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拳锋虎啸震山林,璞玉天成妒意侵

王德第经历了这些时日的苦练倒也不是软捏的柿子,一见自己骤然出手却被石伢子轻轻松松地挡了下来,他自心中已是一惊,再听得石伢子身后“呼啦啦”风响,他立刻咬牙将左臂护在在身前。

“嘭~”

石伢子毫无花哨的一拳直接砸在了王德第的小臂上,让王德第忍不住发出“哇呀”一声痛呼,同时“蹬蹬蹬蹬”向后连退了八步。

一见于此,原本一脸怒色的徐望峰顿时眼神一凛。

说实话,虽然卢明月、陈清风等人不停地念叨什劳子“虎王”,但之前的徐望峰还真没怎么把石伢子放在眼里。

眼下四人连开窍筑基都未曾有过,只是仗着身体比拼拳脚,俗话说得好,穷文富武,他徐望峰从小就是天材地宝喂养出来的,更兼得名家调养,这身子骨血气之旺足可称得上是冠绝漓阴,你石伢子王家坳这等穷乡僻壤出生,又是个遗腹子,每日里能吃饱穿暖便要告谢苍天了,还想着能在拳脚功夫上超过我?

上个月大师兄考教四人,自己明明还稳压他一头,可刚才石伢子一拳击退王德第却是实实在在做不得假,便是如今的徐望峰也不敢打包票能一拳轰得王德第倒退八步之多。

大千世界,光怪陆离无奇不有,常有传言人生而知之者,被誉为神童,生而能言、周岁吟诗、十岁著言天下,让一大帮饱读了数十年诗书的学者自愧为偌大年纪都活到了猪狗的身上。

然则这世间真有如此神童降世?

及冠、而立、不惑、知天命,这生平几十年的阅历递进都被归结成了寥寥数字揭语,又当真会有垂髫小子能省去几十个春秋寒暑,洞悉世情的?

“莫非这世上真有所谓神童一说不成?”徐望峰心里打了一个突,却是另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心底响起,“不若趁此机会废了他,‘良莠’大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听着师尊的意思,自己几人便是开阳大比的希望所在,师尊他们为了自己这几个虎子上山如此大费周章,又怎么会因为一次口角冲突真的痛下杀手?即便是废了石伢子,估摸着也不过是被大师兄他们训斥着面壁思过,体罚坐禅之流。”

徐望峰一颗七巧玲珑心百转千回了一番,这场面上却仅仅是过了一个弹指的时间。

不提惊骇欲绝的王德第傻愣在原地,一连串“你你你你……”囫囵吞枣般说不清楚,这边厢打定了主意的徐望峰已经是眼底一寒,双手抱拳冲着石伢子恭维道,“我说怎么今天胆气这么足了,原来林师弟不声不响,这伏虎经已经是练得出神入化,师兄不才,也想讨教讨教!”

说着话的功夫,徐望峰已经右拳插腰,左臂竖起,摆了一个“猛虎下山”的起手式朝着正襟危立的石伢子冲了过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徐望峰前冲之势未尽,石伢子已觉着一团罡风迎面扑来刺得自己的脸皮微微发麻。

刚才与王德第一番交手太过短促,石伢子心里突然涌起来的那股子邪火还没泄得干净,此时此刻见徐望峰要帮着王德第出头,大师兄那不得轻易动手的训诫早忘到了九霄云外,他登时大喝一声,“来得好!”

紧接着便是摆出和徐望峰一模一样的“猛虎下山”式,竟是要硬桥硬马地和徐望峰对刚起来。

“小子狂妄!”一见石伢子抬手,徐望峰心中怒气愈加勃发,那下狠手的心思更是重了几分。

两人相距不过六七丈,这虎步奔行讲究得就是个迅雷如电,王德第与李进眨眼间的功夫,两人横在胸前的左前臂已是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哈!”

“嘿!”

“趁敌不备、胁下生风!”

为着母亲能过上好日子,石伢子这些个日子里一刻都不曾懈怠,就连梦中都是大师兄演练的招式和训斥,左臂横撩被挡,他想都没想就将蓄势已久的右拳推了出去——正是方才王德第练到一半的“黑虎掏心”!

