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徐子列

中都,小周国的首府,是小周国的经济和政治中心,市井繁华、人流如织。

宽敞的大街上,各式人等充斥其间,不时响起贩夫走卒南腔北调的叫卖声。突然人群的一角骚动了起来,身着锦袍的徐子列如同脱缰了的野马一般死命奔跑,在他身后数位家丁模样的人紧追不舍。

“少爷!别跑了!”领头的家丁对着男子大声喊道,“老爷说了,这次他保证不打死你!”

“啊?!”徐子列顿时面现惊恐之色,跑得更快了。

一众人等你追我赶,飞快地穿过街道。在他们跑过去不久,一手持竹鞭、身着华服的老头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好不容易才停住脚。他双手抚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旁边有认识的人见状笑了,问他——

“徐列,这次因为啥打子列啊?”

老者看了对方一眼,摆摆手:打子列?没有的事儿!我在这儿晨练呢!

人们顿时就笑开了。

徐子列跑到街角,突然被一人一把拉进了巷子里,定睛一瞧,顿时怒了:

“六子!你怎么才来?我都要被我爹打死了!”

来人是一个精瘦的青年,个头不高,一对黝黑的眼珠看上去格外灵活。

六子:“少爷息怒,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看!”

顺着六子的手势,徐子列看到了一顶轿子,四位粗壮的轿夫严阵以待。徐子列张大了嘴巴:

“坐轿子——太显眼了吧?”

“少爷,老爷肯定想不到你会中途坐轿子跑掉的!”

“可这是咱们徐府的轿子……”

“那也没事儿,这四位壮着呢!肯定比你跑得快,甩掉他们不在话下!”

徐子列瞪大了眼睛:“四人抬轿能比我两条腿跑得更快吗?”

这时远处传来了声音:“那边那边……少爷应该在那边儿!”

徐子列顿时急了,掀开帘子钻了进去:“快走!”

四位轿夫当即抬起了轿子,六子在前面领路:“快点!这边这边!”

徐子列坐在轿子里,感觉轿子慢吞吞的,急了:“快点啊!没吃饭吗?给大爷我跑起来!”

四位轿夫当即开始发力,迈开大步开始飞奔,肩上的轿杆随着他们的奔跑也不安分了起来,上下左右来回颠,徐子列在里面如同坐上了蹦蹦床,被颠得七晕八素,脑袋和身子频繁与轿子各处亲密接触,撞得轿子“咚咚”作响——

“哎呦我去!我就说这不是个好主意!六子,你个坑货!”徐子列痛得呲牙咧嘴,揉着被撞得发红的脑门,吐槽着。

背后传来家丁的喊声:“快点快点!我看到六子了,就是那顶轿子!”

徐子列顿时傻了眼:“六子!你丫在外面太明显了,赶紧给我进来!”

六子一听,顿时醒悟了过来,“呲溜”钻进了轿子里,本就不大的轿子瞬间拥挤了起来。六子对着轿外喊:“快点跑啊!回头给你们加钱!”

转身看向徐子列:咦?少爷,你怎么满头包?

徐子列:……

这时轿子猛地一颠,二人的脑门“砰”地撞到了一起,个个捂着头呲牙咧嘴,徐子列照着六子的头顶就是一巴掌——

徐子列:“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六子:“少爷,六子知错了!”

说完,回头又对着轿夫喊:“快点跑啊!怎么那么慢?”

就听外面有轿夫喊着:“六子爷!……你俩太重了,我们跑不动了哇!”

徐子列和六子相视一眼。

徐子列:“给我铆足了劲往大路跑!哪里人多就去哪!”

外面应了一声,当即转了个弯儿,“哎呦!”徐子列和六子再度撞在了一起……

“闪开闪开!前面的人快闪开!”钱无忧使劲拍打着腰间的按钮,但是没有用,靴子上的飞轮仍在高速旋转,左右两边的人群惊呼着慌忙躲闪,钱无忧急得不行,迎面却来了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就见前头的轿夫满头大汗,个个咬着牙关、面目狰狞,两方相对,同时慌了神。

“闪开!快闪开!”轿夫大喊着。

“你们才闪开!”钱无忧急道。

轿夫们赶紧转向,但是来不及了,一路跑得腿肚子转筋,急转弯的能力遭到了极限削弱。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钱无忧一头撞在轿子上,轿子瞬间四分五裂,徐子列只觉眼前豁然开朗,竟是自己被一物撞飞了起来。

他重重落地,“哎呦”声还没发出,一物便重重地砸在他身上,压得他直翻白眼。

徐子列:“我靠!这是——?”

