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故人戏（十）

顾悯之简直连眼皮都没有抬，就只是一句话，就让商洛彻底没了脾气。

“他一个孩子，你跟他较什么真！”

苏意看着气氛有些不对，不由得伸手拉了拉顾悯之的衣袖。

“七百岁，当年的昊天都已经能参加神魔大战了。还当他是个孩子，怪不得什么祸都敢闯！”

“这事就算真要说也是人家正经爹说，你这算是怎么回事！”苏意看着他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莫名就想笑：“咱们说正事！”

“正事就是，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情，下次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顾悯之反扣她的手腕，力气大的让苏意觉得这男人想要打断了她的骨头才解恨。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她不耐烦的摆摆手，也不知道这男人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跟之前她认识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那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嗯。”

像是还在生气，他就重重的从鼻腔哼出了一个音节。

苏意瞥了他一眼，也微微有些恼意。

“我本来以为，她这只是简单的灵魂入梦或者是被鬼魂造成的梦境。”苏意整理了一下思绪：“只不过，就在梦境的最后，我看见她明显睁了一下眼睛。而在她瞳孔之中，是能够看到本来在我身后的那些鬼魂的。也就是说，其实不是因为鬼魂存在她的梦里，而是她原本就能够看见那些东西！”

“可是我们都没有在她身上找到阴气波动的痕迹，如果真的是阴阳眼的话，不应该这么干净！”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所以我才问商洛，在他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现在这样吗？”

说着，苏意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商洛身上。那是不同于刚刚那种老母亲一般的慈祥的视线，而是一种如同刀锋一般的审视。

“我！”商洛低头：“我记得古籍上面说过，有了阴阳眼的人会一生凄苦，我不想让也那样。所以……”

他咬着下唇，像是做错事了的小孩子一样。

“古籍上说的没错，阴阳眼严格上来说不算是什么好东西！”苏意心里已经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所以，你就封了她的眼睛？”

“我以为，封上了阴阳眼就能救了她的性命，让她以后不那么凄苦。”商洛越说越小声：“但是等我意识到这个办法好像有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没有办法解开我的术法，只能眼看着她的运势越来越差，甚至还有了梦魇的毛病。”

“怪不得！”

苏意这下心里终于了然，明白为什么商舞的情况看起来这么奇怪了。

合着，她到现在遇到的所有阻碍都是这小兔崽子给的！

“为什么在刚刚不说？”

顾悯之看着他，像是在质问。

“我，没敢。”商洛有些小心翼翼：“而且我也想要看看，你们到底像不像是传说中那么厉害。如果连这都没看明白，我就会带着她离开。”

“离开？继续按照你的办法，然后拖上十年二十年都是现在的样子？”

苏意嗤笑，不知道这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就带她回琼山。我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爹总会有办法的！”

商洛像是早就打好了这样的主意，虽然有些没面子，但是至少这已经是他之前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

“小孩，你那么回去，你爹保证打死你跟你娘再生一个！”苏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现在我倒是对于她这个梦魇有了点猜想了。”

“说说看！”

“刚刚小孩说，商舞的阴阳眼是他亲手封禁，而梦魇出现在阴阳眼消失之后。也就是说，梦魇出现的原因，就是阴阳眼被封。”苏意顿了顿，继续说：“阴阳眼每一次出现，都是天道用来沟通阴阳之间的特殊桥梁，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所以，封禁的阴阳眼相当于桥梁阻断，原本有无数诉求的鬼魂就会另想他法让这人完成原本的使命。”

所以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商舞的梦境里全都是各种死亡的场景，那些都是每一个亡魂最后的念想以及他们的愿望。而商舞，本来就应该是替他们完成这一切的人。

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的想法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展现在她面前。更要命的，是商舞压根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这种使命，才会让自己的情况越来越差。

“可是，如果是这么解释还是有些事情没办法说清楚。”顾悯之托着下巴，仔细的考虑着苏意说的这种情况：“她的命格你我都看过，既非有着大功德之人，却也不是有着连同阴阳之力的人。”

顾悯之说的问题也很现实，一个人如果连命格都是错的，那发生的一切也就没有了道理可循。

“所以，事情还要继续查下去啊！不找到真正的真相，她的梦魇就会继续伴随，最后当亡魂发觉这个联通人已经丧失能力之后，就会一拥而上撕碎了这人，连灵魂都不剩。”

“啊？”商洛本来听着，以为事情已经要迎来转机，却不想苏意最后一句竟然是这样的：“姑姑，你可千万要救救她呀！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也不会把事情变成这样，如果她再出什么事情，那我身上的罪孽就大了！”

本来就是为了报恩而来，结果却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将人害得连转世都没有，这样的业障不是他能够承受的。更何况，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他现在对于商舞已经不仅仅是想要报恩这样一个简单的心思了。

商舞给了他一种和爹娘相似，但是却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很亲切，也很温暖，像是真正的姐姐那样。

虽然，因为自己的年纪他怎么也不愿意开口叫出那个称呼，但是在心里，他早就认了。

“你自己拿主意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苏意没好气的点了点他的额头：“我告诉你，这次你欠我的大了，可不像是还给她那样简单的就能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