只是没想到力未尽、臂未直,右拳的骨节已是迎面撞上了一堵墙——对面的徐望峰也是同样一招黑虎掏心使出,两人拳头竟是毫无花巧地顶到了一起。

“嘭~”

令人心悸的闷响回荡坪地,李进都要怀疑两人的指骨莫不是要撞碎了不成。

“嘶~”

吃痛的抽气声同时响起,石伢子的右腿却是快了对面一线,一招“横扫千军”硬生生将徐望峰踢了大半的腿势给压了回去。

日积月累,勤学苦练,两人又是天赋极高,对这伏虎经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了然于胸、知根知底,出招拆招都只在眨眼间便完成了攻防换手。

干地上尘雾升腾似龙蛇乱舞,泥地里汁水四溅近泼墨飞白。在王德第与李进眼中,徐望峰与石伢子便好似两头真正的猛虎,撕咬攀打,招数齐出,决的就是这万丈山林的霸权归属。

徐望峰胜在筋骨底子强健,方才生吃了石伢子那一脚,痛则痛已,却于变招拆招无碍,反过来石伢子不小心挨了他一记闷心锤,好半天气息都顺畅不起来,也就是石伢子机敏反应压过徐望峰三分,才能借着游斗闪躲的功夫打成平手。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撇开身体强壮不谈,若纯论武艺、见地,此时的石伢子已然是四人中的魁首。

也正因如此,徐望峰原本尚有些迟疑的杀心越发得坚定起来,出拳越发沉重不说,原本可以闪躲的攻势竟也开始不闪不避,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以伤换伤。

王德第、李进两人初时还会为着徐望峰他们加油打气,可渐渐地,两人都不说话了,只剩下豆大的汗珠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淌。

只因“嘭嘭嘭嘭”的拳脚声中,那漫天的泥尘间竟开始时不时地飞射出一两道殷红的血色。

血色带着腥气,挑动着围观的两人呼吸加速,只觉着有一柄大锤“咚咚咚咚”地敲打着自己的心房。

直到一道血线飞溅进李进的眉梢,好似魔怔了一般的李进这才惊叫着挥起双手,“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啦!”

同样仿佛入了魔一般的王德第被李进的大叫惊醒,眼瞅着扭作一团的两人也开始心中着慌了,“徐少,快停下!”

不是王德第他们胆小见不得血,实在是石伢子与徐望峰二人的模样太过惨烈了一些,仅仅是小半柱香的时间,两人身上厚厚的衣服都被撕成了布条不说,这脸上、身上全都是挂满了彩。

更何况大师兄积威已久,后知后觉的两人这才想起来大师兄往日里的训斥,心中顿时忐忑不已。

“怎的就成了这般模样?!”

李进这一声喊不但喊醒了王德第,也惊醒了一脸凶相的石伢子,眼见着对面徐望峰眼角开裂,一道血线从鬓边滑落到唇边,石伢子不由得大惊失色。

“我怎地出手如此狠辣?!”石伢子犹豫间身形缓了一缓,那边厢徐望峰却是眼睛一亮,一道鞭腿如跗骨之疽般攀跗上来。

“徐师兄少歇,我等意气用事,不可一错再错!”石伢子伸手轻拍了一下徐望峰足尖,借势一个飞退,嘴里却是不住地劝说道。

“要打也是你,要停还是你,这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道理!”徐望峰一爪拍断了一根三指宽的紫竹,脸上厉色化形,根本不听石伢子的解释,抬腿赶上只是一个劲儿地穷追猛打。

原本两人缠斗已久,胜负只在五五之数,眼下石伢子心生退意,这气势上便输了个一泻千里,拳脚交加间竟再无一丝还手之力。

眼见着左支右拙间硬接了两掌的石伢子嘴角渗血,李进焦急着想要上来帮忙却又被王德第挡在了身前。

“你若是嫌衣服不够脏,身上不够疼,尽管上来试试。”王德第横了眼衣衫湿哒哒的李进肃声道。

虽然摄于徐林二人的惨状,唯恐大师兄怪罪起来自己难逃干系,可王德第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李进上前帮手无动于衷。

“我~”

李进被王德第这么一瞪,刚刚涌起的心气便又散了一地,只好停在原地滴溜溜地转着圈,脸上的汗水如林间喷泉般止不住的流淌下来,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候,一声大喝从天而降,搅得满山紫竹“哗哗”作响,“孽障!你们在做什么?!”