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胖子在车厢尽头,拼命搜索着吴邪的身影,“我和串儿商量决定跳车!”
“什么?!”吴邪惊叫一声,从车座地下钻了出来。
这刚出来,就被刚刚的皮鞋大叔盯上了。
吴邪一边提防他的化学攻击,一边还要和胖子拌嘴:“你是想直接让我摔死吗?”
“他娘的,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摔死就是被打死!”
“你不是说宁可战死也不屈辱的死吗?!”
“时代变了!”胖子大吼一声,又用鞋熏到了一个人。
这时,本就在门口的闷油瓶以为四个人都同意了跳出车逃生的的想法,一脚踹开了车厢门。
“啊!”一个男人被上衫里锋利的匕首逼到门口,一个不稳向后仰去。
闷油瓶险些被牵连,靠着抓住门把才勉强得以维持住身形。
“嘿,这是个好主意!小哥,上行李架上!胖爷我要用大招了!”胖子像个由肥肉雕刻成的屏障一样,一把推下车了五六个人。
“胖爷不错啊,就比我的纳吉尼弱一点!”上衫里兴奋吼道。
“那还用你小子说!”胖子喊了一声,肚皮再次顶飞几人。
但还没等他得意多久,车厢里嘈杂的人影突然停了,目光都转向同一个方向。
只见一个大汉好似山坡,凝着目光从座位上起身。
他的视线依次扫过四人,最后停留在了上杉里的身上。
上杉里被盯出了一身冷汗。
“呦。”山坡男歪嘴一笑,然后冲了上来。
胖子想拦,但是被小哥凌空一脚踹飞。
如此重量级撞到身上,非死即伤。
但同时胖子身后的上杉里就倒霉了,眼看着那山坡离自己越来越近,就着苍白的脸色吞了一口口水。
“拼了。”他念叨着。
但显然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这辆大巴正在走环山路。
环山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十八弯的山路,随时能让你的腰闪十八下。
而山坡男好巧不巧的就赶上了第一道弯。
正所谓重力越大,惯性越大。
他弓着腰,像一颗滚石,滚向车厢一侧。
他挥舞这双手,不知道抓住了谁的衣襟,连着那人一起拽下了山坡。
他们下去的速度很快,快到只看见两道残影。
“呼,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胖子呵呵笑了一声。
吴邪难得没一起幸灾乐祸,张着嘴扫视了一圈,跳起来猛拍胖子的头:“哪个倒霉蛋?上杉里掉下去了!”
“卧槽。”胖子扑到车厢的洞旁边。
山林郁郁葱葱,偶尔伴有虎啸。
得。
这下彻底没办法了。
跳吧!
三人像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的跳了下去。
小哥反应最快,鲤鱼打挺从地上起身,捞住了身旁的一颗松树。
胖子仗着自己脂肪厚,滚了两圈撞在了山坡上,站起来抖抖灰也算没事。
反观天真同志就比较倒霉了,磕磕绊绊跑了两步总算站住了身,却被一旁钻出的山猫吓了一哆嗦,紧跟上杉里后尘。
剩下两人:……
胖子挠挠头,骂了一句问道:“先追哪个?”
“你去追?”张起灵开了金口,目光死盯着那只黑色的山猫。
那只山猫生的奇怪,耳尖长着长毛,似红似金,像是染血的刀。
它口鼻生动,表情像一个笑着的人。
胖子此刻很急,注意不到这些,一路骂骂咧咧的就下去了。
张起灵手伸进衣兜,捏了捏。
还好,手机还在。
他试探着往下迈了几步,眼神冷淡盯着山猫。
山猫看那个帅哥又走过来几步,笑的更开心了。
它恶狠狠的叫了一声,往后退着消失在了丛林里。
远处又传来虎啸。
张起灵头疼的捏捏眉心,跃步跟了上去。
……
上杉里卧在一个土坑里,眉际血流成柱。
他的周围荆棘丛生,规则的铺满了石块。
乍一看以为是巫蛊邪术,但懂行的扫一眼便知道这是当地人为了捕捉猛虎下的陷阱。
这陷进已经是很老的款式了,老到猎物难进易出。
但偏偏上杉里就是这样的倒霉蛋,先是被人抓下了车,后是以巧妙的角度卡进了死亡的摇篮里。
他无计可施,碧色的眼睛眨了两下就昏死过去。
他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是晚饭时间,家里人却都没回来。
年幼的上杉里就这样蹲在家门口,守着院里的大黄狗,以及烟囱飘出的袅袅炊烟。
他忘了是谁在厨房里热饭了。
只记得他拿着气球从卧室里摇摇晃晃走出来的时候,那个高大的人影说了一句。
“离那里远一点儿,饭快好了。”
那里是哪里?
当时的他真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对方没回答,生涩的挤出一个笑,然后把他赶了出去。
“饭还没做好。”
上杉里本能的不想出去,但再缓过神的时候,他就已经蹲在门口了。
大黄啃着鸡骨头,口水滴在了爪子上。
头顶的炊烟沉重,一不注意就飘在了上杉里的身上。像浓重的雾。
他伸出小手扒了两下,但不见分毫效果。
这是只见一艘小船,摇摇晃晃从雾里驶来,乘着日光,破开暖阳。
船的构造并不复杂,只有一根桅杆高耸的指着阴天。
上杉里迷惘的站起身,离开小屋走进了船里。
船里空无一人,只有饭香依旧。
彼时往事破开云海,上杉里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未有过家人。
从小到大,好像都是那个人在陪他。
那个高高瘦瘦,身手矫捷,但话却很少的人。
他像是常年不会破的严冰,但却只为另一个人破例。
……
上杉里的血味对于任何一个野兽而言都是很香的。
但却不是食物的那种香。
他的香好像一个香囊,你想得到它,但绝不会妄图吃掉。
那只黑色的山猫就在这个时候,逼近了上杉里。
它留着口涎,不错目光。
后面姗姗来迟的张起灵见此场景,长腿一迈,跨在了山猫之前。
他也闻到了上杉里身上的香气,像是玫瑰混着寒松。
他附身抱起了上杉里,后者像孩子一样哼唧了一声。
张起灵蹙了眉头,一来因为委托人烧的厉害,二来因为他听清了某人哼的一句话。
“哥,饭好了吗?”
这句话好像很久之前总有人天天问他。
那人总是喜欢鼓着包子脸,口吃含糊不清,扒在门框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张起灵甩甩头,实在是想不起来这段记忆来自何时何处。
也许只是他生命之中的一段炊烟。
他没再继续想,而且坚定前行。
黑猫舔舔嘴唇,匍匐在张起灵身后。
他们都看见了面前的火光,像是误落丛间的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