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死磕

泪水打湿身下枕头，每一寸感知都是那么的清晰。

顾青满脸灰败，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消失。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闭眼，而是一瞬不一瞬望向眼前男人。

这个男人是这般的残忍，岑景润尸骨未寒，而他却一寸一寸将她凌虐。

“楚衍，我恨你。”

即便当初因为楚衍，她和岑景润生生错过，顾青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恨他。因为当年的一切，只是阴差阳错，楚衍虽然是她不幸的罪魁祸首，可那一切，他也不是有意为之。

她当时恨天恨地，也恨过楚衍，终究不至于恨之入骨的地步。

可是，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至始至终，楚衍的意识都是清醒的。

男人闻言，眸色微微一滞，眼底似有痛意一闪而过，只是那痛意很快被掩藏，余下的只是一片冷然。

“如此也好。”总比什么也不是的好。

这场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昏昏沉沉间，顾青听到男人紧张的声音。

“怎么这么烫？”

然后，身边的床垫颤动了一下，男人似乎下了床，然后......男人似乎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嗯，有些发烧。”

“家里有退烧药和头孢。”

“嗯，好，谢谢。”

......

再然后，顾青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顾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只是，外面灰蒙蒙的，似乎正在下雨。

楚衍早已不知去向，偌大的卧室，只有顾青一人。

她从床上起身，发现身上已经被人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她赤足踩在地板上，由于起身起得太猛，一阵眩晕骤然袭来。

若不是她飞快伸出手，扶住一旁床头柜，险些没能站稳。

顾青突然想起岑景润来，她眼睁睁看着岑景润被他的父母带走，自己却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她却不想待在这压抑的屋子里，她得做点儿什么，哪怕是去送岑景润最后一程也是可以的。

可是，她连岑景润家住哪里都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他呢？

顾青在脑海中迅速地搜寻着，将有关岑景润的人和事都搜寻了一遍，最后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似乎还保留了岑景润大学室友李铭的联系方式。

顾青不知道这么多年，李铭的手机号码是否换过，也只能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试了试。

结果还真让她拨通了那人的号码，幸运的是，岑景润的葬礼，李铭也会出席。

身为岑景润的大学室友兼好友，李铭自然知道顾青和岑景润的关系，也很清楚顾青在岑景润心中的地位。

虽然知道对于岑景润的死，岑景润父母对顾青很是怨愤，终究还是将岑景润举办葬礼的地方告知了她。

“不过顾青，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毕竟......”

后面的话，李铭没有说出，不过顾青自然明白李铭的意思，她低低开口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远远看他一眼。”

岑景润的老家在B市，是以葬礼也是在B市举办的。葬礼上，昔日亲近的亲人和朋友几乎都出席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岑景润的母亲悲痛欲绝，在葬礼上直接哭得晕死过去。岑父的反应虽然没有岑母这般的强烈，脸上哀戚的神色也掩盖不住。

顾青没有食言，并未出现在岑景润的葬礼上，只是站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远远看着岑景润被埋葬在冰冷的土里。

她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目睹了岑景润下葬的全过程，宛若看一部黑白电影般，眼睛一错不错。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待到梦醒，往日种种，都会被重新清洗掉。

她告诉自己，岑景润并未离开，只是去了国外，正如八年前那般。她看不见他，而他却在这世上某一个角落好好地活着。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会遇到一名美丽的女子，和她结婚，和她生子，然后顺顺当当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无论做多少思想建设，顾青依旧骗不了自己。远处那冰冷的坟墓，足以将一切假象击碎，让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葬礼结束了，而顾青依旧站在山腰的那棵梧桐树下，一动也不动。

忽的，在她身后响起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顾青闻声，缓缓转过身，待到看清楚那女人的相貌之时，脸色微微一变。

岑景润的未婚妻，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只见那女人低低道，“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他的未婚妻。”

顾青心头惊疑，满眼不解。

“我这个未婚妻，不过是冒牌的。”女人缓缓开口，沉声道，“这些年，他一直都放不下你。哪怕你甩了他，他还是对你恋恋不忘。以至于无论国外医院怎么挽留，他还是毅然决定回国。”

“他说他想回国，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以后要回国养老。可是，我很清楚，并不是这样。如果真的只是因为他的父母，又怎会在得知你在S市，直接回了S市。”

“你应该不知道的，他定下来的医院，也是在S市的。只是，在得知你去B市拍戏，才临时申请去了B市。至于为什么，我想顾小姐应该能猜到吧。”

“其实，在N大校庆，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我第一次见你，其实是在超市里面。岑景润那人，行事低调内敛，哪怕是追女孩子，也是那般。明明在乎你在乎得要命，明明将房子买在和你同一个小区，明明每次在你回家的时候，都会在后面偷看你，却始终不敢正面面对你。”

“在超市那一次，还是我拉着他进的超市。”女人顿了顿又道，“当时，我提议陪他演戏，扮演未婚妻的角色，好好刺激刺激你，谁知......”

