱将逝的消息,海珠轮老祖无论如何也不信,然在大总统面前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冰棺运走。
这件事老祖一直耿耿于怀,十多年后的某天,老祖在制衡者的神力下成功化为人形,想要去神寒帝国打听消息,却在小岛一座石碑上得到原委。
石碑同小岛一般来历不明,碑面刻着奇异符文,有几处长满墨绿的苔藓,一眼扫过去甚至不会让人多留意。那天海珠轮老祖靠着石碑思考去神寒帝国的法子,思忖时慢慢陷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眼前蒙上一层白雾,许久之后白雾散开,面前出现一幅新奇的场景,却有种在玻璃窗后观望的失真感。
在那儿,海珠轮老祖发现被尘封进冰棺的消息。
即使人们称颂帝国的两位统治者伟大,大总统依然知道制衡者的能力、威严、实际掌权远远高过他。当神寒帝国一天天强大、海晏河清时,大总统难以自拔地被嫉妒裹挟。
他越来越憎恨制衡者,尽管制衡者大多数时候都在下棋玩琴,最终有一天,大总统和魔娈做了交易。
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这片土地时,造物主赠予它两位主人,制衡者与魔娈,制衡者帮助所有生命,领导他们走向更好,而魔娈则是生命的创造者。
从花草树木至人兽飞禽,万灵万物皆是通过魔娈的灵魂完成蜕变,拥有自主意识。相比制衡者这位神祇,魔娈更像人类,在生命越来越崇拜制衡者与遗忘生命之源时,魔娈也陷进妒忌的漩涡,不过祂没有统治生命的能力,只能把不甘压在心底。
大总统找上魔娈,祂毫不犹豫答应,开始着手如何让制衡者消失的计划。魔娈忌讳造物主,说得让制衡者活着,最好永远沉睡,同时安慰大总统不需要担心神寒帝国,祂会保护。
魔娈不满的只有制衡者,对于其它生命,祂同样毫无保留的爱护。
他们用特殊方法让制衡者陷入沉睡,制作冰棺永封,并发布制衡者将逝的报道。接下来就是灰所说的,真相没有被传下来,新任大总统想要解决制衡者,海珠轮族遭无妄之灾。
为什么魔娈没有阻止新任大总统?在画面中,冰棺随海珠轮远去时,魔娈心满意足地沉入地下,也许祂也永眠了。
总之,当海珠轮老祖看到这儿时产生一种强烈的无力回天感,它岂能敌过魔娈?接下来的事让它彻底合不上嘴巴。
整幅画面突然架空,画中内容更加虚幻,老祖断定它是预言。预言中,某一天制衡者会被人从冰棺中带出,重回神寒帝国,之后祂将与魔娈交手,神寒帝国成为两位神祇恩怨的祭品。
那由烈火、鲜血、哭喊构成的惨烈场景给海珠轮老祖极大的震撼,从梦中醒来时夕阳将沉。他朝沉没冰棺的方向远望,想到大总统托付冰棺的那天,决定就此作罢,事已至此,制衡者的愤怒不会被平息,不如就这么沉睡下去。
冰棺被夺走时灰几乎立刻想到这件事,用并不成形的身体去神寒帝国,试图进行最后的挽回。出乎意料的是,冰棺没有带回来。他想这也许是天意,怎想到两年后冰棺就回来了,恰在此时遇到怀幸两人。
听她们说想去小岛,他真真切切地高兴,大战不可避免,能带回海珠轮的恩人也不错。
说罢这一切,灰重重地吐了口气,用手遮着脸:“对不起,我不该第二次欺骗你们,可我真的不想看着你们送死。”
怀幸摸着下巴,说道:“有关制衡者的传言精灵都能被唤醒,魔娈还不出现?祂们打起来伤害到生命,不怕造物主怪罪?”
“谁知道呢,预言是这么说的。”灰苦笑一声。
“石碑还在吗?”
“在的,是小岛另一边,比较远,等雨停了我们可以过去。”
怀幸看向熟睡的贝柯:“她什么时候会醒?”
