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信长所言,不论是谁来参加这次的茶会,都需要听从今川治部大辅的号令。
今川义元要求彦五郎敬重名门斯波氏,把大权奉还给义统,彦五郎连忙点头。
今川义元批评织田氏践踏人间的义理,骂信长是一个禽兽,信长也坦然接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日头偏斜,今川家用来炫耀武力的会议终于结束。
然而,茶会的结束,才是危险的真正开始。
彦五郎和义统可以嘲笑尾张来时的寒酸,等到准备回家的时候,他们才会羡慕信长骑马前来。
他们所坐的轿子安稳舒适,彰显着贵族尊严。
但是,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想要快些回到清洲城,他们就不得不连夜赶路。
虽然他们带着一支像模像样的卫队,但是足轻的数量并不能够让人安心。
他们也无法再调动更多的随从。
因为今川家在笠寺只布置了大约四百人。
彦五郎若是带着多于二百人的护送人员前来,一定会被视为对今川家的挑战。
如果彦五郎像信长一样,只带少数精锐武士,每个人都骑马前来,或许会遇到信长的埋伏…
毕竟,虽然清洲与尾张维持着短暂的和平,但是双方一直是敌视状态。
所以彦五郎与义统向治部大辅提出,愿意在笠寺多住一晚。
对于他们的庇护请求,义元当然是欣然同意。
这代表着清洲织田选择向骏河今川氏臣服。
如果今川氏日后图谋尾张,义元可以传书一封,要求清洲响应。
信长一方则没有这种烦恼,他们人人都有坐骑,来去如风。
只是,义元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尾张人。
“我听说,寺庙外有许多农人在围观。尾张若是十几人出去,一定被他们小看。”
“我们知道阁下的坐骑都是难得的好马,百姓却一定看不出来。”
来时可以用比赛做掩饰,走的时候就不行了。
骑马急奔会给人以仓皇逃窜之感,有伤今川家的脸面。
“治部大辅拦下我们,想必是有为尾张解围的妙招咯?”
“没错!我愿意派出两百人一路随行护卫!如此一来,三河人必能知道,尾张实力深不可测。”
哪里是随行护卫,分明就是监禁和追杀。
今川义元打着为尾张考虑的幌子,真正的目的则是半路杀掉信长一行人。
【他该如何应对?】
彦五郎和义统都是紧张地看向信长。
“在下代主公感谢治部大辅的恩情。”
信长微笑着向义元行礼,仿佛看不出这是一个圈套。
义元反倒是内心难安起来,毕竟他要杀掉的,是一个绝美的少年郎。
今川氏在骏府城有专门的寺庙,用来筛选和收留年轻俊秀的男童。
服侍过义元的娈童有无数个,哪个都不及眼前人这般飒爽。
“唔,既然知道的话,那你就走吧!”
义元挥挥手,将尾张人放行。
山门口果然围着许多三河百姓,他们都在等着再次目睹信长的容貌。
与来时截然不同,这一次,信长的身后跟了整整齐齐的两百名足轻。
“果然是大人物,居然出动这么大的场面!”
“成为这位大人的领民,一定能够生活得很幸福,毕竟他是一个温和的人。”
百姓们议论纷纷。
“我织田氏的武士充当斥候先行,诸位就和我一同前进吧。”
【我们还是被看穿了吗?】
今川家的武士们相互传递着疑惑的眼神。
他们默不作声地,将信长围在了中间。
前田利家心头恼火万分,但是却无计可施。
主公命令织田氏的人先行,就是放他们几人自行逃跑。
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大家就只能一直缓缓前进,然后等到今川家暴起发难,被一网打尽。
直接快马逃跑是愚蠢之举。
如果尾张织田氏的人毫不在意地甩开今川追兵,就是辜负治部大辅好意。
义元就有了讨伐尾张的借口。
十几骑对战二百人,绝不可能获得胜利。
如果只是撤退,尾张当然能够做到。
但是眼下主公又被今川家的士兵团团围住…
天色逐渐灰暗下来,离大道不远的榛树林里,一群乌鸦发出阵阵不吉的叫声。
如果要杀人的话,这里应该是最佳的地点。
再往前走,就是尾张的地盘。
虽然信长并没有安排士兵接应,但是今川家的士兵应该也不想犯险。
“多谢诸位护送,前方就是尾张,一路再无危险,各位请回吧。”
信长原地勒马,今川的武士也就跟着停下了脚步。
就在前方百米内慢慢踱步的织田家护卫,也一点点朝这里靠过来。
“大家辛苦了,请回吧。”
今川家的武士们眼中满是笑意,他们不退反进,把信长围在了中间。
“如果是想要问我讨赏,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我只是信长手下的一个家臣,并没有多少钱财。”
“你的身子就是钱财!”一个人哈哈大笑着拔出刀,“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如果你是织田信长,那我们会把你杀死,提着你的人头回去。”
“你要不是织田信长,我们就会尽量把你活捉。”
“不论怎样,我们都可以用你来换一大笔钱!”
“那你们就来试试吧!”
信长就在马上,扯下了身上的衣服。
随意用一根布条,把头发扎成了茶筅的样子。
原本衣冠整洁,如同贵公子的信长,转眼间就成了粗野的傻瓜。
他没有随身佩戴四尺大刀,然而,恶少年人人都带着两三只枪。
忧心信长安危的犬千代,立刻把身后的长枪掷了过来。
枪头深深地戳进土地之中,枪尾还在因为震颤而发出低沉的嗡响声。
今川军因为震惊,不自主地后退半步。
信长拾起大枪,晃了一圈,又将众人再逼退一步。
“你们想要杀我,而我,又何尝不想杀你们呢?哈哈哈哈!”
一直在伪装成文人谋士的信长展露出凶悍本色,立刻如虎入羊群一般,厮杀起来。
另一边,笠寺客殿,彦五郎等人还在与治部大辅交谈。
信长走后,义元派人端出了十分珍贵的熏香。
“你们觉得,信长的那个家臣如何?”
彦五郎等人不明就里,只能陪着小心回答道:“他是一个人才。”
“不,他不是人才。”
彦五郎等人连忙点头称是,但是义元忽然一改口风说道:“他是个天才。”
“信长如果有这样优秀的家臣,一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我必须要率先将他剪除!”
义元的发言让义统二人感觉后背一阵恶寒。
胆战心惊之际,今川家的传信使者来到了客殿。
使者貌似有秘事奏报,频频看向清洲城的两人,但义元毫不在意道:“说!”
“那位家臣的确是织田信长假扮的,他…”
“他的头呢?”
“他带领着护卫拼死抵抗,最后侥幸逃脱了。”
因为有清洲城的外人在,所以使者冒着杀头的风险,瞒报了事情的部分真相。
实际上,尾张十人在杀死了骏河二十多人后,从容离开。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此事,今川氏的威风一定会大大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