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赢将妹妹的尸体火化后,将她的骨灰放进香囊里,打算随身携带。他知道,妹妹生性最害怕孤独和黑夜。
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妹妹,躺在异乡冰冷的土里。
在处理好妹妹的身后事后,他也决定离开。而梁煜和伶韫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打算送他一程。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梁煜朝他走过去。
“要走了吗?”
刘赢苦笑一声,只是过了一夜,整个人却那么地憔悴不堪。
他收拾着自己的行囊,眼皮也不抬一下。
“是啊,不走,难道让自己待在这里伤心吗?”
梁煜也不挽留,只是关心起他的去处。
“刘兄可有去处?”
刘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今剩下我孤家寡人一个,走到哪里算哪里,天下之大,何愁没有我刘赢的容身之处。”
梁煜:“好,其实本官还有一事不解,不知该不该问。”
刘赢却猜出他要问什么,自顾自地答起来。
“大人是想问,关于妹妹的事?”
“不错,本官知道,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变,可是声音如何变?她在这里假扮茹慧师太生活了三年,怎会没有一个人发现?”
“因为,那是我在她小时候教她的,我拜师学艺后,学成下山,师父不止教我武艺,还教我如何易容变声,妹妹她学到的,不过是皮毛。”
梁煜和伶韫恍然大悟,现在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刘赢将包裹斜挎着,望着自己住过的禅房,内心五味陈杂。
“突然要走了,还有些舍不得。”
伶韫却一把将他的包裹拿下来,“刘大哥,若舍不得,就留下吧。你,我,还有大人,往后的日子里,我们一同破案,好不好?”
梁煜也借着她的话,挽留起刘赢。
“不错,你有一身本领,倒不如与我们一起,惩奸除恶,平天下冤事。”
刘赢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这时,宋清荷却在门外走进来。
她走到几人跟前,将伶韫拉到一旁,说起了临别的悄悄话。
“婉秋,这几日,我过的胆战心惊,却也最刺激,如今芩敬寺的案子已明,我也要离开临安回京城了,你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还有莫要轻信任何人,包括……那个梁大人。”
伶韫将宋清荷的话听进心里,沉重地点头。
“放心,皇姐,我记住了。你随我们一同下山吧。”
伶韫将宋清荷带到梁煜跟前,态度异常地诚恳。
“大人,让宋姑娘随我们一同下山吧。还有我想求大人一件事,等到了临安县衙,能不能求大人,派衙役护送宋姑娘返回京城?毕竟她一个女儿家,途中多少有些危险。”
梁煜思索了一秒钟,“不用那么麻烦,刚刚衙役飞鸽传书给本官,新来的王县令已经上任,这里,已经不需要本官了,所以,倒不如我们送宋姑娘回去京城?”
伶韫心中窃喜,又问了一遍,“大人,你是说,你和我,我们一起送宋姑娘回京是吗?”
“怎么?伶捕快不愿意去京城看看?”
伶韫激动地语无伦次,“当然想去了。”
却不知她的心里对梁煜的身份还有些怀疑,她的脑海里顿时生了个计策,正好可以借着送她皇姐回京,好好查一下他的身份,包括他,究竟是不是皇兄派来监视她的人。
一旁的刘赢一听说要送宋清荷回京,慌乱中跑过来。
“喂,你们要送宋姑娘回京,怎么能少了我呢?我可是武艺高强,绝对可以当好护花使者。是吧,梁大人?”
梁煜哭笑不得,“刚刚我与伶捕快来挽留刘兄,也没见你,如此爽快。”
刘赢却咳了一声,“这不是听到你们要去京城?我想起,我从未带我的妹妹去过京城,我决定了,我也要去京城,不过,我这可是为了圆妹妹的夙愿而已。”
梁煜:“好,如此,我们准备下山吧,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大家都好好收拾收拾,还麻烦刘兄备好马车。”
几人离开芩敬寺时,太阳高照,将芩敬寺照耀地褶褶生辉,仿佛让这寺庙焕然一新。
蕊心领着其他的师太,站在寺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下山的路上,伶韫问起梁煜,“大人,为何我不曾看见住持?”
梁煜卖关子,装作不清楚的意思,应和道,“住持?刚刚那不是吗?忘了告诉你,蕊心她成了这芩敬寺的住持,而且她答应本官,会将芩敬寺变回原来的那般鼎盛。”
伶韫打趣道,“大人,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蕊心?不过她何时成了住持,我咋不知道?”
梁煜没有回话,心里却如明镜,他想起临走前与上任住持的对话,眼底尽是笑容。
在临行前,住持曾找过他,并将私吞的那一万两白银充公,却被梁煜拒绝,相反,他却又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五百两银子给了住持,并让她答应自己,拿这些银两,重新修葺寺庙,重塑金身,广纳香客,保佑临安县的少女都能求得好姻缘。
住持经历过这件事后,羞愧不止,决定改头换面,并提出自己无法再胜任住持一职,让蕊心接替她,管好芩敬寺。
但这些事,梁煜却闭口不提。
刘赢备好马车,见宋清荷过来时,他赶紧将手伸过去,想要扶她上马车,却被宋清荷婉拒。
马车上,刘赢同梁煜坐在外面,当起护花使者,伶韫同宋清荷坐在里头,聊起女儿家的事。
宋清荷掀起卷帘,看向马车外的山水画卷,却依旧笑颜不展,甚至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伶韫知道,外伤易好,心病难医,郡马爷的去世,对她皇姐的打击很大,她现在只求,时间能抚平宋清荷的伤痕。
她将自己的玉手放在宋清荷的手上紧紧相握,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去往千里之外的京城的路上,马车在疾驰。众人都没有发现,头顶的万里晴空也一路变成乌云密布。
他们待过的临安县恢复了祥和,却不知此时京城外的一座小镇,无数的百姓正在每日以泪洗面,每天有多名青壮年死于非命,被孤立的小镇里早已哀鸿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