他话没说完,就见胸口处竟躺着一年轻女孩,已然昏迷。就见她长发如瀑,面如皎月,肌肤胜雪,极为美丽。

六子也摔了一个屁股蹲,他忍痛爬起,快步跑过来:“少爷,你没事吧?”

他拉着徐子列艰难坐起,徐子列抱着钱无忧,摸了摸她的长发。看到地上散落的多个不知名物件,有点懵。

六子:“少爷,这是谁啊?这么拦轿子,太凶了吧?”

徐子列白了他一眼:“你管这叫拦?她这分明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好吗?”

六子:“这——?那,少爷怎么办啊?”

这个时候,徐府的家丁终于赶了上来,他们将徐子列三人团团围住。一人拱手上前:

“少爷,麻烦你别为难小的,跟小的们回去吧!不然老爷会打死我们的!”

话一说完便双手抚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徐子列看了看怀里的钱无忧,又抬头看了看家丁:“那——回去吧!”

徐府。

徐子列老老实实地跪在祠堂中,徐列走过来,拿着竹鞭“咚!”地一敲地面——

徐列:“混账东西!”

徐子列顿时一个激灵:“爹,我错了!”

徐列:“认错倒是挺快,说吧,错哪儿了?”

徐子列眨巴眨巴眼睛:“还请爹爹示下。”

徐列顿时大怒,抄起竹鞭就打过来,徐子列慌忙逃跑,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绕着祠堂一根柱子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徐列跑不动了,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拄着竹鞭,累得呼呼直喘气:

“臭小子,你还敢跑?”

徐子列:“爹,你别生气,小心身体!”

徐列只觉浑身气不打一处来:“小兔崽子!瞧瞧你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徐子列不解:“我怎么了?”

徐列:“你逛青楼,动辄一掷千金……”

徐子列:“爹,你不觉得青楼的女子可怜而又可敬吗?”

徐列瞪大了眼睛:“可怜而又可敬?”

徐子列点点头:“她们大多出身悲惨,但却乐观积极、勤奋上进,不但精通琴棋书画,还个个温婉贤淑,每日笑脸迎人,我一掷千金,正是对她们人品和才华的充分肯定!您不说过吗?文化无价!”

徐列咬牙切齿:“好好好!……那你在赌坊滥赌又是怎么回事儿?”

徐子列:“爹你冤枉我了!我去赌坊不是滥赌,而是为救人!”

徐列一愣:“救人?”

徐子列:“很多赌徒在赌场输得一贫如洗,导致家破人亡,为不让这等人间惨剧发生,每遇到这种人我就故意输钱,以让他们能够重拾生活的信心,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是说过吗?仁义无价!”

徐列气得浑身发抖,努力克制住想要吐血的冲动:

“那这次你在拍卖行拍了个什么破烟斗,欠下两千两,人家登门来要账!你又怎么说?我徐列这辈子什么时候遇到过债主上门!”

徐子列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烟斗:“爹,我记得小时候你特别喜欢一个白玉烟斗,后来遗失了,你难过了很久,就是这种老式的,现在都找不着了。所以我一看到它,就决定不论多大代价都要给您拍下来,只可惜身上的钱没带够……”

徐列一见烟斗,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气也消了大半,看了看徐子列,柔声道:

“拿过来吧。”

徐子列将烟斗交到徐列手里,徐列把玩儿一二,越看越喜欢,随手丢了竹鞭:“你有心了。”

徐子列顿时开心起来:“爹!”

不想徐列随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他“哎呦”一声往后退:“爹,你怎么打我?”

徐列冷着脸:“小兔崽子,那可都是我辛苦赚来的钱!”

徐子列闻言一滞:“爹,你整天呆在家里收租子,辛苦啥啊?”

徐列顿时语塞。

徐子列:“再者,你赚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花,货币流通都受阻了,对国家经济的影响不知道有多大,我这不是怕你成为历史的罪人吗?”

徐列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我……徐子列,你这伶牙俐齿的跟谁学的?”

徐子列笑嘻嘻地凑上来:“还不是爹娘的血统好,外加教导有方嘛!”

徐列终于忍不住,老脸笑成了一朵花:“混小子,出去吧!别在这儿跪着了!”

徐子列又惊又喜:“爹,你原谅我了?”

徐列笑:“看在你终于知道往家里带姑娘的份上,爹原谅你了!”

徐子列一愣:“爹,你说啥?”

徐列:“你娘说了,她对那个姑娘很满意。”

徐子列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