倒是真的刺激了，只不过，直接将顾青推到了楚衍的怀里。

顾青双唇颤了颤，一切真如眼前女人说的那样么？

心口处，像是有一把钝刀子，在一刀一刀凌迟着，顾青努力良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回来真的是因为我？”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相信？”

顾青苦笑，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

女人低叹了声，继而从衣兜中掏出一串钥匙，将其递至顾青面前，“这是他公寓的钥匙，你可以去看看，看了一切答案便都会知晓。”

顾青从女人手中接过钥匙，从女人口中得知了岑景润在S市住处的地址。

她当即定了当天的机票，一路直奔她所居住的小区，在那小区中，岑景润的公寓也在那里。

原来不止是同一个小区，岑景润和她甚至在同一栋楼，除了楼层，甚至连门牌号也是相同的。

“啪嗒”一声，厚重的防盗门在顾青面前缓缓打开，顾青在门口站立了半晌之后，终究鼓起勇气走进岑景润的公寓。

她抬眸环顾四周，发现公寓里，每一个角落，都留有他们的痕迹。

是的，是他们的痕迹。

公寓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两双拖鞋，一双是她最爱的草绿色，另一双则是岑景润生前最常穿的墨蓝色。

房屋的装修是她最喜欢的北欧风格，灰色布艺沙发，草绿色棉麻抱枕。

顾青的视线落在那棉麻抱枕上，当她的视线触及到抱枕上印着的图案时，心狠狠被刺痛了一下。

八年前的一切，仿佛放电影一般，从顾青的脑海中一帧一帧放映。

“以后，咱们的家一定要是北欧风格。白墙，原木色木纹砖，灰色棉麻沙发，还要草绿色的抱枕，最重要的是，抱枕上一定要印有你我的笑脸。”

“抱枕上印人脸，那岂不是土得掉渣？”

“谁说土了？我就要那种抱枕，就要嘛！”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依你。”

“这还差不多，若是以后你敢带其他女孩子回家，看到抱枕，人家怕是也会对你退避三舍。”

“搞了半天，原来是害怕我被别人抢走啊？”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放心，这万一的机会都没有。”

......

往事历历在目，顾青望着眼前一切，实现早已模糊。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原来他从未忘记过。”

那么，这套公寓，岑景润究竟是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顾青突然想起岑景润“未婚妻”离开时对她所说的话，“房产证应该在主卧衣柜里的抽屉里，不要误会，我也是无意中看到过的。那套房子，是写在你名下的，我想它现在应该属于你。”

顾青没有细问那女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为什么手中会有岑景润公寓的钥匙，因为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步入主卧，果然在那抽屉里找到了房子的反产证。果真如她所说，这套房子上面有她的名字，且是她一个人的名字。

抽屉里还有购房合同，上面的日期则是在四年前。

四年前？

顾青手指收紧，由于太过用力，就连骨节也泛白。

四年前，不正是她买下公寓的那一年吗？不仅年份一样，就连月份日期都是那般的相近。

也就是说，岑景润是在她买房不久之后，买下这套房子的，然后再将其装成了她理想中的模样。

原来，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只是她从未发现过。

顾青紧紧捂住心口的位置，低泣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其实，顾青很清楚，即便当初岑景润将一切告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和岑景润之间横亘着的，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顾青在岑景润的公寓呆了整个下午，昏暗的夜色，让她一时间有些弄不清今夕何夕。

她取出手机，才后知后觉发现，自从上飞机之后，手机便是飞行模式。待到她将模式恢复正常，一条有一条短信便跳了出来。

顾青无心翻看那些信息，这是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将一室死寂打破。

“青青，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是薛姐打来的，今天下午，薛姐给顾青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被接听，她都快要急疯了。

“薛姐，有事吗？”顾青有气无力道。

“出事了，出大事儿了！”薛姐声音很急切，“你和楚衍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楚衍的名字，顾青脸色微变，声音不自禁冷了几分，“我和他怎么了？”

“哎呀，现在网上有关你们要离婚的新闻已经穿得满天飞了！”薛姐顿了顿，试探问道，“你和楚衍......该不会真的要离婚吧？”

顾青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低低道，“我和他的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个闹剧。”

现在，也是时候该让闹剧收场了。

“原来是真的。”薛姐其实也并不意外，毕竟她和岑景润之间的事情，这段时间在网上也传得很凶。

既然顾青没有亲自出面澄清，那么这件事情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再则，楚衍这两天，频繁出入夜店的八卦新闻，也时不时挂在热搜和头条上，薛姐多少还是嗅出了其中的问题。

“青青，结婚和离婚，可不是过家家，你要想清楚。”毕竟，她是公众人物，离婚什么的，最伤筋动骨了。

在娱乐圈儿，有不少一线明星，都是因为婚姻破裂而身败名裂的。更何况现在的顾青，连十八线都算不着，若是离了婚，怕是之后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薛姐，我考虑得很清楚了。”

顾青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

对她来说，什么名利，都已经不重要了。

网上盛传她要和楚衍离婚，这个结果倒是她乐于见到的。

现在的她，只想今朝摆脱他。

只是，就在顾青以为这场婚姻结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楚衍则在网上发布了一条声明。声明的大致内容是：他和顾青不可能离婚。

当顾青第二天从薛姐口中得知这事儿的时候，木然地脸色总算是发生了些许波动。

“青青，你说楚总究竟是什么意思？”近段时间，楚衍频频和嫩模女星传出绯闻，很明显，和顾青的关系已经跌至冰点，为何又要在网上发这条声明。

“我想，他是不想轻易放过我吧。”顾青苦笑道。

她想，以楚衍高傲的性格，她和岑景润之间的前尘往事，无异于是踩到了地.雷。

男人那可笑的自尊心，让楚衍对她恼恨万分。以至于，他在外面红旗飘飘，也不会答应和她离婚。

他这是想要生生把她耗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