灰显得不好意思:“通常情况得十天半个月,小岛有草药,我明天就去找。”
“你去休息吧,神寒帝国我还是会去。”
灰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树屋。
怀幸继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抱着小黑球挼,脑中被造物主、制衡者、魔娈三个名字填满,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越想越绕,她索性不想了,等雨停见到石碑再说,目前听风声,一时半刻绝对停不了。
一路劳顿,她也累了,很快就睡着。
怀幸做了个梦,梦到造物主。祂坐在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上的宝位,被云雾笼罩身体,祂居高临下对她说:“亲爱的孩子,在人间受苦了。”
怀幸冷笑一声:“滚!你的位置归本神了。”
*
汹涌势猛像要把天地淹没的暴风雨第二天初晨诡异地消退,大海在东升的太阳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水中一浪推着一浪似是要波光送到岸上来。
晨风冰凉,怀幸伸了个懒腰,泥泞的地面与到处散落的枯枝烂叶提醒她暴风雨不是幻想。她让灰去找草药,自己抱着小黑球前往石碑所在处。
岛上人家都住在这种红树屋里,之前和灰一起被绑的海珠轮由于是彻底化作人形的,所以也能变成海珠轮本态,没有冰棺,他们也没有在岛上居住的心思,跟着其它海珠轮潜进深海里。
风从红树林里穿过,发出呜呜的鸣声,越发显得小岛荒凉凄清。
小黑球舔罢爪子上的软毛,对周围景物好奇地眨眼。怀幸左顾右盼,心说婴儿怎么不出现了?
一个小时后她终于远远瞧见那座石碑,长约两丈,呈青灰色,表面有被风吹雨蚀的破损,除了碑面黑色的符文,让人提不起任何停步的兴趣。
怀幸拧着眉,有些纠结:“你这样不会不能用了吧?可提前警告你,本神超级尊贵,别不识好歹。”
她抱着小黑球靠碑而坐,阖上眼睛。
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后。
怀幸怒然站起:“你果然不能用了!就这还记录造物主,我那雕像隔着十万八千年都有主神的威严!”
盯着石碑好一会儿,她觉得无聊,小黑球嗷呜叫着,她就放下来,看它跌跌撞撞朝海边的贝壳走去。视线重回石碑,怀幸想着怎么能再次看到那幅场景。
太阳逐渐升高,海面上的风让人清爽,小黑球叼着一只贝壳兴奋地跑来,想蹭蹭怀幸的腿,却笨拙地碰上一屁股坐倒,不高兴地呜呜叫。
怀幸低头看看它,伸手接过贝壳。那是只淡黄色的贝壳,纹理清晰,她手指抚过,顿时被锋利的边角割伤,鲜血从手指流落到地上。
“活得不耐烦了?”她不悦,一想这是小黑球找来的,就忍住捏碎的冲动,抱起小黑球准备去挨家挨户搜搜有没有线索。刚转身,就想起一件事来,从储物空间拿出老人给的兽皮,一阵微风,兽皮上的文字化为灰烬,同时有股浓烈的血腥味飘来。
她回身看向地面滴着的血迹,以血迹为中心,红色的漩涡不断扩大,眨眼几瞬就笼罩整个天地。然而漩涡流转得凶猛,她却稳稳当当地站着,没有任何不适。
有三个呼吸的功夫,漩涡尽数消失,天地白茫茫一片,怀幸想起那天梦中所见到的景象,这次没有未知的情绪,只有她自己。
“唉——”
天地中,忽然传出一声长长的嗟叹,好似道尽人间所有悲凉,使人不觉感伤。
在浓厚的被压抑氛围中,目力所及的虚幻白光被真切的实物代替。
这是一片不毛之地,阳光炙热,地面干燥,到处都是裂开的缝隙,胜过曾经的遗婪戈壁。怀幸试着向前走,风是闷热的,近处、远方再没有其它东西,杂草或者蚂蚁,什么都没有,这里好像只有她和小黑球。
风声之下,荒地一派死寂,怀幸不确定这是神寒帝国的过去还是将来,继续往前走。奇迹的事出现了,她每向前一步,地上就有植物冒出,越来越多的植物出现,然后是动物,最后是人。
茂密幽深的森林,怀幸破天荒的没走重复路,几个小孩手拉手笑着从她身边经过。她回以微笑,目送他们远去,扭头,看见森林石台上的小人。
她心头一跳,踯躅着靠近,小人转过身面对着她,再次趴下,神情倦怠。
怀幸愣在原地,那是一个通体红色的婴儿,身体如玉石光滑圆润,它有着人类的四肢五官,唯一不同的是,它有三只眼睛,第三只眼横在额头上紧闭,另两只普通眼睛微睁。
“红夷?”她恍惚出声,却没有听到回答,或许是它根本看不见她。
一名穿着华丽的年轻人从森林中的石子小路而来,冲婴儿行礼,神态恭敬,他说:“拜年魔娈大人。”
它是魔娈?
怀幸瞳孔紧缩,刺骨的寒气从脚底钻入胸膛,再一眨眼,面前是青灰色的石碑,似乎比之前更古老了。
她恍然坐下,望着石碑思绪纷飞。这里或许是以前神寒帝国的入口,鹿海之湾与玉婵月流传的时代大抵接近,那位镇长所见怕是制衡者封入冰棺后魔娈守护神寒的景象。
魔娈……怀幸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可以确定是红夷无疑,即便不是完整的,也差不了多少,鹿海之湾、地生万灵包括她所见,都是两只眼睛,那第三只眼是从南境就攻击自己。
这么一来,倒能解释清了,红夷的主要力量应该在第三只眼睛,它主导一切,爱护万灵,所以不会在有第二生命时对她出手;拥有婴儿本体的红夷反而没有多大作用,顶多让她昏迷。
但是,为什么呢?
怀幸揉了揉脸,久久地盯着石碑,忽地摇头,想到失踪的眼睛估计是去找帝国的制衡者去了。
“喂——卷毛鼠!”
响亮的呼唤声随风而来,她起身朝小岛望,贝柯挥手跑来,离有两米时忽然跃起撞到她身上,似乎还想打闹,目光被石碑吸引:“这写的啥?”
“神啊,神啊……”
“闭嘴!”
贝柯把小黑球抱到身边玩,顺手接过怀幸扔来的贝壳,奇道:“很锋利诶,做本王的小武器不错。”停顿了一下,她说,“不要脸的把实话说了,你有没有在石碑上发现什么。”
怀幸活动了下手腕,示意她往回走,一路上把碑中所见如实相告,却没说红夷之类的事,然后讲:“我打算回去,你呢?”
贝柯正要说话,见灰从前面走来,话头转为嘲讽:“擅作主张,还往人洗澡水下药,这是最轻的下场。”
灰走得一瘸一拐,鼻青脸肿笑了笑没说话,跟人又往回走。
贝柯不满地哼罢,才继续说:“咱俩先走,我找机会出海。”
灰惊奇道:“你也要走?”
“不然呢?我们像怕那种东西的人?”
“现在吗?”灰被说得羞赧地低下头。
怀幸答道:“就现在,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灰眼珠转了转,从怀里拿出一只哨子给贝柯:“我听你们两个不同路,你到了神寒帝国,要是想再出海就吹这个哨子,会有海珠轮来接。”然后又对怀幸说,“我没办法化形,去了只会添乱,我现在去找海珠轮送你们。”
怀幸目送少男快步离去的背影,意有所指:“这次他没用能量防护?”
“用了也白搭,是人不是人,海珠轮回不去,那点力量可有可无。”贝柯无所谓地说。
“这岛上以后就他一个人生活?”
“不知道,可能吧,怎么了?你想带上?”
怀幸微微摇头,回首眺望石碑方向,若传说出现差错,将神寒帝国的小岛与红树海域的小岛搞混,那么石碑原来是做什么的?记录与预言?还是撰刻历史,供后人发现?所有人离开后,小岛会沉入海底么?
问题抛出口。怀幸就放弃深入思考,将它们连同石碑弃之身后,已经没有探索的必要了。
天色突然变得阴沉,新一轮的暴雨似乎等待她们出海就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